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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是呀。文成侯,(大帅)(大人)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慢慢商量嘛。有什么事是不能说开了解决的?干嘛这么草率行事呢?这样冲动而为对沧赵家族和部属,对咱们清州全体臣民怕都不是好事吧?”
有真心挽留的,有在配合赵公廉演戏的,更有虚情假义想算计赵公廉的。
王开道站在了道德与大义制高点上指责了以往威势无边无人敢轻犯的文成侯,还得到了众人集体呼应,不禁大为得意。
赵公廉却不为所动。
他淡淡一笑,不再看王开道一眼,转头缓缓扫视着汇聚在南门这的堪称密密麻麻的官员以及部分将士和百姓,在很自然的迅鸦雀无声后,才向通判及高继光为所在的主要官员那方微一抱拳拱手,笑呵呵道:“刚才这位王御史说的很有道理。”
王开道一听这个就更得意了,在马上捊着胡须有摇头晃脑的趋势。
却听赵公廉接着笑道:“但,正是君恩太厚重,权力与荣耀的压力太大,公廉太年轻识浅,能力有限才感觉当这官日益力不从心,实在担不起重任,唯恐坏了如此重大职责,危及甚至伤害到这里的广大臣民将士,辜负了圣上期望,我才决心赶紧退隐让贤,让朝廷派能人来接手,免得我留恋富贵权力不去而坏了国家大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一听这话,王开道等人被堵得直翻白眼。
赵公廉还要赶路呢,没闲心在此多扯,又说:“诸位也看到了。我放手不管军政事务这么长时间,本州一切都运转如常。这说明我在这的作用无足轻重,有我没我都一样。我走也放心。“
”或许没我碍事,诸位能尽情挥才能,本州还能更好。是吧?”
“既然国家人才济济,并不需要我在官场掺和,没了我,大宋能更好。而我家中欠债累累,爱我家对我家忠心耿耿总以性命相报的残存属从正陷入困境而急需我回家领着他们谋些生路度过危机,家祖母更需要我回去抚平满怀悲痛的心,度过眼前这一坎。那我为何还要空耗时光和精力做什么官而弃家于不顾呢?”
“国家,国家,历代朝廷一向强调有国才有家,要天下万民舍家为国;至少是说国家为一词一体,强调说为国就是为家,为国付出家是值得的,应该的,必须的。这话没什么不对的。而我今天才明白,家没了,何为国?“
“试问,当今朝廷有哪位官员哪位大佬是舍家为国的?”
“从祸国殃民的蔡京往后数,你们说说宰相们哪个是如此胸襟实做的?”
“都是在红口白牙说空话假话,用空洞大道理振振有词冠冕堂皇要求别人,自己却总是先家后国先己后人,吃一点亏受一点苦都不干。要不就是事不关己,站着说话不腰疼,喜欢看着别人舍家为国奉献牺牲掉,窃笑为倒霉傻子。”
”既然官僚们是这样的心态,那国家的正确大道理就变味了。我才想明白国是由一个个家组成的。有家才有国。“
”如今我家没能力再为国奉献什么了。朝廷又有无数人才当官,也不需要我。我祖母却正盼着我早日归家侍奉她老人家。我也是家里唯一能指望的人。自古忠孝难两全。在此关头,我告诉各位,我赵公廉选择先尽孝而不是先尽忠。”
先孝后忠这句话,赵公廉说得极大声,话理本身没什么错,只是纯属个人选择,无关道德与违法,但没官员会公开这么说,甚至没人敢这么公开说。
在忠君爱国唯上的时代如此说就等同于大逆不道,会被道德大儒们喷成筛子,会被无数想当官想疯了的读书人的唾沫星子淹死。若这些不算什么,你不在乎,也可以不在乎,但皇帝听到了,必会招了皇帝的忌与恨,你想当官了,皇帝决不会让你如愿。你是官了,那你就回家尽孝去吧你,别想荣华富贵了。若这你也不在乎,那就小心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吃上莫名其妙的官司。若你很有才又很有威望有号召力,那必飞来横祸,小心你甚至你满门的脑袋。
所以这话震得众官员不禁浑身一颤,有的目光骇然,有的则冷笑。
但无论众人什么态度,赵公廉都不在意。
无需在意。
他轻抚着心爱宝马的马头,环视众人,缓缓道:“家中祖母日夜焦虑难眠,身子骨欠安,急需要我回去侍奉。我等不得朝廷拖拖拉拉批复辞官,只能挂印而去。道理和原因我都说明白了。诸位若是理解,就放我离去。若是有谁不愿意,硬要阻拦,或是暗怀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想拿我问罪向朝廷表功。呵呵,“
赵公廉笑着却声音陡然转戾:”我赵公廉回家尽孝是尽定了。敢挡我去路者,休怪我不守规矩翻脸无情。”
这话又震得众官员一颤。
孟定国从宫卫将领来清州是有皇帝秘旨的,赵公廉若有异动,他就可亮旨立即捉拿侯府满门下狱甚至直接杀掉。
沧州知府郑居中同样有这种捉拿或直接毁灭沧赵老家赵庄的秘旨。
巡察御史王开道也有,和孟定国一样秘旨就在怀里,从到了清州就从不离身,以备随时亮出来行事。
到了这时候,这家伙立功心切,很想立即威风八面的亮出来,手已伸进怀里,但不傻,知道自己动手成不了事,需要带兵武夫配合,眼睛就瞅着主将高继光。
但高继光却不搭理他,只顾皱眉沉思着什么。
再瞅着孟定国,以眼神频频示意,可他的眼睛差点儿挤瞎了,孟定国也迟迟没个决断。
孟定国是个粗野武夫,但头脑却不意味着简单。
皇帝准许他动手的所谓异动理由,他感觉套在赵公廉身上不合适。
人家没造反,也没反意,没暗中联络谁有什么不轨之举,没做任何损害朝廷利益的事,就是抛弃了所有功劳,很决然很干脆的不要官场前途不稀罕富贵荣华了,就是坚定要回家尽孝。尽孝,这也能算异动?
要是不慕权势甘愿为草民尽孝这种高尚感人之举也属于异动,那天下重孝道而该杀的人是不是也太多了点?
人家动手收拾敢阻止人家回家尽孝的人的行为,似乎也没什么不应该的,就算违法也情有可原。
孟定国是信守中国儒家传统的人,愚忠皇帝,也因此得皇帝信任,但骤然遇到此事就有了观念障碍。
他有些迷茫。
当然,这种观念障碍并不是他没动手的主因。
他到底是个习惯以干脆武力行事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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