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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安的印象中,现任妻子小冯氏是不知道秦含珠真正身世的,只把金环当成了秦含珠的生母。因此她会担心金环死在大同,会让秦含珠心生埋怨,怪父亲嫡母把金环送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受苦,才导致其一病病死了。站在小冯氏的立场,对丈夫说出这么一番担心的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秦安心里却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秦含珠的生母是何氏,与章姐儿乃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这一点章姐儿应该是知情的。毕竟何氏生下秦含珠后,就带着章姐儿逃进了京城,母女俩共同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小妹妹的存在。倘若章姐儿说话不小心,把这个真相告诉了秦含珠,又怎该是好?万一她把这件事说出去了呢?那这些年来,为了隐藏秦含珠生母的身份,他们一家人费了这些功夫,可就白耗了!
不但如此,就连远在江南的谦哥儿,已经改了名字,换了年龄,真的深究起来,章姐儿还是能猜到他的真正身份。他都读了这许多年书,日子一直过得好好的,再过两年就能下场考童生试了,倘若在这时候暴露了他的生母是有罪之人……
秦安耳根子再软,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变了脸色,真真切切认识到,自己的一时心软,会给亲生的儿女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了。
他心中后悔不已,只是一时间,他后悔的到底是来到京城安家,还是收留了陈含章,没有第一时间把他们夫妻送走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秦安咬了咬牙,对妻子道:“我会尽快解决章姐儿的事,你这两日寻个借口,暂时把含珠留在家里,别让她出门,再让底下的丫头婆子们封口,不要在她面前提起章姐儿和金环的事。”
小冯氏愁地看着他:“我们西院里的人要封口不难,可这侯府这么大,还有别人在呢。东府那边就更不必提了。何氏之女在我们家门前哭了那半日,东府的人肯定早就看见了,不可能不打听。人多嘴杂,我们能封得几个人的口?就算把含珠留在家里,这都快过年了,也不可能不走亲戚的呀?况且,含珠不去东府,东府里的人却会过来,到时候怎么办?”
秦安心中更加后悔了。但他能怎么办?只能说:“我一定尽快解决。”
他又出了西院,咬咬牙,把心腹秦泰生给唤了来。自打回了京城,在侯府安家,他用不着自己的管家了,秦泰生又不方便进内院,便一直替他处理外院的事务,算是个西院外管事,日子比在大同时要清闲许多,看着倒是稍稍福了一点儿,气色极好。
不过秦泰生也得了消息,这时候那张稍有福的脸上正阴沉着呢。他向秦安禀报:“我一听消息,就觉得不安心,又听前院的人私下说,章姐儿的男人不大象话,没规矩得很,也不知道什么高低进退。他不知道当年的实情,说不定会以为攀上了咱们侯府,便在外头没分没寸地乱说话,叫外头的人又重新想起何氏那些丑事来,把五爷扯下水。于是我亲自跟在他们夫妻身后,一直到了客栈,盯紧了他们。果然,那小商人在客栈大堂里跟人吹牛呢,道他是咱们侯府的亲戚,五爷对他老婆又多么疼爱云云。我怕他再说下去,会连累了爷的名声,便上前喝止了,又押着他上楼见章姐儿,命章姐儿管着她男人,不许他在外头胡吣!她男人还问她呢,她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反倒骂我以下犯上,那些话难听得,我都不想提了!五爷,章姐儿半句实话都没跟她男人说,就胡里胡涂把人带到京城来认亲了,还没让他闭嘴。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秦安的脸都黑了。身边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犯了多大的错,他现在都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扇两个耳光。秦泰生不可能骗他,照其说法,章姐儿这脾气,哪里是真改了?不过是在他面前装可怜罢了。他没少吃女人的亏,怎么就总是不长记性呢?!
他自嘲地笑笑,问秦泰生:“我真的不该对章姐儿太和气了,是不是?我还给他们安排住处,就安排在内城,连警告他们别在外人面前乱说话,都忘记了。我真的很蠢,对不对?”
秦泰生低头道:“五爷别这么说,若是把人安排在外城,天知道那小商人会把消息传到什么人的耳朵里?只要他们夫妻在京城内,这种事总是免不了的。那小商人哪里知道什么规矩?他只会盲目地向人炫耀他有什么好亲戚,好岳父,好引得别人相信他,愿意与他做买卖罢了。就算真让他认了宗室的岳父,他也依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商人呢。”
秦安闭了闭双眼,心下一横,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得想个办法给赵碤捎话,如果连赵碤都不愿意收留亲生女儿,那他也只能把章姐儿夫妻远远地送走。管章姐儿到时候哭得有多可怜?又不是要了他们的性命,只是让他们到远离京城的地方过活罢了,不会饿死他们的。他这个曾经的继父,已经够厚道的了,这还是看在章姐儿曾经在他眼皮子底下养了几年,又与谦哥儿、含珠一母同胞的份上了。
就在秦安想办法联系赵碤之际,秦含真也在赵陌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看她时,提起了章姐儿上门一事,还道:“我看我五叔就没什么办法能悄悄儿联系上章姐儿的生父,表哥这些天如果有机会遇到宗室里能管事的长辈,不知能不能提一提?若是能直接告知赵碤,就更好了。章姐儿是他的亲生女儿,这事儿自然要他来拿主意,他要是心软了,就把人留在身边,要是不想搭理,那我就让五叔把人远远地送走,再也不管他们了,免得他们成天上门来碍眼。”
赵陌听了笑道:“这有何难?这些天我一直帮着皇上,给宗室里各王府送过年的赏赐,已经送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光头宗室,恰好明儿轮到晋王府一系。晋王的儿孙们,如今除了赵碤,就只剩下关在宗人府大牢里的赵砌了。赵砌那一份不必我管,自有宗人府的人负责,我本来只需要打人去一趟赵碤家就行,如今大不了我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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