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香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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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客栈里，常远看着桌上那张纸道：“你打算怎么办”</p>

<p>“海日古说，教陈司严级分明，层层之间互相不知，打入内层的唯一办法就是靠接线人”</p>

<p>“接线人？”</p>

<p>苏清徽道：“是，他这一层负责草原客商，这一方面我会派人着手调查，不时就会有消息。至于京城方面，接线人刚刚入京，我们可以从此着点”</p>

<p>门外几声清响，苏清徽眉目一凌，收起桌上纸，推开门看见来人一愣：“三七”</p>

<p>“姑娘”</p>

<p>“进来说”坐定后苏清徽问道“三七，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吗？”三七点点头，她唰一下站起身：“王府怎么了？”</p>

<p>“有封匿名信状告御前，说四殿下意图谋反，连六王府也被封府，不得人随意出入”</p>

<p>“谋反？”苏清徽气急反笑“靠一个现在连魂魄都寻不到的人吗？”</p>

<p>三七沉声道：“姑娘，殿下虽不知所踪，可他府还在。”</p>

<p>苏清徽身上瞬间生起一层凉意，那个人不肯放过他，现在连一室奴仆也要杀人灭口吗？她抓起包袱风一般冲出客栈：“回家”</p>

<p>夜深，平日里灯火相映的四王府，现下一片灰暗冷清。</p>

<p>苏清徽翻墙进了府，遍寻却不得一丝影子。忽的几步外一声细响，她摒气藏身树后，一个身削骨瘦的少年从狗洞钻进来。“姑娘，是你吗？”</p>

<p>她抽出刀抵在他脖间：“你是谁，他们人呢？”</p>

<p>“姑娘，姑娘饶命，小的是府中的奴役，是，是远黛姑娘让我在这候着你的”</p>

<p>“远黛？”</p>

<p>“是，是啊，她们藏在后院柴房里，这是远黛姑娘的发簪”</p>

<p>苏清徽心中不安，直觉告诉她该转身离开，可，万一真的是他们呢。</p>

<p>“带我去”</p>

<p>后院门开，灯火亮起，带路的小厮还未来的请功，就便被院中站着的人一箭射穿胸膛。</p>

<p>“刚刚好”</p>

<p>苏清徽看向那个持弓的人，一派闲适，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晚间无聊的游戏。璟煜坐回椅中噙着笑道：“你倒是比我想的重情义的多，不过，还是蠢了些，空有胆色。”</p>

<p>苏清徽站在院中，目光直直撞进他的眼，一言不发。璟煜冲身边人笑笑：“这幅倔强模样，倒是和朕那弟弟小时候一模一样，可惜，他刚死了，连尸骨也寻不得，不然你们还能见一面。”</p>

<p>“活见人，死见尸”</p>

<p>璟煜一副惊奇的样子拍拍手：“竟连他那份目中无人的模样都像极了”他说着挥挥手，苏清徽身后一个侍卫上前一脚踢在她的腿骨，一旁李植皱皱眉。</p>

<p>璟煜漫不经心道：“小时候，朕就是这般收拾我那不听话的弟弟的，他可是撑了整整5年，怎么样，你这么像他，不会连这一下都挨不住吧。”</p>

<p>李植看着眼前那个少女缓缓起身，抬头时还是进门前那一副清冷的模样，除了额间那一片濡湿。</p>

<p>“好，太好了”璟煜大笑起身：“我那弟弟死了还留了个影子在这世间，真是妙极了”</p>

<p>“放了他们”</p>

<p>“不如说说，你要拿什么换他们一条贱命呢”</p>

<p>“放了他们，明天这个时候，我会亲自给你”璟煜看着她的眼睛，里面缩着满院灯火。须臾之后他挥挥手。</p>

<p>“好，那朕便静候佳音”</p>

<p>山庄里，苏清徽跪在曦容身前，垂首轻语：“对不起”</p>

<p>“你知不知道你交出去的是什么”</p>

<p>“我知道”</p>

<p>“你不知道”曦容一向温柔，此刻却再也抑制不住怒气。蓦然回身，带起一阵风，打在她身上。</p>

<p>“你交出去的是整个姜家，一个浴血才得以残喘到今天的姜家”</p>

<p>“对不起，对不起”</p>

<p>“你鲁莽行事，未曾过问我们二人一句，凭什么你的大仁大义要让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来陪葬，让整个姜家陪葬。姜念儿，你一直都配不上这个姓，可笑她们姐妹二人为一个这般叛门之人丧命”</p>

<p>“我，我”</p>

<p>“罢了，她们要我保你一生平安是我没做到，才有了如今灾祸，明日之后，我会设法送你离开，走了就别回来了，姜家，不劳惦念”。</p>

<p>苏清徽泪眼朦胧“不，会有办法的，我会有办法的，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p>

<p>言意拔开她的手眼中一片悲伤：“姑娘，不送”</p>

<p>苏清徽几欲站起身来告诉他们，再等等，她拼了性命也会拿回一切，别这样丢下她，可她就像个被困在岸上的人鱼公主，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她一下下砸着腿满面泪痕，如一头发疯的小兽。她能怎么办，那个家，是他的心血，那个家里，是她的家人。她做不到冷眼看他们变成乱葬岗上一堆堆无家可归的白骨。</p>

<p>第二日，王府里，众人脸上死里逃生的阴霾还未褪去。</p>

<p>“姑娘”“姑娘”</p>

<p>苏清徽扶起颤颤巍巍的其婆婆轻声道：“阿婆，你们受苦了”</p>

<p>“姑娘”阿婆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的”苏清徽伸手拭去阿婆眼角的泪笑道“我不会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们的，一起等殿下回来。”</p>

<p>她说着看向一侧站着的少男少女问道：“念蓉和远黛姐姐呢”</p>

<p>“远黛，远黛姑娘遭了罪，在屋里修养着”</p>

<p>“念蓉呢，念蓉在哪”见周围人像哑巴一样，苏清徽急了眼：“说啊”</p>

<p>人群里，一个侍女嚅嗫着声音说道：“念蓉她被带走了”</p>

<p>“带去哪了”</p>

<p>“听，听说是林园场”</p>

<p>林园场，苏清徽曾听璟昇提过，那场里专挑那些穷苦家亦或戴罪的秀色少女，收拾一番送给各家大人做玩物，多半不过两三日便身消玉损。一想及此，她便像浇了一盆冰水般，浑身冰凉。</p>

<p>苏清徽找到念蓉的时候，她像一块被撕碎的破布般被人随意丢在泥地里。苏清徽颤抖着手脱下外袍裹住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唤道：“念蓉，念蓉”。</p>

<p>怀中人睫毛颤几下睁开眼。</p>

<p>“姐姐带你回家，我们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