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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晚,凉风嗖嗖,杨墨坐在书桌前,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那轮明亮的月亮发愣。今天,是奶奶出殡的日子……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关心自己的人了。”杨墨心里想着。
望着那轮月亮,月牙形状的。记得奶奶在自己小时候还曾吓唬道:
“不可以用手指去指月亮姥姥的,要不然她可是会趁你晚上睡觉时来割耳朵的哦!”
“真的吗?”杨墨满腹惊疑,“如果指了月亮姥姥,真的晚上会被割耳朵吗?”
“当然是真的。”奶奶一本正经地说。
童年的杨墨就这样在奶奶的糊弄下长大,每次看到月亮就会想起割耳朵的恐惧,以至于杨墨从来没有用手指去指过月亮姥姥,虽然心里有时会冒出冲动的嫩芽。
如今,奶奶去世了。
杨墨看着那物是人非的月亮,忍不住用食指点了点它,一秒、二秒、三秒……十秒,突然,眼里全都是泪花,“奶奶。”
一滴泪水从眼眶里掉了出来,紧接着二滴、三滴……杨墨突然直跳起来,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是谁?”她慌乱地问,随及从桌面抽出一张纸巾,胡乱地擦了下眼泪。
门被推开了,是弟弟!
弟弟是这个家里面,除了奶奶外杨墨最亲近的人。虽然只有十岁,却是个十足的美男子,一双内双眼充满着古装剧里潇洒风流的侠士气息,标准的鹅蛋脸,经常会对着杨墨做出动画片里蜡笔小新的沙雕表情,竟出奇的不违和,唯一的不完美可能就是额头右边的一小撮头发长偏了,就像叛逆期的孩子一样。
弟弟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姐姐,吃晚饭了。”
“我不饿,不吃了。”杨墨想也不想地说。“你去吃吧!”
弟弟走到了杨墨的背面,伸出小手在杨墨的肩膀上按摩着,小小的人儿,没想到手劲还是挺大的,她第一次觉得原来按摩真的挺舒服的,连带着心情也变得开朗了一些。
“真的不吃吗?”弟弟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是的,你去吃吧!”杨墨偏过头温柔地说。
“好吧,那我去吃饭了。”弟弟迟疑了一会儿说。
杨墨的视线一直尾随着弟弟的背影,直到房门被轻轻地合拢。她才转过头来,再次望着窗外的月亮发愣。突然,一道男高音像雷声一样打破了夜晚里的寂静,是父亲,是父亲在喊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大声,她是聋了吗?
杨墨直站了起来,径直走到房门处,闷闷地拉开了房门,对着大厅嚷道:“我不饿,不想吃晚饭,不要再叫我了呀。”
“喊你吃饭还这么大的脾气吗?”父亲站在餐桌旁没好气地回道。
“我没有发脾气,只是说了不吃了而已。”杨墨强压住心中缓缓冒出的怒火。
“哼”,父亲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她:“整天板着个脸给谁看?吃个饭还要我们一遍遍的来请你吗?”
又是这样,每次都不能够好好说话,这样“熟悉”的场景让杨墨的怒火一下子全都迸发了出来。
“我不知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想吃饭而已,又做错了什么,我又什么时候要你们来请我吃饭了,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加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给我?”杨墨直盯着父亲的脸庞冷冰冰地回道。
父亲不再回应她,只是转过身拉开椅子在餐桌边坐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端起饭碗吃起了饭来,好似她是一团毫无存在感的空气。
看吧!这就是自己的家人,自己一直是这个家里多余的外人,是一个做什么事都是错误的笨蛋。
自始至终,母亲都是坐在餐桌旁一副事不关己的吃着饭,淡定的夹着菜,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目不斜视的看着餐桌,永远是一张冰冷冷的侧脸给到自己。
妹妹,哼!妹妹,正在用筷子捣鼓着那道酸菜鱼,万年不变的夹菜方式,每次吃饭都会把菜碗翻个底朝天,把她想要吃的菜都挑入自己的碗里,好似别人都是不需要夹菜的,永远一副世界理应围着她转的神态。同样的,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摆出那张冷漠脸,真的是母女同心呀。
只有弟弟,偶尔用紧张、胆怯地眼神望下自己。杨墨对着弟弟扬了下唇,转身走进了房间,落寞的关上了房门。
杨墨有时在想,为什么自己会把生活过得这么糟糕?为什么他们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的冷血?难道就是因为母亲和奶奶的不和,而自己又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就可以这样无情地对待自己吗?
杨墨无助地走到桌边坐下,后背一摊地靠在椅子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自打记事以来,在身边陪伴着、教育着自己的,甚至是责骂着自己的人都只有奶奶。在童年13年的岁月里,母亲没有打回来过一个电话,倒是父亲,一年打个两次或者三次的电话,而且关心的都永远只是自己的成绩数。
童年的杨墨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他们对于杨墨来说,似乎是陌生的,他们在杨墨童年的回忆里,是零星的几片碎片。
儿童歌词里“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或许也是不完全正确的,至少在杨墨的身上是可以得到推翻的。
在杨墨14岁的时候,他们回来了,说是以后就留在B城了,同时带回来了一个4岁的妹妹和一个刚刚满月的弟弟。杨墨微笑、亲切地称呼他们,勤快地扫地、拖地、洗菜、切水果,开心地拉着妹妹的手出去散步,青涩的抱着弟弟摇啊摇……
那天,杨墨似乎非常的紧张。
可是那天的杨墨,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那欢乐、幸福的生活却再也不会有了。
母亲和奶奶总能因为生活中的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
杨墨那时候对她们吵架的理由感到非常的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小的事情也会上升到争吵的地步。
直到现在,杨墨终于明白了,当不满意一个人的时候,当对一个人已经存在偏见的时候,冯管她做了什么事情,都是你生气的导火线。
在她们的争吵当中,杨墨没有站在母亲的阵营里帮着母亲一起指责奶奶,这与妹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杨墨变成了母亲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妹妹,自然理所应当的变成了母亲眼里的心头宝。
母亲甚至还在自己的手腕处戴上一个用麻绳做的手链,对着先祖说她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杨哲,一个是杨静。(按照当地的习俗,用麻绳做成手链戴在手上,是一种发誓用的信物。)
奶奶看到母亲的行为时,气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脸色铁青,直为杨墨抱不平。而杨墨却很疑惑。
疑惑,为什么自己选择站在中间化解她们的误会,会被母亲这样的对待;为什么作为母亲亲生的女儿,她可以如此无情地做着这样的行为、说着如此狠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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