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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族长曹轼和曹金狄两对父子沮丧到了极点,兴冲冲来看榜,曹金志曹家金两人不仅没有考中秀才,四个人还和补习班的书生们打了一架,伤得最重的是族长曹轼,不是因为他是族长,而是因为他的年龄最长,力气腿脚都没有年轻人灵活,衣服扯破了,辫子散了,脸上挂了彩,大腿和身上好几处瘀青,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一个族长在公众场所被书生群殴,这是比皮肉伤更痛的伤害!

族长身上的伤是谁打的?现场那么多人,没人能确定哪处伤是哪个人打的,连告官都没有被告,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闷在心里。

曹轼被打,他痛恨的不是那些打他的书生,而是曹家,曹金全的家。补习班是曹金全家办的,打人的书生是补习班的人,李赐克也是曹家家仆,补习班的人打人,曹家家仆打人,相当于曹金全打人!曹家敢打曹氏家族的族长,这是要逆天了!

儿子曹金志对父亲挨打当然很是气愤,曹金狄父子俩也时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找曹金全讨说法。

不过,现在讨说法不是时机,毕竟动手的人不是曹金全本人,再说,打人前,补习班的书生还只是没有功名的书生,打人后,他们大多成了秀才,秀才是有功名的人,现在去告自己被秀才群殴,谁敢受理?

曹轼和曹金狄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只能将愤恨埋在心底。

曹轼恨得咬牙切齿,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曹金全终归跳不出我族长的手心!

在街上买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几个人闷闷不乐回曹家湾去,路过补习班门前,院门没关,曹轼伸头向院里看看,教室仍然摆放着读书用的桌椅板凳,阳光斜照着宅院和院外的官帽山。宅院门外不远处就是砚盘水池,水池黑漆漆的水发出难闻的臭味,几个穿长衫的书生正蹲在水池边洗手,他们将手伸进黑漆漆的水里不停地搓着,一边搓还一边念叨,“今年不是读书天,因为没进补习班;明年读书先洗手,神仙带我一起走”。

曹金志曹家金两人见状,也赶紧蹲在砚盘水池边,两双手在黑漆漆的水里使劲搓起来。

曹金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族长的儿子那么虔诚地洗着手,再看看宅院和官帽山,若有所思。

回到族长宅院,曹轼怒气还没有消停,曹金狄一边给曹轼搽着药膏,一边向曹轼献上一计,说今年的补习班出尽了风头,不是他曹金全有多大能耐,而是那个地方的风水太好,有这么好的风水,傻子在那里办班都会出秀才。

曹轼一听,认真想想,也是哈,曹家文是个学渣,学渣办补习班都能囊括仓西县片区的秀才,靠的是什么?不是靠那里的风水好吗?曹轼表示完全赞同曹金狄的分析。

曹轼问曹金狄,今年你不是“值年家”吗?曹金狄赶紧点头。按照祠堂的族规,曹家人丁兴旺的大家庭要轮流管理祠堂,今年轮到大房曹金狄当值。

曹轼说,曹金全赚了那么多钱,捐些银子给祠堂不应该吗?说完,斜眼看着曹金狄,至于捐的银子怎么办?你在值年,你看着办!

曹金狄愣了一下,猛然明白族长的意思,赶紧点头,靠近曹轼,悄悄说,我明白,无论曹金全捐多少,都给你三成,余下的要用一部分在祠堂开支。

曹轼的脸上露出微笑,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认可和满意。

曹金狄再认真想想,即或曹金全捐了银子,但总不能年年都要他捐,从长远利益来看,如果我们把补习班盘过来,以后我们年年都有钱赚,年年都有钱赚才有长远利益。

曹轼一听,眉毛一扬,是哈,这次从曹金全那里分了一杯羹,以后怎么办呢?这次曹金全办补习班,曹轼才知道赚书生们的钱原来这么容易,如果将补习班盘过来,年年招生,年年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项,哪里还需要找曹金全捐钱?曹轼赶紧点头,这主意好!太好了!我们抓紧办。

曹金狄眉毛皱起来,他有些担心,问曹轼,万一曹金全不同意将补习班盘给我们呢?

曹轼斩钉截铁说,他敢!他不同意就将他逐出曹氏宗族!

曹金狄愣了愣,咬咬牙,是呀!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立马点头表示赞同。

曹轼说,事不宜迟,我们要抓紧去找他,找谁?找曹金全呗,曹金全是曹家主事的人,他的话谁敢不听!曹金全是曹氏家族的人,族长的话他敢不听?

尔后,两人就商量起来,决定补习班由曹氏祠堂主办,族长任督学,曹金狄任班主任,其他事项均按照补习班今年的做法照搬。

补习班为什么要以祠堂名义主办?祠堂是这个曹氏家族的祠堂,曹金全如果不同意,那就是曹金全与整个曹氏家族对抗,曹轼就能以祠堂名义将曹金全逐出祠堂!

暂且不说曹轼与曹金狄商量办补习班的细节。这里先说说曹希柏回家的事。

曹希柏离开县衙,一个人跌跌撞撞走在街上,他仍然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但笑也好哭也罢,都没有看榜时那么夸张了。

走到曹家大院门前,曹希柏整整衣帽,拍拍长衫上的灰土,挺胸抬头进了院门。曹姜氏正好在院里,一眼看见二大爷进来了,拿起一把扫帚就故意拦在曹希柏面前,你不是在补习班吗?怎么又来了?

曹希柏见曹姜氏不向他施礼,反而拿把扫帚拦他,就很生气地说,侄孙媳妇不应如此待吾!前次他称呼侄孙媳妇前面还加了一个贤字,今见曹姜氏拦他,就将那个贤字取消了。

曹姜氏也不客气,说你最好待在补习班里,不要到我们家来。曹希柏见曹姜氏对他如此态度,顾不得斯文不斯文,向曹姜氏啐一口,说孺子不可教也!

老爷子听见院里的动静,从正屋里走出来,看见曹希柏,眉头皱了皱,曹希柏见到侄儿,不满地说,见长辈亦不施礼,难道这是曹家的家风吗?

老爷子没对曹希柏施礼,自知失了礼节,不管曹希柏多么不堪,再不堪也是长辈,见了长辈不施礼就是不孝。老爷子只好向曹希柏拱拱手,喊了声二叔,曹希柏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答礼了。

曹姜氏一看,撇撇嘴,丢下扫帚,心里很不舒服。

老爷子问曹希柏,二叔今天来有何事?曹希柏愤愤地说,我到曹家酒楼去找家武侄孙,想在他那里办一桌酒席请大家吃饭,结果被家武侄孙撵了出来,说完又哀叹,曹家怎么会有如此不堪的晚辈,疼惜呀!呜呼哀哉!

老爷子疑惑地问曹希柏,你请我们到曹家酒楼吃饭?老爷子吃惊地看着这个很不靠谱的二叔,二叔在外流浪多年,已经沦为乞丐,虽然在补习班待了几个月,待几个月就能请大家吃饭?这是唱的哪一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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