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殡宫（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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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当然是头鹿妖，任何妖物修炼到一定地步了，这毛都是越来越白，跟挂了霜似的。倒不是衰老，而是能更好吞吐月光，就跟白鼬似的。

说实话，这漫天雷鸣还真和卫洵没关系——好吧，还是有点关系的。阳寿镇离小汤山太近，天罚劈过来时这小汤山上的老妖精们也没落什么好。

阳寿镇三大妖要么走逃了要么死了，要么修为被劈掉不少投了人类。但小汤山上的老妖们却不肯离开——参精还没出现，它们哪甘心这会走？

它们不肯走，这雷也就没走。小汤山上的惊雷是为妖怪们来的。

卫洵笑着和哪吒灵说了两句话，转头打量鹿妖。这头白鹿还挺乖觉，被哪吒灵扔下后没逃跑，而是挣扎站起来，小碎步颠颠跟上了天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卫洵看过去时就见这白鹿紧张的鹿耳微颤，嘴嚼了两下。

“嗯？”

卫洵双眼微眯，若有所思望了望鹿妖的鼻吻处和它的蹄子。那雪玉一样的蹄子上沾了泥，虽然在这山间行走沾上泥是正常事，但那泥要是夹杂着恶鬼之虫的卵……

再看鹿妖的嘴……

卫洵深吸一口气，嫌弃后仰，捂住了嘴。

* *

哪吒灵是不懂卫洵为什么不肯骑白鹿，只是栓了它的脖子，让它跟在后边。

卫洵是完全背着鹿妖，连看一眼都不看，直接让焦鼬小雪去审，半点接触都没有。

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摸或者骑一头生吃虫子的鹿妖的！

但是白鹿吃恶鬼之虫卵这事仍让卫洵注意。

它吃的是虫卵，那就是卫洵刚埋下去不久的那批。恶鬼之虫卵底端卵壳有螺旋锥形的凸起，埋入地下后会自动下沉，在地下十米左右的土层孵化。

也就是说，这批虫卵绝对是白鹿刨出来吃的，不可能是被大雨冲刷出来之类。

那就很奇怪了。

要么这白鹿是就好这一口，要么这白鹿是不想虫群在小汤山土壤传播。

卫洵还没有让恶鬼之虫们行动，它们仍蛰伏在地，而且不到千只的虫子对整个小汤山来说很不起眼。

有谁能这么快就知道土里生虫？

是一直在观察出殡队，所以最先发现卫洵异样。还是对方本身就对整个小汤山的土地了如指掌？

而且正好就是这头白鹿妖被哪吒灵捉回来，带给他……这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卫洵微微一笑，当着白鹿妖的面下了天狐，又往土里塞了把虫卵。

“呦呦！”

从被捉来到现在一直不肯出声的白鹿妖急了，蹄子不断刨地，发出呦呦鹿鸣声。然后被小雪堵住了嘴，呵斥道：“别吵！”

卫洵没有阻止小雪，现在也不是和鹿妖交流的时候。卫洵拍了拍郁和慧，让他走到队伍最前面。他们此行的第三景点，阳寿镇殡宫马上就要到了。

“感觉怎么样？”

一走到魔鬼商人身边，卫洵就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像是新鲜的皮特有的味道。

“还好。”

魔鬼商人言简意赅，声音还算平稳，隔着导游斗篷，卫洵无法看到魔鬼商人内里的情况。

“黑寡妇走了？”

卫洵扫了眼魔鬼商人肩膀，没看到蜘蛛。

“领队考核，监考人不能帮忙。”

魔鬼商人说话仍旧简短，倒是松了口气。刚才哪吒灵外出闲逛，剥皮先生的精神污染令他压力很大。放眼望去满目都是猩红，人在他眼不是完整的人，而是一张张皮。

尤其是天上雷声滚滚，惊雷不止能镇压妖怪，更是针对魔鬼商人这种阴气浓重的幽灵。可以想象，整个领队任务期间他san值无法高于50，一直都是半幽灵的状态，在这小汤山上就会一直被压制针对。

小翠来到身边，让魔鬼商人能喘口气，却也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只有通过领队考核，才能彻底度过眼前难关。

“你现在能看到你的主考官吗？”

卫洵很好奇。魔鬼商人先过领队考核，对他来说正是个眼前的真实案例。

“看不到。”

魔鬼商人摇头，略顿了下：“听说领队考核有的能看到主考官，有的看不到。”

他这‘听说’，当然是从黑寡妇那里听说的。魔鬼商人如实说出来，是想跟小翠换情报。

在极度危险旅程里过领队考核，他表面看似沉稳，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必须准备充足才行。

“如果是旅社主事人主考，那有大概率是看不到的。”

卫洵意有所指：“如果是顶尖导游或是旅客监考，那有可能能看到投影。就是不知道，你的主考官是谁。”

卫洵想起那一夜，在魔鬼商人身边响起的，低沉优雅的伦敦腔男声。

魔鬼商人的主考官会是谁？

“原来是这样。”

魔鬼商人点了点头，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我的主考官是——”

【滴，全员抵达阳寿镇殡宫，接下来请主导游b125，副导游丙二五零安排停灵事宜，并安排旅客们住宿】

【导游b125将在该景点进行领队考核！主考官与考生见面！】

拐过这条山路，阳寿镇殡宫出现在众人眼前。而在殡宫的门口处，站着一位与东方古建筑格格不入的西方男子。

他穿了西装三件套，披着件黑色长风衣。手上戴着黑色小羊皮的手套，拄着根暗银色的蛇头手杖，仅从站姿就能让人感到优雅与高贵。

有如月光的白金色长发顺滑披散下来，尾端用墨绿色的发带松松系着，落在秘银色的斗篷上。

与斗篷同色的秘银面具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墨绿近黑的眼睛。这眼睛冷漠如冰，让人不愿靠近。面具上旋涡般的花纹仿佛正在流动，给人以强烈的吞噬感，好似他身边的空气都因此变得稀薄。

“咕噜。”

如同水泡鼓起的声音从男人肩头传来，一只金色的，果冻状的生物懒洋洋望了他们一眼。卫洵感觉这史莱姆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一眼。

它是纯粹的金色，闪烁着金砂一般神秘璀璨的光辉，如同体内藏着一条金子做的河流。让人目眩神迷。

“闭上眼。”

暗橙色的斗篷挡住了卫洵的视线，追梦小龙竟然化成了人形。披着暗橙色斗篷，戴赤金龙纹面具的黑发导游挡在卫洵面前，他其实不算很高，但和对面相比气势半点不弱。

这是魔鬼商人的考核，黑寡妇无法出面，但追梦人挡在丙二五零面前却是可行的。

金色史莱姆流动了一下，看起来就像闭上了眼。男人淡淡望了追梦人一眼，随后身形消失在雨雾，犹如一场魔术。

“呼——”

魔鬼商人长出一口气，从男人出现到现在，他竟一直屏着气，直到现在才开始呼吸。想到刚才与那人直面，他仍心有余悸，喃喃低语：

“我的主考官是——”

“s1导游，吞噬者。”

【领队考核任务正式开始，该景点为领队考核强化难度景点！】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从大地深处传来，追梦人再化作小龙，卫洵后退一步，就见面前大地崩塌，露出深不可测的地下空洞。阴腐冷风呼呼上涌，隐约可见年久失修有些塌陷的阶梯，与宏大巍峨的地下建筑。

地面上的阳寿镇殡宫犹如冰山一角，更多不可思议的庞大建筑正隐藏在地下。

这是一座地宫！

噗噜噜——噗噜噜——

成千上万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地洞深处传来，近百对猩红眼瞳睁开，满怀敌意不善，卫洵放眼望去，这地洞壁上挂着的，竟全是硕大的吸血蝙蝠，它们一个个骨瘦如柴，黑色皮肤紧贴在身上，宛如一具具倒吊的骷髅！

一地洞的蝙蝠精！

抛下鹿妖，亦步亦趋跟在卫洵身后的小雪探头瞅了一眼，心是无限惊讶。

怪不得明明电闪雷鸣不断，那么多大妖潜伏，他这新主人还敢往小汤山上走。

他这是回老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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