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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迅速为戒馋调整了工作方法。
她问他:“你平日在家中,对待阿婆和阿公是如何模样,现下就对外婆何模样,好吗?”
戒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袈裟:“那这个怎么办?”
芸娘立刻将他剥的一丝不挂,用棉被包着抱进了李氏房中。
第二日,事情有了明显的进展。
早饭时,李氏催着芸娘和青竹:“快些快些,高家的小公子要饿坏了。”
午饭时,李氏催着芸娘和青竹:“快些快些,高家的小公子要饿坏了。”
晚饭时,李氏催着芸娘和青竹:“快些快些,高家的小公子要饿坏了。”
吃过晚饭,还给这败家子添了顿夜宵。
上心的程度更甚芸娘当年。
离芸娘被抢亲还余五日时的一大早,李氏的心情极为郁郁。
在找各种理由将芸娘和青竹猪不是狗不是的频频责怪后,她颓败的同青竹道:“将高家人请来,谈一谈吧。”
青竹立时满面通红。
第二日,那位被打伤的高俊和他阿娘便带着八担豪礼上了门,连带着还请了一位媒人。
高家夫人姿态摆的极低,笑道:“原本我们这家世,是半点不敢肖想青宁公主,然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一心想着令嫒,老婆子我也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求一求公主殿下……”
躲在屏风后的青竹和芸娘瞧见高夫人竟如此慈眉善目,并不像个苛责之人,不禁放松了提起的那口气。
当日,两家便达成了结亲的意愿,高家自回去龚州,只由媒人在中间奔波传话便可。
高家败家子完成任务,终于跟随自己阿爹和阿婆回了龚州。
临走前,他眨巴着眼睛同李氏道:“外婆,过些时日,我还来你家吃枣糕,可好?”
李氏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家好端端的姑娘都被你帮着你阿爹骗了去,贫尼也就不计较一方枣糕了。”
离芸娘被抢亲还剩两日时,风和日丽,是个进宫的好天气。
青竹的亲事初初敲定,作为青竹的挂名阿娘,老太后自然有知道的权利。
进宫的时候不巧的很,皇后正坐着月子,太后想念小皇孙,去了皇后宫殿里。
两人只得等在太后殿中。
未几,太后身边的宫娥过来相请:“主子说,都是自己人,请左姑娘同公主前去皇后处说话。”
皇后处,却不是只有皇后和太后。
当今皇上却也杵在那里,当了盏不可忽视的油灯。
青竹压力便有些大。
虽然此人现下是自己的挂名兄长,然而如何当着他的面,给她的挂名阿娘说她的心上人……这是个技术活。
头顶有目光带着龙威,时不时的瞥过来。
她虽被封为公主,可全身上下,由内而外,并未修炼出公主的气场。
青竹手足无措,觉着有些顶不住。
此时小皇子正吃完奶,在吐着泡泡自己玩耍,皇后笑看向青竹,同皇帝道:“皇上当日回来的晚,若不是青竹妹妹和左姑娘,我同孩儿只怕没有今日。”
她向青竹招手:“妹妹过来,嫂嫂要重谢你。”
此时皇上正坐在皇后榻边,青竹挨了过去,便离皇上越来越近。
她不敢看他,只强逼自己抬了头,强挤出一丝笑意,同皇后道:“阿嫂幸亏无事,否则兄长不知该多着急。”
眼前的人间真龙终于冷冷开口道:“你不是我,你怎知我着不着急?”
青竹愣在当场。
他虽用的是你我来称呼,然他的语气竟真的像在诘问,并没有丝毫亲切的成分。
芸娘轻咳一声,正要帮着青竹解围,皇帝一个冷眼钉过来,芸娘当场噤声。
四周寂静极了,皇后和太后虽面有笑意,然那笑意也已渐渐淡了下去。
青竹鼓足勇气道:“当日听闻兄长原本出了宫,阿嫂腹痛不久,兄长就匆匆赶了回来。我在民间时听过数个宫廷的故事,故事中,哪个皇上不是只想着政事?!可见皇上是一心想着嫂嫂的。”
太后一笑,终于出声点着皇帝道:“皇后是要赏人的,你却出来搅局,可见是你小两口互相配合着,又想得了好名儿,又不想真的损了钱财。”
她同青竹道:“来为娘这边,省的你兄嫂拿你作伐来表现恩爱。”
青竹如逢大赦,忙忙退去了太后身旁。一直盯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也跟着而去。
太后牵着青竹的手,和蔼问道:“今儿进宫所为何事?”
青竹想着现下不好当着皇帝的面说她的亲事,将将想编排个问安的借口,太后便抢先笑道:
“你那阿姐可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你若说专程来看为娘,我可要怀疑你的孝心了……”
青竹觉着骑虎难下。
她抬眼看了看芸娘。
芸娘便轻咳一声。太后又是一个眼风扫过来,再次将芸娘钉在当场。
然芸娘看向青竹的眼神却是带着破釜沉舟的鼓励的。
青竹一咬牙,跪在太后面前,先讲了一段儿时的顽皮事。
从一位姓高的公子如何瞧见她、如何言语轻薄,到两姐妹如何报了第一回仇,讲到高俊如何第二回反过来报仇、到两姐妹如何第二次报复,再讲到冤冤相报无了时,两姐妹最后使计将高俊送进了大牢。
太后听得唏嘘不已,叹息道:“可叹啊,这高家哥儿原本只是出于小孩家家的顽皮轻佻,最后竟弄的如此下场……你这两个猴崽子,那时竟然有如此手段。”
这话听在青竹耳中,一时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只续道:“后来孩儿同他重遇,他竟性情大变,俨然一位正人君子。孩儿后悔儿时胡闹,又感激他在危难时相助,心中……”
她一咬牙,将那定性的一句话挤了出来:“心中对他生了爱慕……”
太后瞟一眼皇帝,对青竹道:“如此说来,你俩竟然也有些缘分。只是那高家哥儿本性风流,只这几年便能改好?”
青竹便转头看着芸娘:“阿姐前些日子曾使计试过他……”
太后的眼神自然而然落到了芸娘身上。
芸娘忙忙将当日事简短说来,末了道:“他进了青楼,对众妓子视若无睹,说明真的不好色。他花了银子要赎那姑娘,说明心性善良。他却不打算带那姑娘走,说明他有原则,不会随意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太后点点头,夸道:“你这两个孩子,心思果然通透。”
她忖了片刻,看向青竹:“这门亲事,有好的地方,也有令人遗憾之处。你们可已定了亲?”
青竹忙忙摇头:“孩儿自是要进宫问过母后,才做定亲打算。”
太后满意的一笑:“你这一点上,可比长宁乖的多。她是个风流的,从不管为娘的想法。”
她扶着青竹起身,重新坐在了她身畔,方看向皇上和皇后:“你们作为兄嫂,是何想法?”
皇后瞟了眼肃着脸的皇上,抢先道:“这高家公子如今连身边侍候的人都是小厮,几丈之外都不见女人,果真是个难得的。只是带着个娃儿,却是有些令人遗憾。”
皇后说完,几道目光便投向了皇上。
皇上狠狠瞪了眼青竹,蓦地起身,大步行了出去。
这般情形,太后心如明镜,皇后也心如明镜。
青竹定亲,对皇上实则是好事。
太后和皇后的赏赐同时而来,不但作为青竹的添妆,便连给芸娘也沾了光。
两姐妹终于舒了一口气。
然而她们舒气舒的太早。
等出宫的途中,便又遇上了皇帝,旁边还站着一身官服的殷人离。
这是离宫的必经之路,却不是商谈政事的最好的地方。
可见皇上是专门等在此处的。
皇上转头瞧见两人,当即住了和殷人离的话头,同青竹冷冷道:“你随朕来。”
芸娘大惊。
这硕大的皇宫,皇帝才是主人。若他带着青竹离去,万一恼羞成怒怎么办?
她慌忙跪倒于地,将将开口要求情,皇帝已将他的怒火投射过来:“住嘴!”
殷人离微不可见的向芸娘摇了摇头。
青竹安抚的看了眼芸娘,深深喘了口气,视死如归的跟着皇帝去了。
晴日无风,日头暖洋洋的打在人身上,芸娘的心中却一片凉意。
她比谁都清楚,一对恋人冲破重重阻碍站在了一处,是多么不易之事。
若皇帝真的失控做了什么……
她忙忙摇头,一丝儿都不敢往下想。
殷人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低声安慰道:“莫担心,皇上,不是巧取豪夺之人。”
他的话如一股春风,使芸娘繁杂跳动的心,神奇的平静了下去。
他深深看着她,道:“你又瘦了。”
她的心再次慌乱,急急退后几步之远,直到后背顶到了花园台子,她才住了脚步。
她的手背在身后,紧紧的握住了栏杆。
她便是不抬头,也能感受到满含深意的目光。
然而,这种目光本该属于别人的,属于另一个姓李的姑娘。
她像一个被动的窃贼一般,窃取了那位李姑娘原本该拥有的东西。
只有借用着栏杆,她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子,避免她在他的目光中溃败的一塌涂地。
作死是什么意思。
作死就是指,她在拥有他的时候,并不觉着非他不可。当她彻底的失去他时,她才觉着痛彻心扉的想他,念着他。
她没头没尾的开口道:“你何时成亲?我怕是赶不上你的亲事。”
她从她的袖袋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朝他丢去:“五十两,我给友人的礼金,都是这个价。”
他伸手接了她的银子,看着她道:“你要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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