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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为那个逆子开脱,他究竟自何处认为自己是朕之所器重!”
启帝道,
“无心之失?”
“在大周皇帝生辰这一日,燃放不远万里从长安运来的烟火,自以为朕是傻子可以随意蒙骗吗!”
余宸哽咽,
“父皇……求您……”
“二哥就算有错,可他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也是如今您的长子,求您看着二哥往日孝顺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启帝深吸一口气,怒气难消,依旧在胸腔里汹涌着。
“朕的长子只有你大哥一个人,纵使是你大哥不在了,任何人也别想消想这个位子半分,他既然要想,那便在王府中想个清楚明白!”
内侍了然,如今二殿下,大抵已是无力回天了。
五殿下话中从一开始的坚持二殿下无罪却暗暗引导陛下认清二殿下的罪名,加重二殿下行为的严重程度,到现在妄加揣测,甚至扯上陛下最器重最疼爱,却英年早逝的大殿下,让陛下的疑虑与怒火更深一步。
这位从南岳回来的五殿下,想来绝不可小觑。
之前五殿下两次失误,让陛下错失战机,陛下深恶痛绝,认为五殿下必然是冷心冷情,吃里扒外和大周勾结,虽然没有证据,但五殿下与陛下确实是在一朝之间,连个父子的样子也难维持了。
陛下这般多疑,纵使没有证据都能怀疑至此,但也正是因为没有证据,这便成为五殿下翻盘的原因。
现在,二殿下事犯忤逆,证据确凿,烟火自长安而来,时间是大周皇帝之生辰。
说得再骇人些,也不知是巧合是天意,还是真的如此,那大周皇帝竟然在寿宴上一样盛放了这场烟火,同样的烟火同样的时间盛放在西青,却无疑成了一场灾难,本可能只是办事不利,从这个巧合开始,却成为了勾结大周一同谋逆的证据。
二殿下,只怕这次下去,已是救无可救。
陛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如之前一般器重二殿下,更遑论将手上的分国与势力交由二殿下掌管。
但在此时,三殿下,四殿下却都手握兵权且有正在治理整合的封地,有大把立功的机会。二殿下在这场皇室夺嫡的战役,迟了这一步,走错这一步,已是满盘皆输。
同时,五殿下之前被陛下怀疑的事情也会被冲淡,一个证据确凿,一个毫无证据,谁会更像是勾结大周之人,不言而喻。
这次变动,看上去并无人获益,但其实,五殿下便是那个获益最多之人,在陛下心中洗脱冤屈,重新有了起码做表面父子的机会。
有可能,陛下觉得之前误会了五殿下,会油然而生愧疚之情,五殿下从中能得到的益处,不可估量,或与陛下养出几分真心也未尝不可能。
余宸只是哽咽着相求,启帝看着余宸仍是少年般的样貌,清瘦又孱弱,面色苍白,额上的血迹斑斑,启帝忽然生出几分舐犊之情来。
余宸到底还是个孩子,是他亲生之子。
纵使之前离心,他不完全相信余宸的任何表现,余宸是他与鹭儿的亲生之子这件事,确是板上钉钉。
鹭儿那般早的离去,他怕见到和她的孩子会心痛,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无能为力的一切,所以在先帝之时,在西青仍脆弱不堪之时便请求先帝将余宸送去南岳,原以为不过几年不见,却没想到,余宸这一去就是十数年。
他后悔,但也渐渐冷下心肠,对一个这么久没有见过的孩子,他该有什么情绪?思念吗?无条件的信任吗?
这些显然都不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帝王该有的情绪。所以,他只把余宸当陌生人对待,不去想他的母亲,也不管他的背后是什么。甚至会用上一个帝王的多疑与小心翼翼去怀疑与刺探。
不肯和亲归去来(5)
杨晟醒在东宫的床上,坐起,揉了揉太阳穴,而身边躺着一个女子,不着寸缕。
杨晟掀开被子起身,却被女子抱住了腰际,女子轻声道,
“殿下。”
杨晟解开女子抱在他腰上的手,
“来人。”
宫人鱼贯而入,捧着衣物和铜盆热水。
女子在床上看着杨晟衣冠渐正,只当自己不存在,不由得眸子渐湿。
内侍低声道,
“殿下,那女官怎么办?”
杨晟淡淡道,
“给她金银,送出宫去。”
宫人将杨晟的腰带系好,杨晟头也未回,抬步就走,却听身后一声呼唤,
“殿下。”
杨晟道,
“内侍会给你足够的金银,给你安排好马车,你家乡何处,如今便回去吧。”
女子赤着脚跑下床,抱住杨晟的腰,略微哽咽道,
“殿下。”
众宫人惊诧,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杨晟垂眸,长出一口气,回头,正好对上女子盈盈的双眸。
女子道,
“此生已交与殿下,若是殿下不要妾,妾唯有一死。”
女子含泪的双眸中抵死的坚毅与不退步,让杨晟愣了一瞬。
相似的一双眸中,他看见另一个女子的倒映。
宁愿永不落红尘,灰飞烟灭,再不投生,也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女子求道,
“求殿下怜惜,否则,妾唯有一死。”
一旁的宫人心跳如雷,这女子,怎么敢。
杨晟沉默片刻,转身,道,
“赐居西偏殿,封良娣。”
杨晟提步离开,众宫人大惊,女子含泪露出了笑意。
一众宫人跪倒,
“奴才见过良娣娘娘。”
宫长诀倚在榻上,昨夜之事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那些恍然而迷乱的记忆连篇,她只听得见自己一声声唤世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她握住他的手,去解他的衣衫,夜凉如水,川流不息,她伏在他身上身上慢慢睡着。
宫长诀咬着唇,原来昨夜竟是这般光景,难怪世子要带她跳河。
她垂眸,看见自己的手,如同见到昨夜里,她看着的他的手,骨节分明,薄茧略过她手背。
宫长诀闭眼,把头埋在膝盖里。
她怎会如此放荡。
那酒,到底是谁要害她?
梳妗上前,递上热帕子,
“小姐,擦手吃饭。”
“听说今日城里会有烟花,说是因为老爷在鄞州打了胜仗了。”
宫长诀抬起头来,
“父亲打了胜仗?怎么我不知道?”
梳妗拉过宫长诀的手,将帕子放在她手上,
“昨日夜来的消息,那时候小姐还没醒,没能和夫人和二老爷一起看。”
“前日里,就是元帝大寿那日,西青京城里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下子乱了起来,派去鄞州的兵也比咱们以为的少,现在老爷已经打回观山,眼见着,收复鄞州就在眼前了,西青这次事情一出,想来是难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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