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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重视经论典籍,都想当官务虚,鄙视实用的知识技能,斥其为奇淫技巧,乃小道,就差斥为下流之道了,但谁也不能否认实用知识技能对国家对民族生存发展的重要性。毕竟,谁也不能不吃不喝饿着肚子守所谓的至圣儒论大道,正是广大百姓用所谓的务实小道供养了国家,才能有人虚浮在上面悠然自得傲慢讲空话废话,说什么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论调,强调玩心眼的人就应该比实干的高贵。
论起来,只会当官做老爷说空洞大道理,没人供养就得饿死的才是胸中无术,没资格称大师。
钦差队伍中的诸贼很无耻,但也没无耻到敢说自己不用吃饭,
也就不敢硬是不要脸地放言说天下不用那些务实小道存在、只精通实务者没资格称师教学生,否则梁山人肯定会立马断了食物供给,让他们在鸭嘴滩自己找吃的生存,他们却什么也不会干,下水摸河蚌都没那本事,结果只有饿死。
薛弼深受教育和提醒,心说:“我就说嘛,有老大赵公廉珠玉在前,沧赵家族的长辈却偏偏如此偏爱纵容着赵二而不是宠爱赵大,那么赵老二必有让长辈喜爱和很重视的过人之处,不会象传闻的那样平凡无奇,不堪到一无是处。”
他嘴上有心感慨道:“孙兄,你有一手精良堪称绝妙的谋生务实厨艺技能,更能杀敌保国,你是真正对社会有用的人才。薛某不及也。窝在这只当厨师太屈才了。”
他也联想了很多,内心里涌动着一股强烈情绪,热切认为,如今国难当头,正需要有专长,能沉下心做实事的人才享高官厚禄掌实权顶在重要岗位上为国效力,让只会空谈闲扯玩人的人都滚让一边去。这样大宋才有可能再次社会稳定人心归符而兴盛起来。象赵老二这样的人就应该拉出来当官,让他抓生产,夯实国家经济基础。这个厨师则应该让他当将军......
一听薛弼流露出回朝要举荐二爷和自己等梁山有实务本事的人出仕做官的热切意图,孙柜苦笑着摇头:“钦差大人玩笑了。朝廷可不需要我们这些不通大道的人当官治国。不然那些满肚子经纶的大才干什么去?”
“再者,我们也不敢去当什么官呐。“
”我们这些人只会做事,不会做人,不通权术阴谋,也狠不下心害人,当官占了那些人的位子会遭恨的,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官场它就不是我们这样的能掺和的。”
“我家主上老太君很早前也说过,家里有大公子一个人出仕在官场冒险就够了,其他人还是守农夫小百姓的本分,老实,也能踏实在家干活谋生繁衍子孙就好。她老人家就喜欢俺们二爷不会读书当不了官,要的就是二爷只能当村夫小民守在家中孝敬长辈过自在小日子,还说,当官务农,都是与国有益的,都在为国做贡献,何分高下?当平头百姓更好。”
”她老人家治家有方,事实也证明当真是有远见卓识啊。“
”你看看俺们大公子尽心竭力忠君为国十多年,做了有目共睹的那么大贡献,也算是比较会当官做人的,可结果呢,你们都看到了,官当得却如此艰难惊险,在边关冒险受罪吃沙子都是大罪过,那么多人不害死他不甘心,在京城享福,屁事不干专门琢磨害人的人反而名利双收活得那叫个春风得意。俺们大公子那官再当下去下场能好了?“
”老太君怕是早预见到这结果了,所以坚决不让俺们二爷也去当什么官,连朝廷恩赏的空头爵位也不让二爷沾一点儿,总说二爷不学不要紧,就乖乖当小民快快活活当个孝顺长辈的纨绔。”
“可见当官这活,它就不是你有才华又忠君爱国肯踏实苦干,凡事俯仰无愧于天地就能行的。你说说,官场如此复杂险恶,俺们小老百姓根本琢磨不透是咋回事,不知该怎么做,岂是我们这样的也敢进去混的?大公子都吃不开,我们这样的庸碌之辈还当什么官呐。”
“俺就觉着自己混不了官场才放弃军队老实当个平头百姓小厨子的。钦差大人你可别害我们去当官送死。“
”话说回来了。谋政这活真就不是只会放牧务农埋头干的人能干的。还是得那些满腹经略会当官的读书人治国。本朝太祖定下的国策总不会错的。我们这些泥腿子若是当了威风凛凛的大官居高位领导读书人,那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夹枪带棒的一席话说得粗野方肆,但也深刻揭露了大宋官场的黑暗混乱现实,更揭示了政治凶险本质,富有哲理。
说得薛弼越发感慨万千,对孙柜深施一礼,认真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谨受教。”
孙柜憨笑着连连摆大手:“可不敢当,可不敢当。”
“大人你可是正经读书人,听说还是进士,又肯吃苦实干,年轻有为的,你才是应该当官做老爷的人才,也正是奋发之时。俺算什么人才?劈柴而已。俺们侯爷那么大本事都不算什么,怕是很快也要成劈柴随便烧罗。俺这样的,嘿嘿,能跟着俺们二爷躲在这荒山野水洼子为民混口饭吃凑合活着,不被人算计死,能多活几年,已经是饶天之幸了。”
这回的态度很是谦卑客气,但话语中流露着森森冷酷和对朝廷的深深戒心与不屑中的敌意。
听得诸贼幸灾乐祸中默默在心里又狠狠记了梁山一笔黑账。
薛弼却是情绪波澜起伏,纷乱不宁,对热衷的官场突然心生深深怯意,感觉自己身在其中很无力,一时间有点心灰意冷,对孙柜的话不是无言以对,也应该为朝廷辩解点什么,这也是此行安抚工作应该做的,但张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他清楚自己强辩只会让梁山人鄙视,强辩换不来好结果,他也无力对沧赵家族保证什么,干脆装傻不吱声。
也是意兴阑珊,懒懒的提不起精神,不想多说什么。
双方随后沉默着,在断金亭稍歇息够了,薛弼不管随从嫌累满脸不愿意继续爬山,又上路到处宣传皇帝的恩宠,在孙柜领路下气喘吁吁渐渐转到了乱石滩这边的水门关。
这自然也有几十个梁山卫士在严密把守,看到钦差队过来了,和其它关卡的卫士一样并不理睬,该干么干么。
到了此时,别说是薛弼,就是来这成心挑刺搞陷害的诸贼也懒得再计较梁山人这种嚣张无礼了,也无视梁山卫兵。
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看脚下异常宽厚的石头关卡,享受着水泊上飘来的滋润凉风的惬意,浑身的疲惫燥热消散不少,钦差队舒口气,环目四顾,无不惊叹这道水关的雄固险要实用而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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