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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回去后,他能听得懂陕西人讲话吗?”

“慢慢会懂的,你从来没回过陕西,不也懂了吗?”

“那是因为有我爷爷,呐……你走了,我爷爷怎么办?”

“有你爸呢!”

一阵沉默,包晓星主动开口:“你放心!回去之后怎么生活妈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好好读你的书。快期末考试了,你努努力,把名次冲到前面去,争取国家奖学金、校奖学金和院奖学金,比你在外面做兼职要有价值。梅啊,你永远不要担心钱的事情,有妈在呢!你的当务之急是学习,不相干的兼职能断就断,心思用在正事上、大事上。老想着做兼职赚小钱误的可不只是学业,还有你这四年的机会成本!将来毕业了也是一样,得分清重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拎清人生大事和眼下小事。”

“嗯,知道。”

“你爷爷那边你也不用担心。现在他还能动弹,哪天动弹不了了,我把他接到钟家湾来,在家里养老,我照看着他。他要是想留在深圳,妈定期给他寄钱寄东西。将来你毕业了尽量回广东,读研也可以在广东读,这样顺便照看你爷爷。你记着,不管是谁老了,都没有百分之百的托付、百分之百的安享晚年,大家多多少少在将就,将就将就也活到头了。人年纪越大想得越开,你整日操心你爷爷,殊不知你爷爷反过来还操心你呐!你还小,不太懂,别操这些闲心,家里有我在呢。司法考试早早准备,想要考研或者公务员也早早准备,你前途定了,那可是大喜事!好工作有了,婚姻也不会太差。你只有把自己方方面面保全好了,才有心力照顾别人。”

“嗯,妈我知道了。那你要走,跟他说了吗?”

“谁?”

“成成。”

“哦!还没呢!哎……跟他怎么说呢?”

“我小姨怎么办?她肯定舍不得你。”

“一时舍不得,慢慢也惯了。你小姨没有我过得更好。”

“嗯。那你和我爸呢?你俩会离婚吗?”钟雪梅抿着嘴捂着听筒低声问,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

“哼!我也不知道!”

包晓星被问得眼含热泪。她一直要回避的问题,被所有人藏着不敢提的问题,却被女儿直接揪了出来。

“啊……反正妈现在……真的不想在深圳待了……”晓星哽咽,顿了会儿一声叹继续说:“哎……将来你会理解的。现在为了你弟弟,也为了我自己,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妈迟早会抑郁的。现在趁着还清醒、还能干、还觉着有点希望,我得赶紧走出来解决问题,要不然你弟弟可就……”晓星啜泣难言,妈妈在这头捂着嘴哭,女儿在那头不住地抹泪。

哭了半晌,晓星止了泪,道:“你准备上课去吧,有事了再联络你。搬家的事你不用管,你姨姨(指马桂英)和你小姨在这边帮忙呢,这几天她俩挤在咱家睡,为的是专门陪我,晚上说说笑笑的热闹得很。”

“嗯,知道了。”

“挂了挂了,你好好学习。”

“嗯。”

母女俩挂了电话,隔着几重山水,各自伤怀。包晓星在客厅里一个人调整好情绪,然后推开了儿子的房门。梅梅说得没错,她也需要跟儿子交代一下。此时学成趴在书桌上,盯着窗外楼群缝隙中的白云一动不动。

“你在干什么?看对面的大楼吗?”晓星说着坐在了儿子身边。

隔了几分钟,她缓缓开口:“成成,我们要回老家了——就妈妈跟你两个人。”

学成没有反应,好像聋子一般,依旧望天。

“你爷爷告诉你了吧,你也看见姨姨们在家里帮妈妈收拾东西,妈妈觉得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的。”晓星顺着儿子的眼光,亦在望天。

“啊……妈妈原来告诉过你,我们家在陕西,只是你出生在深圳,爷爷、爸爸、妈妈、小姨、姨姨、马爷爷全是陕西人。你爷爷和你爸爸住在钟家湾,妈妈住的小村子叫包家垣。我们这次回家呢,回的是妈妈家——包家垣。妈妈家也是外公外婆家,可惜他们很早不在了。妈妈家门口有一棵柿子树,这么粗的柿子树!柿子树上面有鸟窝、有虫子、有啄木鸟,柿子树边上是一个大猪圈,但是没有猪。回家后妈妈打算把猪圈改装一下,如果你想养小羊、小狗、小鸟、小牛、猫咪都可以,妈妈给它们盖个大房子,很暖和的房子,让小狗和小羊他们住在里面。猪圈进去后是大门,大门里面是院子,哎……”

女人忆起破落的家,心里难受,泪如雨下。她擦了擦下巴的泪,继续跟儿子讲:“院子后面是几间房子,咱们回家后妈妈会把房子重新装饰一下,然后在房子里装个大炉子,火炕也烧起来,这样你待在房子里一点也不冷。你不是没见过雪花吗?包家垣上冬天经常下雪,还下雾、下霜、下冰雹,那里跟这里不一样……”

女人又擦了擦下巴、脖子的泪,继续哽咽着讲:“我们下周二走,下周二!成你听到了吗?”

见儿子始终没有反应,晓星大泪滂沱地出了房子,大步走到阳台角落里,对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一个人蹲下来捂脸抽泣。

学成听见妈妈在哭,将看天的两眼收了回来,盯着桌上的两只小鱼,方才空洞的眼神里顿生抑郁之色。他也许很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他也许根本不在意即将要发生什么,抑或他根本不清楚即将要发生什么。八岁的小孩懂得离别吗?也许吧。

哭完以后,心里平静爽快了许多。包晓星脱下厚外套,挽起袖子开始干活。今天上午她得将客厅里的很多日用东西打包起来,还要将家里不用的东西统一扔掉。放下感情,一干起活来,包晓星好似换了一个人——一个使不完力气的人。

晓星回家需要钱,这笔钱从哪里来?整个一上午,马桂英为晓星回家种地需启动金的事情犯了难,一时极大困惑,索性中午约了晓棠在晓棠公司楼下一餐厅见面。到地方后姐妹儿俩一前一后进了餐厅,点了餐速速吃完,桂英又点了两杯咖啡。

“你姐要走,咱是不是得大大地表示一下?”桂英擦着嘴上的油开门见山。

“你也在想这事儿!”晓棠抿着咖啡吃惊道。

“当然啦!换成今天是我要走,你俩不得表示表示?”

“表示表示,肯定表示!”晓棠点头如捣蒜。

“咝……打听下哦,你姐现在到底欠了多少钱?”桂英严肃地问。

“具体不知,但根据我这两天的计算,她几张信用卡加起来大概有十万元。之前是欠着客户和供应商的钱,后来她一口气办了几张信用卡把外账全转移成了内账。之前的两份工作加起来月收入不到一万,可惜没干多久,我估摸她现在欠着八九万——至少!”

“说实话,这点负债搁在深圳,真是九牛一毛!一蛋黄公寓——搞品牌公寓出租的公司这头一暴雷,那头几十万年轻人无家可归!瞧瞧,连一个两月的周转钱也拿不出来,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现在的年轻人呐——从八零后到零零后,十个中国人九个负债,不是刷信用卡就是刷网贷,而且平均负债在十二万到二十万之间!所以说你姐这点儿债呀,简直是微不足道。”

“她要孤家寡人这点账不算什么,她一个养几个你想想!也就你口气大这么敢说!你可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晓棠不满。

“知知知!这不正谈这个事儿嘛!她这回回家后需要一笔钱启动,当初我承诺了的,会给她投资,但我现在不知道给多少,这个你能算出来吗?要是有个基数,我大致也明白投资种地需要多少、他俩生活需要多少、一次性搬家装家采购需要多少。”

“这个可以算的呀!我……我下午算出来给你,把梅梅的花销、每月信用卡的本金利息、回家后的装修采购、农作物的基本投资、她每年的大项开支……凡我清楚的名目都能算出来。现在网上什么查不出来?没有什么生活方式是算不出来成本和开支的。”这些话来自于一名资深会计的自信。

“太好了太好了,有个会计在真是好!我打算呀,分批给!一次性给太多你姐心里会有负担。我计划好了,第一次给在她动身前,第二次给在后年的春播,第三次给在大后年的春播。如果她全种五谷杂粮的话,春播的投入还是挺高的。为这个今天上午我专门问了我二哥的,待会我把我二哥的聊天记录发给你,你也参考着算一算。当然,这回会多投资一点,明年一开春要租很多地、买设备、买器具、买种子、雇人,一开始是最花钱的。”桂英头头是道。

“嗯,确实。我计划把我的收入全拿出来给我姐用,我昨晚上还打算着自己来供梅梅上学呢——这一点你别跟我抢。我是梅梅她姨,从小看她长大,梅梅对我也很贴心。我今年这么大了,再过个新年又长一岁——三十四啦!以后有没有孩子还是一码事呢!将来真孤独终老了,我只能寄希望梅梅给我料理后事!”晓棠说到这里,蓦地双眼含泪。

“别!谈正经事儿呢咋哭起来了?棠儿你听姐的,你这样做不理智,我不建议。”桂英拍了拍晓棠,安慰了一会儿继续分析:“你要供梅梅上学,我不反对,但是你把存款全拿出来,我不赞同。不管你以后是不是孤独终老,你的现在、眼下你不能放弃。你听英英姐的,把你的收入分成三份——一份这次给你姐,专为她承包种地用;一份备着为梅梅,或者说为你姐两三年以后打算;再有一份,留给你自己,万一你有对象了要结婚或者是生活出现其它变故怎么应对?棠儿理性一点好吧?”

桂英说完端起咖啡喝,喝完又讲。

“种地不是搞金融投资,回本特别慢。我相信你姐肯定铆足劲地大干一场,不负众望,但有时候……怎么说呢!人这一辈子费尽心机,说到底和谈恋爱是一样的,可能有结果、可能没结果,可能是好结果、可能是坏结果。如果突然遇到灾年怎么办——冰雹、大旱、气候反常,或者在乡里买了假种子出芽不好、买犁地机时被骗钱、采摘时雇不来人、运货时货在路上出故障,怎么办?这不是人能全权决定的事情。第一年即便有产量,我估摸也不太多,她几十年没在地里种过,且得摸索两年规律呢!反过来说,种地又跟搞金融一样,讲求技术。咱们呐,要惜钱、惜力、惜疼这来之不易的愿望!别一次性整得动静太大、投资抬高又失败了,到明后年前方后方个个使不上劲!越是锚定干大事,越要长远计议。真到后来,万一啊你姐干着干着也怀疑人生了,那她咋办?那你咋办?梅梅毕业后要找工作要考研要用钱咋办?学成假设出了岔子用大钱咋办?万一你……姐是说万一啊,万一你隔两年结婚了、生孩子或者生病、待业、被公寓骗钱,那时候你需要一笔大钱怎么办?”

“英英姐,我姐说的没错,咱三个属你最有脑子!”晓棠捂着嘴憨憨地笑了。

“哎!还不是在工作上被客户坑多了、在过日子上吃亏吃多了总结出来的经验。打着投资的名义,我把钱借给你姐,借了三回之后还没有回本的话,你姐可能也不会再朝我借了。但是你不一样,你俩是姊妹,关系又这么好,她哪天真绷不住了,还得你后面撑着呢。她身边也没其他人了,越这样你越要谨慎、越要憋得住气!这年代啊,变幻无常,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当着经理还常常担心自己会突然失业,你信吗?”

“我信。”晓棠点头,若有所思。

“其实对于你姐承包土地,我非常乐观,只是舍不得她走。”

“为啥这么乐观?”

“老家那边,你们是没人了,我们家有人呀!我二哥、我堂兄弟们都在家呢。客观讲,这几年种果子、种蔬菜真不错,我经常听家里人说谁谁谁种了几亩青椒卖上价了,谁谁谁种了几亩花生卖了多少,谁谁谁种了李子、柿子秋季卖了多少钱……听惯了,感觉老家跟以前秋播只种油菜麦子、春播清一色玉米绿豆的年代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村里人现在回回春播之前选种子,有点投机、押宝的意思!”

“哦?”晓棠眼前一亮。

“总有人赌赢了一气赚了好几万的。前几年我堂弟种大蒜大赚了一回,那时候咱这边超市的大蒜卖七八块一斤呢!可惜啊,今年他还种,亏死啦!今年的蒜头八毛钱从地里出也卖不出去!掌握一线大城市的动态,还是很重要的。所以呐,不得不说我们老村长精明得很,经常向我打听深圳超市的果蔬价钱。我们家余着几亩自留地,每年在春播前,他非得让我去菜市场、干菜店给他报报价格——圆茄子多少钱一斤、西红柿多少钱一斤、丝瓜多少钱一斤……老头精得很诶,每年种的都不一样,偶尔大赚,几乎没赔过!一般农民哪有他油滑呀,专捡价钱高的蔬菜杂粮种。而且人家是这头一播种,过两天立马开始打听周边收果子收菜的贩子,提前摸好销路。种水果更甭提了,无论明年哪种果子上大价,我们家果园都有!”

“我姐本身在农批市场干,她肯定懂这些!”

“当然啦,她是从农货行业的市场中游走到了上游,我之前早说过她做这个更专业更有底气!所以,我对她回老家搞承包、批量种植特别乐观!”

两人就种地热聊了一会儿,桂英想起送行的事情,又同晓棠商议:“你姐哪天走?定日子没?她走前是不是得办个送别宴啊?”

“日子没定,只说下周。送别宴,我来办吧!到时候定好了通知你。”

“可以啊!那就你办吧!”

“英英姐,你说……还要送东西吗?”

“不用啦!根本带不上,不如折成钱直接给。”

“还有啊,英英姐,你觉得我有必要送我姐回去吗?送吧没这个必要,不送吧我过意不去。”

“哎……你姐又不是村里来的认不得路!她这回走也不是见不着面了,以后有事了还不得再来深圳?你过年、国庆、五一放假了想她了直接飞回去看她,平时有话说直接打视频电话。现在上班呢请假去送,没必要!你心意你姐知道,太麻烦了你俩都累,还显得做作见外!你保存精力好好工作,不要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嗯。”

晓棠听言之有理,断了好些优柔妄念,心想自己做事倘有英英姐那般干脆利落该多好。

两人聊完之后,各自离开上班去了。晚上桂英因为工作下班有点晚了,她挂念家里先开车回了趟金华福地。临近九点到家后,爷孙三个正在客厅里吃着零食水果闲聊。

“诶妈,我姨姨(指包晓星)要走是真的吗?”仔仔一见妈妈进门便大声问。

“是真的,下周走,学成也走。”

“哦真的呀!她们从城里搬家到村里,这不是……这不是往下走、退步了嘛?”仔仔不解。

“你说的往上走,是奔着好工资、好前程、好地方来的,你姨姨往下走是奔着轻松自在、压力小、环境舒适、烦恼少去的。人跟人追求不一样,有些人向往山野,有些人向往朝堂,没什么对错高下。你姨姨前半生追求往上走,她成功了;可是她后半生不想这样生活了,所以开始追求自在舒服,她也快成功了呀!”桂英说着坐在了漾漾身边。

“往下走咋啦?村里不好吗?青山绿水、庄稼茂盛、雀雀数不清,村里时间过得慢,人心思空、心情好、没烦恼,这叫退步?论物质条件村里比起城里是不足,但精神享受要远高于在城里。农村像个大公园、天然公园,还含着动物园、植物园,你们城里人周末才有机会去一去,我们农村人一辈子住在那里面,这样比你说谁幸福?爷爷家敞亮开阔、空气好、阳光足、周边安静、哪哪都是绿草绿树,你要是去了爷爷家,指不定你将来也想往下走呢!”老马不遗余力地宣扬自己家,说服孩子们去马家屯。

“我妈从农村出来,为什么我妈不想回你们马家屯呢?”仔仔力举反例。

“啧!”老马被怼得干瞪眼。

“我要是回马家屯了,谁赚钱养活你呀!在追求精神生活和追求物质生活上我是主动也被动地选择了后者,很明显这两者是冲突的。你选择了大都市,精神状态自然没有搁在村里悠然自在些、怡然自得些。”桂英冲儿子解释。

“好吧。诶对了,我同学明天周六去香港,你要带什么东西?”仔仔扯开话题。

“呃……没什么……没什么可带的。前段儿不刚去了嘛,等你期末考试结束了要去的话再问我。哎呀我的爽肤水快完了,还有……晚霜也快完了,哦还有牙膏!韩国的小林牙膏只剩两管了,你等一下,我记下来。”桂英打开手机将未来要去香港采购的东西发给了儿子。

“你啥时候期末考试呀?”

“下下周四!十六号!哎呀不聊了,我要复习了。”少年唉声叹气地要走。

老马见状赶紧将这会儿剥好的石榴籽倒在了孙子手心里,仔仔仰头一口吃下。漾漾眼馋踢腿哼哼,老马劝她下一波吃。

“期末考试完了赶紧预约个眼科,查查视力和眼底!”桂英冲着儿子背影叮咛。

“知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己预约自己去!”仔仔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你今个睡哪儿?还是星星家吗?”

老马一边问一边将一抔石榴籽递到桂英跟前,桂英摇头拒绝,漾漾见状两手抱住爷爷的大掌,伸出舌头要舔老人掌心里甜甜的石榴籽。

“让她吃吧!少吃点,这东西吃多了拉肚子!”桂英提醒。

“她昨天拉了一回肚子。”老马汇报。

“啊?吃坏了还是受凉了?”

“晚上受凉了,社区医院开了三天的药,吃了两片好了。今天我看彻底没事了。”

“哦。”

“你……你剪坏的衣服,我昨天全补上了,花了我二百四呐!”老马故作生气地瞪眼。

桂英一听这个,惭愧地脸发烫,直言:“待会给你发个二百五红包,十块钱免了!”

“去!哼哈!”老马一听二百五,不屑地抖了下肩膀,而后又喂漾漾吃石榴。

“给你买的衣服怎么样?我挑了很久呢!”桂英拉了拉父亲身上正穿的新衣服问。

“这个好!这个真好!便宜实惠质量好!可惜没多买一身,我没的换洗的。”老马抖着一身休闲风衣大声夸赞。

“等星儿那边忙完了,我再给你买一身。”

“星星哪天走呀?”

父女两闲坐间聊起了晓星种地、搬家、孩子状态、老人天天两头跑的事情。真是亲亲的父母俩,周三闹得两人对骂天崩地裂、剑拔弩张,周五坐在一处又温情款款、细水长流,好似一切没发生似的。果然是亲父女,脾气一样地暴躁,性子发作时来得快去得也快。

父女俩正聊着,仔仔忽接到了奶奶的电话。桂英侧耳一听是婆婆打来的,不想接听的她赶紧撂下脏衣服提了休闲衣道别要走。董惠芳掐着点儿打来电话,只为从孙子这里确定儿子是否搬出去了,搬出去后生活如何。待仔仔和奶奶聊完后出来找妈妈接电话时,桂英早走了。

“大你不用回回买这么多!他根本吃不完,到时候走了……不好带!”

晚上老人钟能来看孙子,念想看一眼少一眼,难受得了不得,回回来提着一袋子东西,全是大孙子爱吃的爱玩的。包晓星接了东西,心里沉甸甸的。公公赚钱不容易,如此买买买地全是给孩子的零食,着实心疼;二来他们娘俩要走,老人舍不得孙子,这一趟趟跑得匆忙辛苦、风尘仆仆,任谁看着也觉悲伤。

“没事!给娃儿吃嘛!你……收拾得咋样了?”钟能一脸沧桑地指着屋子里凌乱的东西问。

“大件的打包好了,明天桂英开车去邮寄,现在小件的在打包呢。”

“哦!”钟能望着家里里里外外七零八落、家不成家,伤心不已。

“早上梅梅打电话了,我跟娃儿聊了很久。聊完后我也跟成成说了,说我们要走……”晓星还没说完被公公打断。

“他啥反应?”

“没反应!”晓星几乎不出声地说完后,翁媳俩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他今天吃得咋样?”

“还是不多,你昨天买的柚子我喂他他吃了几口。”

“他爱吃的芝麻饼呢?”

“呃……也吃了几口。”晓星撒谎点头,不想让老人伤心。

“哦!”

顿了会儿,钟能商量:“我去跟孩儿聊一会儿!”

晓星点头让道,老人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和孩子安静独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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