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愿以我为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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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花家呢?花家曾经是大世家,但早就消失了,成王败寇,花家作为老牌世家,在新朝建立之前就已经被清洗,自然也不存在向谁复仇一说。
那么,花想容为何要这么做呢?
贺境心盯着花想容,“你想做什么?”
花想容仰着头,看着天边的新月,眼中有惆怅又不舍,她回过头,看向贺境心“贺大师,做了恶事之人,应该要在死之前知道自己为何要死不是吗?”
悄无声息弄死,多便宜啊?
“我想要他们惶惶不安,我想看他们挣扎,看到希望,最后却还是只能绝望去死。”她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贺大师,我和你不一样,你觉得结果重要,过程如何并不重要,你想要左相死,并不需要让所有人知道左相为何死,但我不行。”
“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一切,结果重要,但是过程同样重要。”
贺境心:……
好家伙,这个理由是她没想到的。
的确,对贺境心来说,有机会弄死仇人,直接干就完事儿,对方甚至都不必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死,当初左相死前,她去见他,也只是为了问出父亲的一些事,左相不肯说,她都懒得再花更多心思去问注定得不到的答案。
花想容却不想这样,她要复仇,要轰轰烈烈的,向洛阳第一世家和第一首富复仇。
花想容:“贺大师,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贺境心顿时往后跳开一大步,她这个人最怕麻烦了,“你既然暗中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和我家宋大人,不过是路过这里而已,我们不是洛阳人,宋钺也不是洛阳父母官,他的手伸不到这么长。我们已经在洛阳耽搁很久了,最多再留一天就得走了!”
花想容看她这个态度,笑了起来,“并不是什么麻烦事,真的,相信我。”
贺境心:“那也不行,我们萍水相逢而已。”
“很多人都猜测,花家当初藏匿了一部分宝藏。”花想容却自顾自地往下说,“其实那些人猜的没有错,当初我带着弟弟到洛阳的时候,的确带了一匣子东西,那些……是花家大半的财富,若贺大师愿意帮我这个忙,我愿意将这匣子宝藏送给你。”
贺境心:……
贺境心:“宝藏不宝藏的不重要,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热心,说吧,什么事?”
半刻钟后,花想容和贺境心离开了行宫,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在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花想容和贺境心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花想容要去完成她最后的复仇,而贺境心,她要回去睡大觉。
花想容孤身走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上,这个黑夜,很漫长,如同过去的数个夜晚一样,但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夜了。
她走着走着,远远地看到了前面走来一群人,她很快进了一个巷子里,把自己藏在了阴影之中。
前面走过来的,是从谢家出来的张书鹤一行人。
被押在前面的是被五花大绑的花明庭,没办法,他武功高强,不这样,万一暴起伤人怎么办?
花明庭闲庭信步般地往前走,这一条路,他走了好几遍,为了这一天,他和姐姐预演了很多遍,他们只有一次机会。
在走过一条巷子的时候,他脚步停了一下,他看起来像是在辨别方向,停顿了一会儿,他又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并没有变,可是没有人发现,绑着他双眼的那根束带上,已经濡湿一片。
宋钺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巷子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等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花想容才从里面走出来,她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远去的那一行人,她看着黑暗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影。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他们相依为命这些年,可是她不能再陪着他走下去了。
花想容转身,继续往前走,她后背挺直,怀着一腔孤勇,如同二十多年前,她抱着那盆牡丹离开溪草村一样,去赴一场没有回头路的约。
贺境心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其实藏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并且永远也不会对外人说。
她已经没有未来了,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那奇石对人的伤害真的很大,若非是在武当遇到了药师,她早就死了。
她多活了这么多年,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疯疯癫癫中度过的,可是饶是这样,她也不想死,她死了,弟弟会崩溃的,他会永远活在仇恨之中,永远为了花家和骆家的仇恨而活。
可是她舍不得,没有人的一辈子,是为了替他人复仇而活。
她想要在人生的最后,在没有办法继续陪着花明庭的时候,策划这样一场复仇。
如此,她的死,也不算毫无用处了。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不敢回头,她眼圈泛着红,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往下落。
但她脸上,的的确确是笑着的。
她现在只庆幸一点,贺境心这个人,她没有看错。
老天爷也许是觉得他们这一家人太惨了,所以在她没有办法再支撑,开始计划复仇的时候,知道了贺境心和宋钺的存在,如此,她复仇计划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也可以完成了。
谢家后面的那个院子,依然空无一人,她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走到墙边,被很多稻草遮挡住的地方,挪开上面的稻草,就露出了一个向下的洞口,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然后义无反顾的走入了那个洞口。
洞里面真的很黑,但她却没有点灯,就这么走在黑暗之中,这个洞的洞口,最后通向的地方,是在谢家废弃的那个院子。
那天,贺境心和宋钺去查那个院子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就在院子里。
在那天之前,花想容也不过是希望通过贺境心的手,查出二十多年前的过去,但是那天之后,花想容有了别的想法。
其实那天,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只是在那个房子的地下,听到了贺境心和宋钺的那段对话。
宋钺说,他希望他认父母官的地方的百姓,能够自由地活着,不必担心朝不保夕,遭人觊觎,不必再像她一样,被人害成那样。
花想容当时听完这段话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宋大人为何如此天真,当初她便是不知人心险恶,把这个世界看的太简单了。她世家大族出身,还未来得及学习计谋心计,家族就一朝覆灭。
可是听完这些话,她眼中的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因为不曾经历过人心险恶,便不明白这世上如此纯粹的赤子之心多么难得。
宋钺比她庆幸,因为他身边有个贺境心,如此,他的痴人说梦,他所幻想的那个幻想乡,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呢。
只是稍微想一想,便会觉得心上温暖。
如果能实现就太好了啊。
花想容顶开上面的一层隔板,从下面爬了上去。
谢家佣人永远想不到,这处被谢家遗弃的院子,才是他们出入谢家的真正路线。
守在院墙外面的衙差们,兢兢业业的观察着四面八方,谨慎地防备着靠近的人。
从废弃的院子走出来,再走上一小会儿,就到了谢家的主院。
当初,谢家主在这墙角烧纸,可笑的想要他以为已经死去的花想容好好安息,王三喜的死,还是让他害怕了。
此时,谢家主院里,点了很多的灯,将整个屋子都照的透亮,没有阴暗可以藏人。
谢家所有主子都待在里面,把谢老家主和老夫人护在最里面。
谢老家主觉得很是心慌,虽然花明庭被抓走了,他外面守了很多人,院外还有很多衙差,他应该非常安全,可他就是觉得心慌。
就像是今天绝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现在已经很晚了,外面的更夫敲响了五更的锣,再一会儿就要天亮了。
而就在此时,崔婉琼忽然发现,屋子里有一股诡异的花香,正待仔细闻一闻,辨认一番,就觉得头昏脑涨,耳边是噗通一声,什么东西栽倒在地上的声音,她心道不好,下一瞬,她便失去了意识。
待在最里面的谢老家主,注意到有人倒下,他吓得站起来就要跑,但他却发现自己双腿软的根本站不起来,他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他看见了一个浑身纯白的人走了进来,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锁魂恶鬼,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你……你……”谢老家主肝胆俱颤,紧跟着便眼白一翻,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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