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想掩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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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正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便呆呆地看着他。

阎云坤的额角慢慢冒出了冷汗，他的视线往颜蓉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逐渐流露出一丝悲伤。

“父亲他……太强了。”阎云坤的声音很轻，他寻常说话的语速就偏慢，无论在何时，都给人一种平静的错觉，即使是在性命攸关的时刻，也听不出多少急切，“我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抱歉。”

“你在说什么啊？！”润正却有些生气，道：“她可是为了你在与人缠斗，你现在是说丢下她，自己一个人逃跑？！”

“那难道要让你也去送死吗？！”阎云坤道：“我已经够对不起你了……起码……”

润正的瞳孔聚缩，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气得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人狠狠拉倒自己的眼前，他的声音咬牙切齿，仿佛想要把眼前人给撕碎，“你记得。”

“…………”

“你一直都记得！是吗？”润正觉得自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话，“你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你知道那些八鸟兽，是为何落入陷阱！你明白我一直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可你却什么都没做？！”

“阿正，我……”

“你这个骗子！”润正的眼眶都红了，泪水模糊地，“这十几年来，我为你找了无数个借口，我以为你总有一天会来救我，会像当初承诺的一样，保护我和我的族人！可你什么都没做，你眼睁睁地看着我陷入危险，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族人，变成怪物，你这样，和你的父亲又有什么差别？！”

“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会再信了！”润正一把甩开他，刚想要站起来，却忽然察觉到一股杀气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他浑身一个激灵，如果说决厉的攻击力只是让他有些吃力，此刻察觉到的魂力，确实铺天盖地般的，要将他直接毁灭。

“我儿。”阴沉沉地声音在背后响起，“是谁伤了你？”

润正这时才发现，倒在地上的阎云坤，已经昏死了过去，他为了救自己，双腿受了很重的伤，那血水从他的腿部流出，淌了满满的一地。

“……是你吗？”背举着由魂力形成的巨剑，阎天泽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可怖的神情，“活腻了？”

他的眼里已经没了理智，润正能感觉到，纵使在为了阎云坤的受伤而生气，但他完全没有顾及到阎云坤的安全。

不行……

就这样下去的话……谁都逃不了。

眼看着攻击就要落下来，润正的身体却被他的魂力压制住，丝毫没有办法动弹。

利剑落下的瞬间，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然而那凌厉的剑锋却没有落下——

“唔！”

颜蓉收起自己的弯刀，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体处于大出血的状况，她一挥手，漫天的尘埃都散开去，润正慢慢地睁开眼，见到她时，眼中满满都是意外，“你……你没事？”

颜蓉淡定地耸耸肩，“看样子你们受伤比较严重。”

“我还好……”润正看向阎云坤，道：“他的伤比较严重。”

“嗯。”

两人说话的时间，失去了主人命令的决厉逐渐陷入平静，魂兽安安静静地呆在原地，颜蓉打开了琉璃谷的结界，把它一脚踹了进去。

润正想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颜蓉按住了肩膀。

“不用管我，我……”

颜蓉抬手摸上他的背脊，黑色的魂力轻拂而过，他背上的伤口快速地愈合起来，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生气，润正道：“你……这也能用在别人身上？”

“嗯。”颜蓉点头，扭头又把伤了双腿的阎云坤扶了起来，她抬手将魂力慢慢地输出，原本处于昏迷中的阎云坤，慢慢地睁开了眼。

“宫主……”看到她的瞬间，阎云坤愧疚地低下头去，道：“抱歉，我……”

颜蓉拍拍他的肩膀，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事靳汐妤都同我说了。”

阎云坤有些意外地看过来，道：“那您还……愿意帮助我……”

“你只是没有勇气而已。”颜蓉说道，“没有失去的勇气，也没有承担的勇气，所以你才需要百花宫的帮助。你无法迈出的这一步，我替你做，无法跨过的这一关，我带你过去。”

“为什么？”

“帮助他人需要理由吗？”颜蓉说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唯一要说的话，就是你的懦弱害了最相信你的人，你失去的是他对你的信任。”

颜蓉看向他的双腿，道：“你现在，想好怎么做了吗？”

阎云坤低下头，落了泪，道：“我还是……不忍心。”

“我试过了，我想要救他，但结果是逼得他暴走。”颜蓉侧头看向那倒在地上的人，阎天泽的手脚还在不断地抽搐，她道：“就算这样不管他，不用多久时间，他也会爆体而死的。”

阎云坤捂住面颊，眼泪不住往下落，“父亲他……以前真的很好。若非母亲受到了伤害，他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他对所有人笑，只有我知道他的心里在哭，因为我们的感情是一样的。我们在那一天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也同样的，失去了最重要的爱。”

他所有压抑地、濒临崩溃的情绪，在瞬间爆发出来，呜咽着哭声，不断说道：“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疯狂地想要替母亲报仇，我看着他一点点地变化，逐渐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我无数次和他说，就算这样做，母亲也不会回来了。可他根本听不进去。他说我自私、说我软弱，说我连一点骨气都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再失去他。”

阎云坤看向润正，道：“我也曾想过，如果这些我能替他做，我帮他去解决那些恨，或许他就不会那样痛苦。可到头来，我却做不到。我太无能了，我连杀死那些人，都做不到。可如今，我却要亲手让人来害死他……”

阎云坤浑身蜷缩在一起，“我……”

“够了。”润正打断他的话，走过来也伸手抱住了他，道：“可以了。”

“呜……”

他的哭声很压抑，这是阎云坤长久以来，习惯的哭法，他害怕自己的伤心会影响父亲，因而一直不敢叫人发现，这或许是自那之后，他第一次在阎天泽面前哭。

倒在地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颜蓉的视线撇过去，看到那本处于空洞的眼神，逐渐地回拢。

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阎天泽，张嘴喊了声“坤儿”。

那声音太细小，将近于无声。

阎天泽的目光笔直地看着蜷缩着哭泣的阎云坤，眼泪顺着他的面庞，接连不断地落下。

他很想伸手，去抱抱那个同样受伤的孩子，却在下一秒，体内的琉璃珠便开始反噬，痛苦折磨得他拧动着身体，却没有发出一声痛叫。

他们是一样的。

为了掩藏自己的伤心，不断地、不断地压抑着。

最终，阎天泽再没有了反应。

他体内的琉璃珠被最后的绝望孵化成功，从他的身体中，慢慢地浮现出来，蓝色地琉璃珠在空中仅有片刻的停留，在颜蓉的注视中，飞速地往下落去。

当它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一道漆黑的裂口出现，慢慢接纳它，陷入了无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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