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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工触不周山前,曾与颛顼、高辛、神农和祝融等诸神大战,共工摘青丘之巅掷众神,初始筎昵想要阻止他,将自己身体从天空砸下,但它还是迟了,青丘山巅将句余山划出一道大裂谷。初始筎昵砸下之后,永远立在了裂缝中间,后人称为劈锋嶂。劈锋嶂在句余山光秃秃的石漠旷野中央异军突起,仿佛斗笠高耸的尖顶插着羽饰,壁锋被冰雪包裹的上半部直插云天,底部则横跨被青丘山巅撕开的大裂缝,如狠狠插入的利剑将裂谷两面的句余山连接起来。裂谷斜斜而下,山石交错的底部卧着一条河流波涛翻滚怒吼、舟船难渡,没人能轻易过去,劈锋嶂便成了句余山东西线最便捷易行的通道——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唯一通道。青丘之巅滚落到句余山尽头后,向众神飞弹而去,眼见众神在劫难逃,神农氏高举赤焰长鞭将其击为粉碎,鞭子击打在戽纶旷野,扬起的如火的赤焰烈尘便形成了那道横越戽纶之野的赤焰山脉,与这道列谷遥遥相应,经年累月地铭刻着宏大而远古的诸神之战。

句余山被青丘之巅振动撕裂后变得暴怒异常,它抖掉泥土使草木尽毁,生灵进入其中便无路可退,否则会心智迷惑,因此它也叫有去无回山。没有水,没有植物,连鸟虫兽禽也看不到,现在多少还可以看到苔绿夹杂在黄灰而起伏交错的山石之间。

句余山地势较低的地方只在晚上下了两场雪。陈永他们抵达石漠边缘时,丽日早融化了仅有的斑驳白色,连潮湿的地方也变得干燥了,温和的暖风抚着日光吹动,倍感舒适。十人在没有道路却也少有阻碍的广漠策马奔腾到后半夜,才在干枯的河床边睡下。已深入石漠腹地,却离劈锋嶂高耸的身影还有些距离,大家不敢稍有松懈。次日,队伍在遮云蔽日的风沙之后加快步伐,曲曲绕绕行进了半天,才接近寒意渐浓、风雪陡深的劈锋嶂。他们吃过午餐,开始爬眼前微微上倾的斜坡,终于在日落前站到巨石脚下俯瞰来路,那片石漠如橙红的火海起起伏伏坐落在这高韧的孤岛之下。仰望穿透云层的劈锋嶂,感觉到自己如蚂蚁见到了昂首挺胸的长颈鹿。在远处看来,好似铺在巨石根部的鹅卵石,渐渐靠近了才发现那是背靠巨石而起伏相连的小山丘。与句余山截然不同,荆棘枯藤杂生的山丘间草木丰肥,山兽众多。同伴沿着石头边缘找到一条狭缝——似乎是唯一的入口。探险队牵着马匹,壮着胆通过狭缝钻进劈锋嶂空空的肚子,天光从巨大穹顶上无数天井似的空洞照进来。

“这劈锋嶂的空肚子少说有三几个足球场大吧!若不是高低不平的嶙峋乱石间杂草茂密、灌木丛生,可以好好踢几场球呢!真怀念学校球赛,”周培江扫视着周围,“篮球场、花园、食堂,多久没吃到那么美味的饭菜了。”将马匹在草里放养之后,选几处石墩坐下来,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有那幅画,还有热闹的教室,阅览室……和在阅览室的经历相比,真不知现在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刘富宽将手遮着天光晃了晃,手的影子映在近处的石头上。

“同学们对我们的迟迟不归会如何议论?他们是否安好?估计已经考试了吧!”四人陷入了沉思。

“计划此行只需要两三日的,现在却成了有去无回的征途,”陈永说,“事到如今,我们又在经历着怎样的生死冒险?”

“把不愉快的时光都抛到九霄云外吧!四周的高墙使我找回了学校安全无虞的感觉,今晚可以舒适地睡上一觉了,”周培江回答。

“只怕还不能安稳地睡呢!”仝袤看看附近正在认真地填着肚子的马匹,“我们必须尽快,赶在敌人踏足句余山之前离开,我可不想被困死在这片荒漠。”

“敌人?”周雨江清点包袱里的东西,“拐脚不会那么快就绕到我们前面的吧!再说也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过去。”

“在浮玉山时,肭仂靼泽告诉我,申虞公的另一位手下螟鹘也在向内地进发,他希望我们不会在越过劈锋嶂之前遭遇敌人,”仝袤要大家随他去找出口。

“明知申虞公会派人抢占劈锋嶂阻止我们,肭仂靼泽为什么不事先派兵驻守这险要之地呢?”刘富宽问。

“肭仂当然想了,可句余是穿胸国的领土,肭仂靼泽只相当于留在穿胸国的人质,国王泰诣垓还把边境之外无主之地的浮玉山给了他,他要稍有不慎便会落人口实,更不敢贸然率兵越过穿胸国国界。”

“这儿,”一个勇士在另一头喊,转过一道曲折的狭壁,一条缝隙穿透岩石,仿佛直通无尽天穹的蓝凌隧道自缝隙底隐现。他们直等到穹顶的那些圆洞变暗,完全没有了光影,才进入那条十分隐蔽的缝隙,曲曲绕绕摸索到了巨石外侧边缘。映入眼帘的景象使各位错愕不已:不远处的斜坡下,栅栏前顺山势排列的几百个营帐火光通明,守夜兵士分两队相向行走巡哨,栅栏门侧挑着一面蛇纹青旗和焰翼兽旗,蛇纹青旗是螟鹘的旗号,焰翼兽则是申虞公的图腾,螟鹘原名咸鹘,是十巫部巫咸的部将,因参与叛乱遭巫部驱逐而独立门户,昆仑一役,螟鹘和蚼蚏王合谋截杀钦邳,后归顺人王辛,商寿王牧野战败自焚,申虞公西逃,螟鹘则隐匿无踪。后来申虞公在蓖箩国崛起,螟鹘的再次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看到敌人已经占据前方阵地,他们赶紧退回巨石后面。

“我们来迟了,肭仂靼泽明知还有敌人会拦路,却强留我们那么多日子,要早放行,也不至于再如困兽陷于囚笼,”一个勇士埋怨道。

“不花时日尽数排除热毒和控制住陈永、刘富宽身上的角狼毒蔓延,一旦淌进苕水便呜呼哀栽了,”仝袤回答。

“兴师动众就为了我们四人,申虞公真是煞费苦心啊!”陈永笑了笑。

“‘放逐的王子终将回归,三只炬火的光芒远胜漫天繁星穿透黑夜,照亮三人勤王征途’。这对于申虞公来说不能不算是毫不干己的预言,无迹之境的黑门一旦被毁,申虞公和魔域的联盟就要瓦解,他当然得拼尽全力阻止人类经绿谷这唯一入口进入小里村,”仝袤说,“看来螟鹘、番多和拐脚三师于此处汇集也是必然,可惜姜尚和竖亥法师都没预料到。”

“无论何时也别小看了前辈的智慧,”一个反驳的声音低沉地在四周回旋,根本听不到是从哪里发出的。大家慌乱地拔出手上的武器,却找不到应该保护的方向和袭击的目标。

“姜尚曾从此处经过,告诉我他已示警穿胸国国王泰诣荤,要他派重兵把守此处,可过了这么久也不见穿胸国一兵一卒,”那声音不理会他们,不过从飘浮而过的内容来看,能和姜尚有交往的显然不会是敌人。仝袤令勇士们收刀回鞘,站出来问说话者何人,对这些事情了解多少。

“了解……呵呵呵呵,”那声音继又笑起来,“一切,天地万物,无不在我们眼前闪现它的生死轮回,我们目睹最初神的诞生和众神的创造,把知觉深入无可穷尽的地底去感知暗力从幼芽萌发到长出邪翼和毒眼,从而毁灭人类和阴界,重生、再毁灭。姜尚,我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后代先司君还和他在石矶岭并肩战斗过呢,这对于人类来说已经恍如尘埃的战争,对我们来说只是发生在眨眼之间。”

“是初始筎昵在和我们说话,”仝袤小声告诉同伴,带头跪了下去,“于空虚中诞生的初始筎昵啊!请原谅我等冒犯之致。”

“起来吧!”那声音说,“让我看看从人类来的孩子们”。

大家才站起来往四周散开,陈永、刘富宽、周雨江和周培江四人呆呆地站在原处恍然不知所措。周围的巨石在黑夜里现出自己高大伟岸的身影,仿佛阳光照耀下的光亮耀眼。

“尊敬的初始神啊!我们四人应如何敬拜你呢?”陈永恭敬地问。

那声音又笑起来:“你可别叫我们神,我们要比神灵出现的时间还早呢,就连先司君和那个被哪吒射死了碧云童子的石矶娘娘都在众神到来之前就有了,而我,在我们初始的族群中也只是个小辈。我们从虚无之始缔造实,缔造神灵的本源。神称我等为初始筎昵,我们在神的迹地播下邦灵的种子,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棵最后长成了参天大树扶桑木,又有两棵毁于战争,剩下的成为了神寓的代言。我们不比神尊贵,也不高于神所创造的万物及生灵,所以别觉得应该敬拜初始筎昵。

“人类的朋友,我们从大地深处汲取它所记录的信息,熟知你们走过的每步脚印和遇到的每一次灾难,我不会像那喜怒无常的朋友,让你们进入它的心脏又发出蓝色的怒火差点将你们冻成冰块。既已来了,就安心待在我的腹中,再想办法越过敌人的防线吧!虽然初始筎昵爱莫能助——谁叫我不断生长,已高大到挪动不了自己,但我曾在你们到来之前抖抖身子,从高空砸下暴风雨般的石块震慑前两日就已抵达的敌人,使他们不敢靠近。如今我仍然迷惑着敌人的眼睛,螟鹘及部众感受不到你们点燃的焰火和发出的声音,看不到你们的存在。”初始筎昵说完,不等回应就进入了深深的睡眠。

虽然前面无路可进,但十人已经不再害怕留下会受到威胁,他们找来干枯的灌木,在巨石里面升起篝火,又从石头下的甘泉取来清水,用随身携带的干粮做晚餐吃,协商了大半夜,也想不到可以越过敌营而毫不损伤的办法,只好躺在巨石的肚腹内睡着了。第二天,陈永四人最晚醒来,天色暗淡,句余山笼罩在浓密的黑雾之中,勇士们趁着雾色返回入口外小山丘的灌木丛,打了几只正在冬眠的野味烤好了当作早餐。

吃过野味,轮流派四人看守出入口,其余六人无所事事,只好在地上划了一个棋盘走棋玩。临近下午,出口外响起隆隆的崩塌声,瞬间地动山摇,大家赶紧去看,是巨石摇落身上的石块挡住了想再次进入狭道的敌人,敌人又纷纷退到弥漫的大雾深处。韩杰嚷道:“这样窝着真憋屈,不如冲出去杀他个痛快,”其余勇士也一起响应,就要去拿起武器。幸而仝袤将他们制止住,仅凭十人之力,要想冲破几千人的阻拦,只怕是天方夜谭吧!与其毫无悬念地去送死,不如在从长计议中等死。

“一旦拐脚率兵赶到,两头受堵,即使他们攻不进来,我们也会被困死瓮中,得有别的办法才行,”陈永对仝袤说。

“办法倒是有,可以退出句余山,相信初始筎昵也会施予帮助,使大家不会在句余山迷失方向。出去之后,我们经过虎涧崖经苍山原野,之后绕道穿胸国,估摸着这样得绕很远的路,多花费成倍时日,”仝袤回答。

“总好过于在这里遥遥无期地等待,”周雨江说。

“事不宜迟,想好就行动吧!”韩杰就背好行李站起来。

再好的计划也赶不上变化了,正待大家准备动身时,守入口的侍卫回来报急。韩杰抢先跑到入口,大家跟着抵达,听见不远的地方轰隆隆震天动地,响声来得猛烈而突然。但雾色浓密,他们什么也瞧不见,只觉得幢幢黑影如长长的城墙围向劈锋嶂。随着唬哇、唬哇的几声山呼,在离入口仅百米的可视距离出现驱着一排猛兽的大队人马。

“是番多,”仝袤回答。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驱虎引豹的巫术?”韩杰叹道,“奶奶的,晚了一步,这次只能出去拼命了。”

“我们要出现在这毫无屏障的野外,敌人会连我们的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等不到举起手中的刀就成了虎豹的口中食了”陈永摇摇头。

“躲在里面,相信番多也进不了这个地方,两面的敌人都不知道我们在,又无法进入,假以时日自会退去,他们退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一个勇士分析。

“可是我们带的干粮允许等待多久呢?”周雨江问他,“能判定生死的不止敌人,还有饥渴”。

“请初始筎昵将我们隐身,然后沿着巨石边缘绕开番多的眼线。敌人只会留意巨石里面,想不到我们正在离开,”陈永分析道。

“那些虎豹会闻到我们的气味,”周培江回答。

“虎豹受巫术驱使,已经没有自主意识,更失去了嗅觉的本能,”韩杰嚷嚷道,“陈永所言甚合我心,不如就去请初始筎昵帮助。”

于是他们退回去,对面前的巨石请求道:“伟大的初始筎昵,愿你再次现身,救救身处险境的我们,”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请得出初始筎昵来。但须臾间,巨石又变得明亮,然后轻轻晃动几下,发出低沉的声音告诉陈永他们,自己不曾在自己之外隐身过别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办到,但它很愿一试,如果大家肯冒这个险的话。十个人欣然应允,他们完全相信初始的强大力量。沉寂约有一刻钟之后,初始又发出声音来叫他们准备好,默念着《石头经》大胆走出去,只要不超过周围二十米的距离,三日之内敌人都感觉不到他们。仝袤等人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跪下向初始筎昵道谢,将初始筎昵现教授的四句石头经背得滚瓜烂熟,念着它走到出口处。虎豹在眼皮底下嚎叫着,探头探脑,和将士们等待番多吩咐如何行动。番多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左右来回检视部队,敌人显然看不到从劈锋嶂出来的人,虽然陈永他们能相互看到彼此还能听到对方说话。

“怎么办?”周雨江问。

“等大家都出来了,就一起沿劈锋嶂根部往左面移动,”一个勇士说。

韩杰带头,仝袤断后,他们依山石边上站定。

“走吧!”仝袤喊。

他们刚挪动步子,就听到番多的队伍里发出喊声:“啊!有人,那里”,番多也赶紧转身过来看着我们:“奇怪啦!眼皮底下就想开溜,”说着便哈哈大笑。

谁都意识到,初始筎昵保证的三日压缩成了从开始出发到全部人都走出洞口的短短三分钟。容不得他们多想,虎豹先头军伴着敌人的箭雨已经在飞扑过来,根本无需喊撤退的口令,十个人就蜂拥着往入口回撤。

临近入口,勇士们先把陈永、刘富宽、周雨江和周培江四人推进去。一个勇士猛地用力拉跑在最后的韩杰,韩杰便骨碌碌从他脚下滚到狭道里面。此时,巨石响起哗啦啦的声音,虽然不曾如之前般地动山摇,还是从它的上面滑落无数石流,深埋了两只跑在最前面的老虎,也把后面的猛兽拦截在外,虎豹望而却步,慢慢往后退缩。仝袤他们喘息未定,身后又响起喊杀声,是番多率领手下越过猛兽,向狭缝冲击,又是一阵石雨飞落,敌人纷纷退怯。紧接着第二、三轮攻击都被飞石击退之后,番多暂且打消过于轻敌的念头,退后几步停住,宣布停止进攻,安营扎寨,而小山丘下已经横七竖八躺着近五十具尸体。(破鸿阴门易,破巨石狭道却难)

总算及时逃回巨石里面,把韩杰先拉进门的那位勇士还没有跑完狭道,就呆呆地站着不动了,仝袤和韩杰点燃火把过去看,箭簇密密麻麻穿透他的身体,血从箭簇间嘶嘶流下,背上如刺猬般插满箭羽。韩杰大声喊着抱起他的脚,将他扛到里面放下,但勇士已经气绝,韩杰抱着他恸哭不已。他们忍着万般伤痛,将勇士身上的箭一根根取下来,把他的遗体放在平整的山石上。

“对不起,我的力量减退得如此厉害却浑然不觉,害你们不但暴露在敌人面前,也失去了一位兄弟,”初始筎昵变得微弱的声音再次出现,“当我不能摇动山石和呼唤大地,你们就失去了最后的屏障,为保留体力多保护你们一两日,说完这些我就不再开口了,”之后四周陷入了沉寂。剩下的九人并未责怪初始筎昵,毕竟它也不愿如此。两位勇士于出入口放哨,其他人沿着巨石脚下寻找别的出口,或可以防御的险要位置,但一无所获。有人提议搬石头将出入口全部堵住,可里面大的石头都连根错节地深深扎进泥土。他们选干燥松软的泥地创开墓穴,用碎石在穴坑里垒成棂棺,将牺牲的勇士安放在里面,给他堆了一个不大的坟墓,之后便找来枯藤落叶等,懒懒地坐在石头上给逝去的兄弟们做奠祭的香纸。一直疲于奔命,没多的空隙时间好好悼念他们。

“敌人抓住我们会怎么处置?”陈永卷着枯叶问。

“最好的结局是送往蓖箩国交由申虞公,”仝袤正在把细的枯草搓在一起当作香柱,“最差的结局是立即处决,没有之间的可能。”

“也不会是最差的结局,”韩杰回答,“申虞公不会如此武断。”

“倘是如此,兴许还能有转机,”周培江正堆起干柴,准备生火烤几只早晨没做的野味来当祭品,“什么样的情况能够保证最好?不反抗?出去投降?我想还是做不到吧!”

“先投降认输,敌人定会把你们带往蓖箩国,”韩杰蹲在柴堆前面打火石,火花飞溅,惹燃了木柴下面的几簇干草,火星很快便往上窜出,轻烟袅绕而起,“与其困在这里毫无希望地等死,不如忍辱负重,在他们押送的途中寻找机会。”

“我四人会被送往蓖箩国,那你们将有什么样的下场呢?”陈永问。

“也想法逃离,”仝袤把散开的香柱堆起来。

“骗不了谁,一旦投降,你们会立即遭来杀身之祸,所以我断不会为自己求生而答应投降,”刘富宽说,他和另一个勇士搬石块砌拜台。

“谈判,”韩杰说,“和敌人谈判。”

“谈判需要筹码,我们没有可以开给敌人的条件,”仝袤回答。

“有,我们四人就是筹码,”陈永站起来。

“好计,即然敌人不要我四人死,用我们做筹码救下各位和我们也蔚为不可,”周雨江把野味串起来架到火上慢慢转动着翻烤,刘富宽和周培江也一致赞同这两全之策。

“太冒险了,谈判不成就只有死路一条,”那勇士想了想说,“不过值得一试,反正都是死,不留下遗憾不是更好。”

祭品准备好了,他们把剩下不多的干饼取出几块来,点几滴野禽的血,先放在祭台边上,待野味烤熟后,以叶代纸,以草代香焚于拜台前,仝袤带头,跪拜地上呼唤逝去的勇士们的名字。

“还有为我们战死的摩陀岭村民,”韩杰说。

患难与共之后,他们对待死亡变得十分平静,仿佛只是一叶扁舟一颗灵魂,从此岸到彼岸,没有痛苦,没有绝望,只惋惜别离。

“弄到这样的地步,我们辜负了姜尚和竖亥法师的重托,辜负了逝去的兄弟们,”仝袤叹道。

“如此说使四位小弟惭愧也,”陈永回答,“勇士们为我四人呕心沥血、披肝沥胆,视死而毫不退缩。大恩正无以为报,何又说辜负之语,当是我等辜负了姜尚、竖亥法师和勇士们。”

“唉!慨叹又有何宜,既不愿辜负,何不试试此前说的谈判之法,就让我去敌营一趟,”那位勇士摇摇头,“不到最后不言失败,有想法,希望还是有的,”勇士跨步要走,仝袤赶紧制止他,因为那样做太危险了,他不想再让勇士去冒险。

“难道我们不是一直在冒险吗?”勇士反驳,“看看逝去的兄弟们,谁是畏惧死亡的?何以我们要退缩不前。”

“其实……”仝袤拍拍他的肩,“该去谈判的人是我,身为首领,不能总是站在后面看着兄弟们冲锋、倒下。是该我出头的时候了,若谈判成功,得委曲四位兄弟沦为敌人的阶下囚。不过记住,忍辱负重并不羞耻,夏桀囚商汤于台、文王困羑里、句践忍辱于夫差,世代霸主尚且如此,何况你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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