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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朋友桑延怎么了,成茧似乎在找他。”
路过坐直起来看着余燊。
“她妈妈心脏病晚期,还因为长期的抽烟酗酒患上了肺癌,他做了移植手术。”
他高高的将瓶罐举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哽咽的说:“他死了。”
路过心里咯噔一下,被那个死字拽进了深深的漩涡。
他虽然没有和桑延有过交集。
但知道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便觉得极度悲哀。
除了生老病死以外,少年的他们还无法用平常心来对待冒着刺的意外。
十七岁,无数的少年扬帆起航。
“世界挺不公平的,对吧?”
余燊红着眼眶等待路过的认同。
“嗯。”
路过轻轻的点点头。
“保密噢,你我之后,不可以告诉别人。”
余燊一拳打在路过的肩膀上,算是完成了男孩之间的约定。
夏天的风丝丝缕缕,再深的夜也找不到一点凄寒。
璀璨的星星闪耀在蔚蓝的天空,今天的月比前一天更加明亮。
蝉鸣将止,中秋将至。
四面八方,山川河流都要团圆的日子。
夏日烟愁,世界少了他。
余燊和林午刚走没多久,杨洲就到了烧烤摊。
那时候成茧已经喝了好几罐可乐,止不住的坐在一旁打嗝。
“我先带她回去了。”
她对她的几个朋友们说。
成茧很乖巧,笑嘻嘻的和所有人挥手道别。
任杨洲挽着回了住的地方。
一进门,她便猛的倒在了床上。
“轻点,你别让我临走前还得赔张床。”
杨洲毫不客气的朝成茧的背就是一书包下去。
“学校的保安叔叔换人了么?”
成茧若有所思的坐起来问。
“好像不是之前那个了,现在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摸样,跟那些教导主任一样。”
杨洲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嗑着瓜子。
“那他应该只是替班吧,以前的叔叔会回来的。”
她安慰的说,不愿意磨灭最后一丝的希望。
“管你什么事啊?”
杨洲瞪成茧一眼。
“桑延不见了。”
说到这个名字,整个鼻翼都微酸。
相反于最初叫出这个名字,蔓延全身的喜悦。
“桑延,桑延,就是你高二暗念的送快递的小哥么?”
杨洲一本正经的坐直起来。
“哎,你还真是执着。”
杨洲叹口气,继续嗑瓜子。
别人不知道,两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放心,他会找你的。”
杨洲将瓜子递到成茧面前,她抓了几颗握在手里,依旧一动不动。
然后继续躺倒在床上。
几时几分睡着的,被第二天刺眼的阳光惊醒的她并不知道。
她揉揉眼睛站起来将窗帘合上,回头看一眼杨洲抱着枕头还沉醉在梦里。
——出去一趟,速回。
她轻轻的洗漱完就出门了,将纸条放在床边。
走到正街,她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问她到哪里,她却吱吱唔唔的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他和她的生命尽头,是别人口中的什么地方。
“您往前开,到了我再叫您。”
她探头探脑的望着窗外,虽然只是快速驶过一遍的光景,她也清晰的记得。
“在这停吧。”
车子在野外山林间的小岔路口停下来,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块刻着他的字迹的大石头。
夏天的丛林茂密旺盛,河流轻柔的往低处流淌而去。
她坐在石头上想他。
看着原圆滚滚的太阳慢慢爬上山峰,日光顷刻间普照整片山林旷野。
天空一望无际,丛林一望无际,河流一望无际。
没有源头,不见终点。
无可奈何的牵挂和失落填满寂寥的心。
日光炎炎,山林里传来一阵阵伐木的声音,成茧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
“小剪刀,回来了么,我要吃经纬蛋糕店的三明治。”
杨洲声音含糊的说,明显刚从梦里醒过来。
“知道了。”
成茧答应着跳下了石头,快步的走出山间小径,打出租车回了学校。
推开门的时候,杨洲正在翻看高考志愿书。
“三明治。”
成茧将早餐递给她。
“你上哪去了?”
她关上书,坐回床边来拆三明治。
“陶渊明先生的世外桃源。”
成茧一本正经的胡说。
“那你处处志之了没,下午带我去。”
杨洲也很配合的开玩笑。
“没有。”
成茧嬉笑着摇摇头。
“稀饭,你这里什么时候到期啊?”
成茧环顾一眼房间问到。
“下个月中旬吧,怎么了。”
杨洲咬一口三明治含糊的说。
“我想再住几天。”成茧央求的看着她。
“可以啊,但是你一个人待着要干嘛。”
杨洲一脸的疑惑。
“我想再等等。”
她勉强的笑笑低下了头,杨洲没再追问也没拒绝,只是关心道:“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你志愿怎么填?”
“让林午帮我填了。”
成茧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好吧,咱们吃顿串串去,就真的要再见了。”
杨洲一边说一边已经换上鞋子,拿上了自己的挎包。
还没到下课时间,没有迎来暑假的低年级学生还在上课。
狭窄昏暗的小店里她们是第一批顾客。
“哎呦喂,我当是谁呢,一毕业就收拾得那么好看。”
她们才走到门口,老板娘就笑盈盈的夸赞到。
“阿姨,你早上喝蜂蜜了吧。”
杨洲也是一脸笑意的回应到。
“老娘才不喝那玩意。”
老板娘一边给她们弄蘸料一边傲娇的说。
“哪里来的自信?”
杨洲哈哈的笑起来。
“天生的。”
老板娘将米饭送到她们位置上说。
“阿姨也真是可爱。”
成茧忍不住夸赞。
“老巫婆。”
杨洲瞟一眼门口的老板娘压低声音说。
“你们偷偷骂我呢是不是?”
老板娘敏感的回过头盯着她们。
“不敢,夸你美呢。”
听到杨洲的美言,老板娘美滋滋的继续串盆子里的小菜。
热辣滚烫的串串,冬夏都不可放弃。
两个人冒着热汗,吃完出门的时候成群结队的一中学生蜂拥而出。
“好好学习噢。”
她们在老板娘的嘱咐声中顺着人群去了车站。
短暂的四年,成茧总是送行的那个人。
送杨洲,送林午,送廖李礼。
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站在熟悉的旧地。
她不舍的转身回了杨洲住的地方,每日清晨醒来都不再是催命的闹钟。
只隐隐约约听得见一中传来的上课铃声,竟然也如夜莺歌唱一般动听。
她常常搬凳子坐在走廊看脚下浑浊的小溪。
从樱桃园经过沙沟流淌而来,只有上流清澈见底。
桑延还俯身捧起洗过脸。
她每天无所事事的等,在他住的地方,在校门口,在快递店面的拐角处,在城门洞的豆花饭店里,在小长城的最高点。
在生命尽头,在屿界的大街小巷,各个角落。
一直到向日葵昂头挺胸的八月,夏日的最后一个月份。
依旧热烈的尾巴。
最后决定回家之前,她终于遇上了桑延的房东,她坐在走廊昏昏欲睡,被钥匙插门的声音惊醒。
她猛的站起来走到那人的身后,房东阿姨被她吓了好大一跳。
“阿姨,这里住的人呢?”
她顺势跟着房东进了房间。
“好久没看到了,房子到期了,那位老师让我转租给她的侄儿。这不,来清理清理。”
房东说着一口流利的方言。
成茧快速打量了一眼房间,依旧是原先摸样。
只是染了轻微的灰尘,太久没有新鲜空气透进来,满是荒凉的闷热感。
“小姑娘,你是要租房子么,这间是不行了,楼上倒还有。”
房东一边收拾一边说到。
“我不租房子,我过来帮他拿东西。”
成茧挥挥双手,走近桌子将一抽屉的奖状塞到书包里。
还有他折千纸鹤的卡纸和一对崭新的耳钉。
“阿姨,我先走了。”
她站在门口勉强微笑着朝里面的房东挥手。
“好,租房子再找我哦。”
房东固执的推销着。
出了学校大门,成茧径直去了车站。
到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她将米煮上然后回了房间。
所有的奖状都被她用袋子装起来放到了箱子里。
来日再见,悉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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