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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梅难以落尽,如同少年的孤独多少都有残存不可根除。
温暖可以有如星星如火焰般贴切的形状神态。
孤独却没有,孤独上身,就只得一个人慢慢一日一年的消磨。
从晴空白云里坠落后,世界便没将光芒归还他。
直到她苍白的脸颊上泪水如颗颗珍珠滚烫而落。
滴在他沾满血迹的手臂上。
它们慢慢扩散变干,与血交融,彻底侵入了他的生命。
生命,何其沉重的两个字。
抬头望去,除了布满的璀璨星星和死寂的蓝,什么都没有。
就是有,也有不了什么了吧。
屿界夏天夜晚的天空不甚空旷寂寞。
如果不是断断续续的风将温热拍打在皮肤表层,嗡嗡的蚊虫四处张扬的飞舞,夏天轻易就要被遗忘。
他带着口罩和帽子,满身是血,一群人拖着钢管走后,他再也无力挣扎,艰难的移动到墙角边靠着。
他轻轻的闭上眼睛,平静的等待与这个世界告别。
然而,没过几分钟,手臂却格外的痒起来,就像雨水滴答在手臂上。
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下,感谢还有上天为他送行,以雨为赠。
很快,他觉得异样,雨水怎么如此温热。
于是,他艰难的睁开眼睛,他看见她刷得泛白的布鞋,一身灰白色的校服,手臂上血管处贴着显眼的创口贴,红肿至极。
他再次艰难的挪动一下身体,他看见她苍白的脸颊上滚烫的热泪和起了干皮的嘴唇。
他看见她分层明显的双眼皮下包裹着的一对通红温柔的双眼。
善良尽情的弥漫上眉梢。
他看见她长长的头发散落在两肩,发梢随微风轻轻扬起又落下。
然后,她跑走了,飞速的朝校门口的方向跑。
没一会儿,笨重而急速的脚步声再次向他靠近,他听到了浑厚的男声不断问着“哪里哪里。”
只是,女孩始终没说话,也许,是把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奔跑上。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然后,他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球被孤独的包裹。
等再睁开眼,是白炽灯刺眼的光,白色的墙壁和床单。
窗外,又一天的黎明无声的进行着。
他拔掉手上的针头,艰难的爬起来出了病房。
在楼梯口被他大伯拦了下来。
“你看你全身没哪点恢复好的,你这又要上哪里去啊小延。”大伯央求的看着他。
“我爸妈都无所谓,你瞎操什么心。”他径直跨出脚准备走。
“把药带上。”大伯又叫住了他。
年长的人,爱得无奈而卑微。
少年的他,守护着爱而不得的孤独。
他头也没回的吼到:“来劲了是吧。”
然后,义无反顾的离开了医院。他不是不懂人情,不分好坏,只是不想连累这个四十几岁无儿无女依旧孤身一人的善人。
他不愿意成为拖油瓶,绊脚石一般的存在。
大伯是屿界一中的保安,高一入学那阵已经为他做太多了。
他不想还,所以,不能欠。
他租的单间要经过一中的后门,再往坡上行五百米左右,在三层,房屋的背后是高耸的山峰,常常有一中的体育生早晚不休的上下奔跑。
站在阳台上,可以看到隐在树荫里的学校,还有那栋补习班专用的教学楼。
他突然停了下来,在学校门口的拐角处,墙角还有他遗留下的血迹。模糊到只有他能看得出。
他想起了那个女孩,生命中第一个为他流眼泪的人。
热泪与血液相交融的感觉,他挥之不去。
世界上,竟然有人,把他的生命看得如同自己的一般重要。
如果不是她,他或许已与这个世界匆匆而别。
于是,他继续送快递,来往晴雨里。
期盼着再见。
等待她出现。
夏天隐隐只见尾巴的九月,天空零零散散飘起了细雨。
黄昏逼近,他站在车边等最后一份快递送完准备回店。
然后,他看见了那双眼睛。
包裹着赤诚而又温柔的眼睛,褪去了红肿。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一秒而已,她放低伞沿,脚步匆匆的走进了学校。
“你好,拿一下快递。”
他回过神来将最后一个快递送了出去。再看时,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不过,他还是高兴的。
好像,血液在身体里怒放开花。
生命的恩情被无限拉长。
又过了些时日,他从奶茶店买了高糖的西瓜汁。
任何味道,他都求重,无论是辣,甜还是酸。
他害怕,寡淡无味。
趁着小雨,他启动摩托车准备回家,在后门的坡道底,他便看见了她一个人低头扫着地。
他微微扬起嘴角驶过去,就在快到时,他把西瓜汁朝她的方向扔了过去。
他赌,她不得不抬头。
只要她抬起头看一眼,就是欢喜的。
“不好意思。”
对视几秒后,他杨长而去。然后快速爬上三楼,走到走廊的尽头,俯视着她拖掉那杯甜得腻味的西瓜汁。
她竟然没有嘟囔着抱怨,也没有一丝不悦挂上眉梢。
表情还和之前一样平淡,打扫得理所应当。
就像九月难有起伏的天气,阳光和雨水都有理有据。
他静静的站在走廊上,直到灯光四起,万物沉睡。
他也没有想过,什么是善良。
晚间,和一群狐朋狗友在校门口吃烧烤,他却逼她吃了一大勺辣椒。他以为他会开心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后来有一周,她老是来寄快递,那个女孩在他心里有了一个名字。
化茧成蝶的成茧。
不如,就叫草丛吧。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永永远远,希望饱满。
十一月的一天,他一个人去喝了酒,许多许多。
运动会上站在她身边那个男孩,轻易就让他不爽。
他幻想,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前途一片光明。
他一路走一路摔,他本想靠着那颗树就不走了,他没有力气走动,身体变成了一块笨重的大石头。
“你有朋友电话吗,我帮你打。”
然后,他恍恍惚惚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扶起他。
她俯身拥抱他。
而他却流氓的亲了她。
没有人教给他温柔。
休息几天后,一个周末他爬上背后的山峰,站在山顶,吹带着些许凉意的风。
他躺在草坪上看灰白的天空,云朵成群结队的往一个方向挪移,不会再退回了,就像他离了婚各自有了新家庭的爸妈。
他是不可回收的垃圾,抛弃了,就暗无天日等着恶臭。
生或者死,都只有自己知道。
“路过林午,你们把火升起来,她两弄菜,我去再找些柴火。”他听见了她的声音,还有窸窸窣窣的杂草声。
她被他吓了一跳,他依旧自顾自的躺着。
“你。”
一想到那晚他的行为,一个字才出口,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然后,拿起柴准备离开。
“草丛。”这个名字终于从他的心里送到嘴边,发出声来。
她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叫她,但还是转了过来。
“过来。”
他坐起来对他招手。
“嗯。”她应一声走过去,也坐了下来。
“善良是什么?”他侧头看着她。
她有些诧异,脑子却开始思考,总觉得,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善良,是柔软心,愿意给每一个人,不分好坏。”她认真而坚定的说。
“是么?那我是不是很邪恶。”他接着问。
“不是。”
她没有思考,几乎是在他的恶字的音还没有完全消尽的时候说的,那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答案。
善良,对视一眼就会明朗。
“那,邪恶是什么?”
他定定的看一眼她,即使不是两个字温暖又炽热,他还是不相信的。
“邪恶。”她嘴里念叨着,却终是没有解释出半句来。
“那,我让你看看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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