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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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姐姐出嫁，那天她并不漂亮，熬了一夜没睡，她红肿的眼睛里有很多血丝，粉底打的太厚脸色苍白，嘴角还起了干皮，我赶紧去拿我的唇膏想给她抹一下，她看都没看推开我的手。冷冷的给了我两个字“不用”。我愣了一下，灰溜溜的拿开。邻居嫂子赶紧过来打圆场，笑嘻嘻的说：“已经够俊啦，看，妞，婚纱送来了，嫂子给你穿上。”姐姐没有说话，表情呆滞，像个木偶任她捣鼓。等衣服穿好，花车就来了，院子里也闹哄起来，鞭炮声说话声笑声混杂一片。

我不知道我爸去哪了，从拍完全家福就没有看到他了。等司仪在院子里撒完喜糖，嫂子便搀着姐姐往外走，我妈站在院墙的角落，唤姐姐的乳名，“涵涵，涵涵。”鼻音很重，一声又一声，姐姐愣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径直走出了大门。我妈哇的一声哭了，像个孩子一样，口齿不清的说着：“涵涵走了，我的闺女走了，不回来了。”婶子架着我妈的胳膊劝她：“过几天就回来了，今天这么好的事，你可哭不得。”

我并不能完全理解我妈的心情，只是心塞：即已嫁，何须挽。我木桩似的站在大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这真的算好事吗？

姐姐不哭不笑，跨着大步走出门走向花车。她定是心如死灰。经过我身边，我红着眼眶看她，我想再拉一下她的手，我想给她说，姐，你可不可以让自己幸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难过。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怪我。姐，好多好多话我还没跟你说。我忍不住小声叫她：“姐”。

可是她还是径直往前走了。

我心揪了一下，低下头抹泪，她恨死我了。

让我很意外的是……姐姐竟然回头跑到我身边抱住我，紧紧的抱着，我僵住，长这么大这是我们姐妹的第一个拥抱。姐姐哭了，一直哭，大声的哭，好像要哭干眼睛里所有的泪，哭出身体里所有的委屈和绝望。不知过了多大会，嫂子过来拉开我姐，让她上车。她看着我走向花车，始终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全都知道。我开始后悔，死命的后悔。

姐，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我不该，太不该。我从来没有像那一刻想要自己会魔法，我想把姐姐变走，无论去哪，只要不去结婚就好。然而，神奇的事情从来不会出现在现实的生活中。

姐姐终究还是嫁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件喜事，只有我心里明白，她认命了，她把自己所有的梦都埋葬了。

后来，我不知道姐姐的恨意消退了没有，也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过的幸福。不过很长一段时间爸妈确实没有再提起让我相亲。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如愿”了。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现在看起来是没有的事，我的命要向着姐姐的方向发展了。

我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想起姐姐，想起她结婚的那天，想起那个拥抱。我总是安慰自己她过得好，她已经放下了一切。我问爸妈姐姐的消息，我妈说有三个月没回来了，也很少往家里打电话。只要提起姐姐，我妈总是反复的说着一句话：“女人总是要出嫁的，反正就是生孩子，过日子，嫁给谁，都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