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月见山里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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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人是从下山的林荫山道里跑下来的，看上去面色惊慌，手忙脚乱。三人一口气跑出山道，在陈小鬼二人的身前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陈小鬼仔细看了看，那三人身上皆有不少细如发丝的割裂伤口，皮开肉绽地流出不少血来。

“敢问好汉，为何如此惊慌？”秦鸿向前一步问。

先前在城门口还趾高气昂的那魁梧汉子，此时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点嚣张气焰。有些忌惮地望了望身后，使劲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是龙仙！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龙仙？”陈小鬼眼睛一亮，“真有吗？”

魁梧汉子指了指眼前的黑色山峰。这山峰不算太高，也就四五百米。整个山体呈现墨黑色，生长着针状松柏和黑色枫树。山峰崎岖陡峭，怪石嶙峋，静立天地之间，显得十分庄重。偶尔有几只雅雀在山里喑哑飞过，添上一抹寂寥的生气。

这儿，就是离枫叶城五百里以外的月见山。

“龙仙真的变了，真的变了！”魁梧汉子心有余悸，“我劝你们最好别进山，这月见山，已经成了一座凶山了！”

“那龙仙究竟是龙是仙？”陈小鬼问。

莽汉歇了一会儿，几次望向身后的月见山，确定龙仙没跟来，这才平复了一些心情。从地上站起，有些窘迫。忽然想到什么，把手探进怀里一阵摸索，掏出一张褶皱的告示。

“说起来啊，那龙仙以前可是咱们枫叶城的福星！”莽汉将告示扔到地上，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好像怀里揣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催命符。“咱们月见山，曾经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坟山，是枫叶城百姓埋尸体的地方。过去人命贱，死了就用破布马革一包，往月见山里一丢。哪像现在这么精致，修个坟挖个包的，还立墓碑，贡祭品。因为是坟山，月见山里瘴气极重，没人愿意靠近。只有在正午时分，阳光直照的时候，有那些做死人生意的不要命的种，抬着包好的尸体进山，随意往地上一丢就匆忙离去。”

莽汉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在三年前的一天夜里，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城外的一些百姓瞧见月见山的天空倾盆大雨，有一道白色闪电仿佛蜿蜒的长龙，从乌云之间俯冲而下，遁入月见山中。当时看到的有很多人，可有人说那是一条白龙，也有人说那只是一道闪电。两边人争论不休，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却没人敢挺身而出去山里一探究竟。事情似乎就这么翻篇了，直到两个月后。”

满莽汉说得唾沫星子乱飞，陈小鬼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一双眼睛发着亮光，听得津津有味。这种奇闻怪事，对他的杀伤力太大。他打小就喜欢听管家跟他聊一些添油加醋的都市怪谈，比如十八岁小伙儿迎娶九十岁老太；震惊！保姆竟在老人的汤药里加这种东西；丧尽天良，一男子男扮女装骗走几百万，等等。

陈小鬼催促着莽汉快点讲，那莽汉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先前还吓得屁滚尿流，脱离危险之后，被陈小鬼一鼓吹，马上就得意忘形，摇头晃脑地好似一个说书人。

“月见山发生怪事的两个月后，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瘴气缭绕的山上忽然变得清明起来，视野开阔不少。路过的樵夫远远瞧见一片荒芜的山里忽然生出不少新生的树木，事情就这么传开了。城里有个破落户名为李狗子，那家伙父母早亡，四十多岁没取上媳妇儿，平日里靠别人施舍的剩饭剩菜为生。那可是个不要命的狠货，一日喝了些残酒口吐狂言说要进山，被众人一阵嘲笑之后也是起了倔脾气，趁着酒劲就那么摇摇晃晃进了山。”

“大伙儿本就对李狗子不太待见，天天死乞白赖地混吃混喝，又拿他没辙。他愿意进山送死没一个人拦着。李狗子昏昏沉沉进了山，连续三日不见身影。大伙儿只道那厮是在山里死了，也没放在心上。然而半个月之后，李狗子忽然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一枚血红的灵芝！”

“灵芝？”一直闭口不言的秦鸿微微诧异，“灵芝长于灵山秀水之处，这凶煞瘴气之地为何会有灵芝？”

“可不是咋地！”莽汉把脸一横，继续说道：“那李狗子在众人簇拥下来到城里最大的药坊。可是那干了大半辈子药材生意的掌柜左瞧右瞧也没瞧出这是个什么物件儿，就给众人提议，说是城主家小公子身患阴虚之症，性命堪忧。城主花了重金，千方百计请来了神龙岛药宗的一名长老前来救治，此人正在城主府上。这灵芝的品类虽然不明，但灵芝毕竟是活血祛寒的灵物，让李狗子拿这枚灵芝去献个宝。一来让那名长老瞧瞧这灵芝的品类，二来，万一对小公子的阴虚之症有用，那也是天大的功劳。”

“那一定是成了！”陈小鬼笑道。

“哎，也不知道那李狗子走了什么天大的狗屎运，这还真叫他撞着了。”莽汉咬着牙，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李狗子拿着灵芝登门。城主府是何等地方？李狗子连城主的脚脖子都没见着，就被守卫轰了出来。就在他正打算离开之时，忽然一道青光从府中跃出，轻轻落在李狗子身前。众人定睛一瞧，好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道人！这想必就是那神龙岛来的药宗长老了。那道人看都没看李狗子一眼，一双眼睛全然盯在他手中的灵芝上，约莫数秒之后，道人忽然惊呼‘这竟是血母灵芝！’本打算看李狗子吃瘪好戏的百姓听闻这一声惊叹，都是面目惊讶。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劳子血母灵芝，但道人的反应却告诉他们，李狗子这次可真是捡到宝了。”

“道人跃出府中之后，枫叶城主也紧随而出。道人在其耳边一阵低语，就见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城主身子颤抖，兴奋得有些失态。他命人取来万两黄金跟李狗子交换手中灵芝，并且宣布，枫叶城中不许有任何人打李狗子的主意。李狗子听了，整个人愣在原地，对城主三跪九叩，感恩戴德。李狗子拿钱回家，一路上尽是认兄弟攀亲戚的人。说来可笑，那平日里连狗都不去的破草房，当天夜里就被媒婆挤得水泄不通。第二天，李狗子就欢天喜地地骑着白马结婚去了，那娶的，可是城南鞋铺掌柜的千金，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李狗子一夜之间咸鱼翻身，全因为他进了一趟月见山。于是大伙儿争相效仿，拼了命地往山里去，这才发现，月见山已经今非昔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