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吵架【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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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不出自己当下的心情，总觉得涨得鼓鼓的，似乎有什么即将要破茧而出。

“阿离……”走得足够远，殷予焱便停下来，一回头，发现颜蓉神色古怪地盯着自己的手，也跟着往下看去。

一下子察觉到不对，殷予焱触电似的松开了手。

他解释道：“那里给我的感觉不大好，你也别走太近了。”

颜蓉隐隐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哪里不好？”

“……具体也说不上来。”殷予焱歪头想了想，说道，“阿蓉，你知道琉璃谷为什么没有白昼吗？”

“为何？”

“比起外面，这个地方全是由结界撑起的，所以它的规则也与外面不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殷予焱怕她不能听进去，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什么面貌，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做什么用，隐藏着陷阱使人陷入危险，琉璃谷便是这么个地方。”

颜蓉不解，“创造它的人想做什么？”

“…………”殷予焱沉默片刻。

他抓着颜蓉的手，带人走到一个石凳上坐下，身后是漆黑的夜，微光星星点点缀在半空中，如同时颠倒的世界。

“创造这里的人……并不是个坏人。”他开了个头，才慢慢地往下说道：“这个世界是由魂力组成的，但在很久之前，世上并没有魂力的存在，大部分人就是普通人，魂力是忽然爆发出现的，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有人可以遵循世界的规则生存，有人却喜欢去深究规则的来源，我娘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白夫人？

颜蓉对殷予焱的娘亲记忆非常模糊，她只知道在殷予焱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不在了，偶尔也会听他提起，或者看到那个人的画像，但每次都会戛然而止。

殷予焱不常提起她，因为每每提起，都会陷入自己的伤感中。

颜蓉有些惊讶，她想象中的白夫人，喜欢插花看书，跟她这种争强好斗的人不同，白夫人是温柔又安静的，说琉璃谷是她制造的，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殷予焱道：“琉璃谷的一切都是异常的，娘在追寻魂力本源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件事。我记得她说过，魂力的本源十分危险，如果不能早早扼制，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她制造出琉璃谷，也是为了将危险埋入黑暗，永远不让人接触到。”

说到这里，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

觉得要解释的话就得趁现在，连忙扭头说道：“本来琉璃谷制造出来后，一般人是进不来的，老头子说任由它存在便行了。可近几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琉璃谷里出了暴动，里面滋生了许许多多不明的异物，需要人进来管理。恰好这个时候，我的堂妹惹了些麻烦，叔父为了让她避开风头，就让她来这个地方。”

“凌霓裳是你的堂妹？”

“是，没错。”殷予焱连连点头，生怕她误会，“我跟她从小关系不错，她进琉璃谷之后，性格便暴躁了许多，我估计跟谷内的那些东西也有关系，因而凡事都会多照顾她一些，你不要误会了，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说的很着急，也不知道颜蓉听进去了没有。

对于他的解释，也没有说个“嗯，我知道了”，只是低着头，看不透她的想法。

殷予焱一半是害怕，怕她生气了转头就不理自己，颜蓉的话很可能会做出这件事，毕竟这个人绝情得很。

一半是期待，也许她真的是吃了醋，若真的有这样的可能，是不是代表他也不全是自作多情？

“你听到了吗？”

“嗯。”颜蓉低着头，她也没有笑，但却感受不到生气的氛围了。

不确定自己顺毛了没有，殷予焱的视线还是紧紧地盯着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之前为什么生气？”

“不行。”

“？”

“有件事想问你。”她抬眸看向他，说道：“琉璃谷若是封闭的话，为什么会有商贩知道这个地方？”

殷予焱被这么一问，也疑惑了，“嗯？”

“你跟过来之前，就什么都没想过吗？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商人又为何在此地进出？”

殷予焱道：“堂妹确实在做些生意……但……”

“这里的东西都那么危险，她做的是什么生意？”

“…………”

颜蓉其实更早就发现这个问题了，但这是她第一次提出来，“你知道吗？你对身边的人都太好了，你对他们任何人都留有情意，所以不管对方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你都会下意识地去为他们辩解。”

“我没有。”

“庄可怡的事情就足以说明了，你分明调查到了她在背后的行为，可你没有直接挑明，就算到时候真的找到了她，你也会对她手下留情。”颜蓉想到那天晚上，他看着自己的模样，“就像你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但你依旧说服自己相信我，是吗？”

“阿离……”

“我不是你的阿离，阿离已经死了。我也不是颜蓉，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颜蓉站起身来，看着他，道：“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傻，傻到人家说什么，你便轻易相信。”

“你是为了这个在跟我生气吗？”殷予焱不明白她忽然发火的缘由，只能呆呆地看着她，道：“我并没有做你说的那些事，我只是……”

“凌霓裳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颜蓉忽然对他很火大，她早就该想明白的，无论何时，他们都不可能好好地处于同一个营地。从他对庄可怡产生同情心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不可挽回了。

颜蓉从座位上站起来，“殷少爷，你不可能对所有人好，你只能选择一个。”

那个选择，可以是家人。

可以是天下。

但不可能是苏冷离。

“阿离！”见她转身要走，殷予焱站起身来，想要挽留她，然而阿离只是停了一步，微微侧过头来。

她看了他一眼，笔直地走了。

琉璃珠。

琉璃谷。

当她望见那一片诡异的“花海”之后，她的心底产生了无端的暴动。

那股强烈的、阴郁的、激烈的冲动来自于她的心底最深处，被黑暗包裹着，假意装作平静的那个伤口又开始裂开，内心的小兽四处吼叫，想要撕咬、想要找到那个发泄的出口。

她忽然意识到了。

能够催动人生出暴躁、狂乱的琉璃珠的本质，便是靠黑暗滋养的魂力，它的内部隐藏着越多的，压抑得越多，催生出的黑暗力量就越强大。

如外界流传所说，它跟冷魂珠很像。

但却并非靳乾所说的，全然是用来骗人的道具。

它的来源，跟冷魂珠有必然的关系。

那么——

她又算什么？

能够被掌控的生死，靠着冷魂珠，勉强存在世上的人。

她会被琉璃珠吸引，体内的冷魂珠会与它产生联系，仿佛是被连接在一起，这样古怪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

怪物。

在这个怪东西聚集的地方，会感到适应和舒适的她，与怪物有什么区别？

情爱？喜欢？

这个时候与另一个人纠缠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

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之后，颜蓉便立刻意识到了。

她的这份喜欢存在太多的杂质。

是不应该存在的。

**

回到房间后的靳汐妤一把扑到在床上，觉得疲倦极了。

靳乾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跟个废人一样躺在那里。

大步地走过去，拍了她的小腿一下，“干什么呢？”

靳汐妤眼皮子都没什么力气，慢慢地睁开眼，看清来人之后，又给闭上了。

她侧过身，嘟囔道：“哥你来干什么……我好累啊。”

“吃了睡睡了吃，你不觉得自己跟某种小可爱很像吗？”

“什么？”靳汐妤没力气跟他吵，声音很轻地问。

靳乾咧着嘴角笑，“猪啊——”

“砰”地一声。

两人都被开门声吓了一跳，齐齐回头看去，入眼便是黑着脸的殷予焱，他站在门口，一副受了气的样子。

靳乾一直都有些怕他，这会儿还以为要被找茬，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憋了半天之后，问：“有……什么事吗？”

“喂。”他的眼神阴鸷，估计都想要杀人了，“能跟我聊聊吗？”

“！！！”

两兄妹哆哆嗦嗦地坐成一排，都低着头不敢看他。

心里琢磨着殷大少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把人抓起来，又一句话都不说？

就算要杀人，也得告知个理由吧？

最后还是靳汐妤先鼓起了勇气，问道：“殷少爷……你想跟我们聊什么？”

“砰！”

一掌重重地打在桌上，两人猛地吓了一跳，抬头对上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尴尬的笑容都停在了脸上。

“那个……”

“殷少爷……？”

殷予焱大声说道：“我心软吗？”

“什么？”靳汐妤怀疑自己听错了，“心软？”

若不是迫于压力，靳乾都想掏个耳朵，“你怎么会这么想？”

还心软？

他那鞭子抽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他面前，吱都不敢吱一声？

谁说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靳汐妤显然也是这个想法，“殷少爷，是不是小蓉跟你说了什么？”

她的问题也是一针见血。

立马让眼前罗刹般的人泄了气，殷予焱是真的没了脾气。

“她觉得我做的不好，认为我太过心软，可那毕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我怎么能够做到对她们视而不见，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

靳乾听得稀里糊涂。

靳汐妤倒是听明白了，“莫非是说你和谷主的事情？”

“不单单是她，还有之前的一些……我也不知道了。”殷予焱自暴自弃道，“反正在她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不好的，不如她的意，也无法占据她的心。”

靳汐妤道：“殷少爷……你也别太难过了，我觉得小蓉她……”

“小蓉？”靳乾转头问道：“跟颜姑娘有什么关系？”

刚问出口，就被靳汐妤用看傻瓜的眼神盯着瞧。

对此，靳乾迟疑了两秒钟。

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向殷予焱，道：“你和颜姑娘吵架了？”

靳汐妤扶额，“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子。”

靳乾惊呆了，“不是吧？颜姑娘那么好的脾气也会和人吵架啊？”

好脾气？

殷予焱头痛道：“你说的是认真的？”

靳汐妤也难得地认同他的话，就拿颜蓉吃醋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暴打人一顿来看，这可不是什么小可爱该有的想法。

“不过我很好奇。”靳汐妤摸着下巴，问道，“小蓉不像是无缘无故会发脾气的人，小少爷你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我怎么知道……”殷予焱都要疯了，“我以前总觉得，她虽然难接近了一点，但我总能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可最近她变得越来越奇怪，我根本猜不透她的想法。”

“女人的心思本来就难以捉摸的。”靳乾安慰他说，“越是在意这些，越是搞不明白，不过殷少爷，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对这些事情在意，没想到……”

说到伤心处了，殷予焱觉得自己十几年来受到的打击，都没有这一回大，“我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种时候。”

从小到大，殷予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如果换做是别人，他早就跳起来跟人打一架了。

“在她看来，我就那么差劲吗？”

“诶。”靳汐妤叹了口气，看着他说道：“我觉得小蓉说那些，不一定是真的嫌弃小少爷你。”

“？”

殷予焱茫然地抬起头，一副可怜样，靳汐妤说道：“虽然我没有看到，但我觉得我认识的小蓉，是不会讨厌小少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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