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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溪高烧不退,浑身滚烫如炉,加之背脊上的伤,病情不容乐观。宋清行临走前特意叮嘱,每隔半个时辰必须喂她喝药,香芹和孟长瑾便轮流照看药炉,半点都不敢懈怠,直至第二日丑时病情才稳住,身体的热度终于也是慢慢地退去了。
孟长瑾正握着碧溪的手反复摩挲,感受到她的体温已不似方才那般滚烫,微微感到心安。此时听到香芹进门的脚步声,轻轻一叹:“这病情真是凶险,好在稳住了。”
“是啊。”
香芹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孟长瑾正欲接过她手中的药碗,香芹微微错身,拾起汤匙轻吹了两下,往碧溪嘴边喂去:“宝林,您去休息吧,我来喂碧溪喝药就成。”
孟长瑾拿起帕子,轻轻将碧溪嘴唇边的药渍拭去,摇了摇头道:“我还好,倒是你也忙了一宿了,先去歇息罢。”
香芹并未接话,只是一勺一勺往碧溪嘴里喂去,待碗里都空了,才半坐在床沿,盯着着熟睡中的碧溪,满脸柔和:“奴婢第一次这么仔细看过她,往日她即便睡着了也不安分,这么一看,碧溪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呢!”
香芹微微偏头,嘴角轻弯,仔仔细细地瞧着碧溪。
孟长瑾听她这么说,也是觉得稀奇。平时最闹的就是她,满院子都是她的身影和笑声,半刻都停不下来,如今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才发现自己也未曾好好地瞧过她。
一室烛火轻曳,将两个昏黄的身影映在纱帐上,轻轻叠复。
“宝林,可否说说你与碧溪以前的事呢?”
孟长瑾听她这么问,眉心一舒,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烛火在她脸上放肆跳跃,光影交错。
时间过了好久,仿佛过了一天那么久长,声音才缓缓响起,却不突兀。
“我被接回孟府不到一年,碧溪就来了。”孟长瑾双眸半合,嘴角笑意明显,“她是被人伢子卖到孟府的,她来的才七岁,只有这么高,不,应该是这么高。”
她陷入那个时候的回忆,一边说,还一边比划。
“她那时面黄肌瘦的,来得时候身上还带着伤,那些伤还全是在看不到地方。母亲见我身边没什么服侍的人,便将她拨给了我。她进府第一天,吴嬷嬷带她去洗澡,她疼得直打哆嗦,但是一声都不吭。”
她说到这里突然一停,好像想到了什么,弯唇轻笑道:“那时吴嬷嬷可凶了,教她们规矩时出了一点错就会打手板,那些年纪稍长她的姑娘都吓得不敢吭一声,只敢躲起来偷偷地哭。只有她,支起个脖子跟吴嬷嬷争辩,即使每次都以她挨打而告终,我那时好像就明白了她为何入府会带着那一身伤。”
香芹眼眶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水光,扑哧一声:“倒像是碧溪的作风。”
“我被接回孟府后,父亲也不准我随意出门,因此即使回到京城两年也不知道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碧溪每次随吴嬷嬷出门,回来便会告诉我她那天的所见所闻,我从未听过那么生动有趣的故事,也从未见过能将故事讲得那么有趣的人,在我眼里她就跟二哥时常挂在嘴边的说书先生一样。”
香芹有些疑惑,轻声问道:“宝林之前不是住在孟府?”
孟长瑾微点了点头:“是啊,以前都是和兰姨娘一起住在父亲给我们安置的京郊别院里。那时管我们的嬷嬷和小斯看得很紧,一步都不准我们出去,要买什么要用什么,都是他们置办好了拿回来给我们,所以我六岁以前见过最高的便是那堵院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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