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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桐操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三日前。姨娘打发我给老爷送参茶。”
就见李惟俭摇头道:“不对,那图样子这两日方才画出来的,不是碧桐。”
碧桐松了口气,连忙屈身一福。
不用旁人吩咐,吴海平拧眉看向赖尚文:“赖尚文,你有何话说?”
赖尚文一缩脖子,叫起撞天屈来:“大总管、老爷,小的冤枉啊。书房是小的打理,可小的从来勤恳,并没拿过老爷东西——”
“你浑说!”忽有一婆子指着赖尚文鼻子道:“你当大家伙是瞎的?那日我亲眼瞧见你顺走了老爷的湖笔,还推说那湖笔坏了。呸!不过损了分毫,哪儿就坏了?”
又有老下人道:“老爷,小的夜里巡视,曾见赖尚文与人躲在侧花园里聚赌!”
李惟俭叹息一声,踱步上前道:“赖尚文,老爷我自问待你不薄,你若识趣,不妨实话实说,也能从轻发落。”
“这……老爷,小的虽有些毛病,可断不曾拿过那图样子。”
李惟俭笑着点点头,转身经过吴海平身旁时轻声道:“看来不打是不行了。”
吴海平兄妹可是最早就跟在李惟俭身边儿,自问功劳、苦劳都有,连妹子都搭进去了,向来视李家为自家,怎容这等家贼逞凶?
因是当即撸胳膊挽袖子,点了两个仆役道:“将这贼厮给我押过来!”
那赖尚文大叫道:“凭什么?老爷不公,又没拿到证据,凭什么说是小的拿的?”
李惟俭哪会与这等砸碎说嘴,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却见吴海平抄起棍子来,那两个仆役早就看赖尚文不顺眼了,照着膝盖后头一踹,褪下裤子来按住胳膊,就听棍挂风声,嗡的一声就抽了过来。
啪——
“啊——”
十冬腊月,一棍子下去就是一条血檩子,吴海平练家子出身,自是知道怎么打才会既疼又不会伤了筋骨。棍子抡开来噼噼啪啪,十几棍下去皮开肉绽,赖尚文又不是什么好汉,哪儿吃得住这般打?
待吴海平又高高举起棍子来,赖尚文赶忙叫道:“莫打了,莫打了,小的招了!”
啪——
“啊……”
吴海平凶神恶煞蹲踞赖尚文面前:“说,不说今儿定送你去见阎王!”
赖尚文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断断续续说道:“是……是宁国府蓉大爷指使小的行窃的,小的刚开始不听,那蓉大爷就叫了人痛打了小的一顿,还逼着小的签下了一千两的借据,老爷开恩啊,小的也是事出无奈啊。”
李惟俭绷着脸,心下暗乐,这等小人,但凡能推诿到旁人身上,决计不会自行认下。如此倒好,正好随了他的意。
因是他开口道:“将他关进柴房,看仔细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走脱了。”
吴海平拍着胸脯道:“老爷放心,就算天兵天将来了也带不走,出了事儿老爷尽管拿小的问责。”
李惟俭颔首,旋即道:“备车,去宁国府!”
丁家兄弟紧忙命人备车,蹙着李惟俭急匆匆朝宁国府赶去。
却说胡账房听得内宅里好大动静,禁不住神思不宁。胡乱查看了账册,忽见吴海宁经过,紧忙出来一把扯住其问道:“小哥儿,这里头到底怎么了?”
“啧,出了内贼了。”
“哦?”
吴海宁便道:“前些时日老爷得了王爷吩咐,准备年头便试着造新式火铳,这火铳可厉害了,不惧风雨。结果方才画好了图样子,隔天就没了影儿。方才一查,却是那赖尚文给偷了去。”
胡账房纳罕道:“赖尚文?他偷那图样子有何用?”
吴海宁便撇嘴道:“说是宁国府蓉大爷指使的……啧,都知道咱们老爷是财神爷降世,怕是想着得个主意,回头儿好发财?哦对了,姨娘方才吩咐,事涉宁国府,这事儿不好外传。沾亲带故的,老爷这会子往宁国府去了,也不知怎么个情形。闹不好啊,就得闹掰了。”
絮絮叨叨一番,吴海宁去了。胡账房眨眨眼,心下不禁动容。不容易啊,忠顺王打发他来寻李惟俭把柄,两年来一无所得,如今这岂不就是把柄?
胡账房当下再也坐不住,寻了由头找吴海平请假,紧忙就去了中顺王府。
忠顺王府便在内城西北,距离李家不远,没等李惟俭到宁国府呢,胡账房就到了忠顺王府邸。
刻下不过午时,胡账房说得急切,长史不敢怠慢,紧忙打发人请了忠顺王来。
不过一刻光景,忠顺王哈欠连天而来,蹙眉看着胡账房:“有什么急事儿?”
胡账房喜道:“王爷,小的拿到把柄了!”
“哦?快快说来!”
股子交易所没少赔,此后八大盐商连根拔起,忠顺王断了财路,自知招惹不起忠勇王与严希尧,便对李惟俭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就此得了把柄将姓李的抄家灭族呢。
待胡账房絮絮叨叨说完,忠顺王顿时又蹙眉不已,思量道:“这事儿……跟姓李的关系不大吧?”
胡账房低头不语。
不过那贾家也是忠顺王的仇人啊,因是忠顺王乐了,说道:“贾家还真真儿是不成器啊,偷东西都偷到亲戚家里了?”
说话间看向长史,说道:“偷盗军国利器是什么罪过来着?”
长史姓纪,名御蛟,闻言便道:“偷盗军器依律该流、绞。”
忠顺王便笑吟吟道:“眼看就要过年,就当给贾家上上眼药,明儿让人递弹章。”
纪御蛟躬身领命:“王爷放心,下官这就与孙御史联络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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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门前仆役自是认得李家车马,却只道此番又是去荣国府。待那马车停在宁国府前,门子慌忙叫了管家赖升,赖升这才领着人上前迎了。
见得李惟俭不等凳子便跳下马车来,赖升赶忙赔笑道:“哟,什么风儿把李爵爷吹来了?”
“珍大哥可在?”
眼见李惟俭面色不善,赖升心下略略不安,紧忙道:“老爷正在家中,烦请爵爷稍待,小的这就去请。”
按照规矩,李惟俭可是贵客,须得中门大开来迎。李惟俭却不耐规矩,径直快步自角门入内,一路朝仪门而去。
赖升心下愈发忐忑,紧忙打发人往里头传。这会子贾珍正与尤二姐、尤三姐吃酒调笑,忽有婆子来报,自是惹得贾珍心下着恼。
“又有何事?不是说了,大小适宜自去报了夫人,少来搅扰吗?”
那婆子战战兢兢道:“老爷,是李爵爷来了,赖总管说瞧那架势,好似来者不善。”
“李爵爷?”贾珍饮多了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尤三姐就道:“就是西府珠大奶奶的兄弟,李财神。”
“诶呀!”贾珍顿时酒醒了一半儿。他如今虽是万事不管,却也知李惟俭今非昔比。当即披了衣裳急忙忙往外便迎,却见李惟俭正在仪门左近来回踱步。
冷风一吹,贾珍又醒了几分,赶忙上前笑道:“俭兄弟怎地突然来了?”
李惟俭面上勉强一笑:“事出无奈,还请珍大哥见谅。”
“自家亲戚,无妨,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还是去书房叙话吧。”
李惟俭应下,随着贾珍去到书房里。贾珍张罗着上茶,李惟俭却再也按捺不住,说道:“珍大哥,我自问不曾得罪了蓉哥儿,却不知蓉哥儿为何几次三番算计于我啊?”
“啊?此话怎讲?”
李惟俭便道:“今儿家中拿住了个内贼,说受了蓉哥儿指使来我家中盗取图样,被盗的偏生是方才设计出来的新式火铳。如今旁的都好说,还请珍大哥速速请了蓉哥儿,将那图样子追回来,不然……就迟了!”
贾珍在五军部任闲职,自是知晓军器,尤其是新式军器紧要。心下本就不待见亲儿子贾蓉,这会子更是怒从心头起。
啪——
瓷瓶摔个粉碎,贾珍豁然起身:“来呀,去将那畜生带了来,将家法一并拿来!”
今儿就这些了,要早点睡,明早回老家。过年期间争取不断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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