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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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是倾澜，他如同放下戒备般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稍显憔悴的眉梢眼角隐隐流露着一重又一重的心事，就这么静默片刻，他用近乎沙哑的声音对她道：

“倾澜，过来。”

褚湉鼻子一酸，径直去了他身边。

伸手将几上的奏折理好放去一边，她将带来的饭菜摆好，边做这些边道：

“皇上晚膳没怎么用，进的不香，这么晚了肯定会饿，都是些简单菜品和粥，好歹用些吧。”

本以为他会说并没有胃口吃，但却没有，侍奉用了膳，褚湉击掌示意外面等候的太监进来，收拾了餐具待他们出去后，皇帝方舒了口气，道：

“这关头，我不能垮。”

褚湉赞许的点头，可又见他眼中一片痛心疾首的神色：

“朕听了奏报，左将军身穿御赐黄马褂，亲自发炮轰击敌军，对主张弃城者更是说道‘贪生怕死者自行离去，此城就是我的墓冢’，朕定要亲自祭拜他，而对于那些临阵脱逃的逃兵，必要严办！”

褚湉叹道：“将军这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皇帝扼腕不已，沉声道：“我大清损失了一名良将。”

“朝中听闻这等噩耗乱作一团，一个有主意的都没有，不是装聋作哑就是慷慨陈词，真叫朕寒心。”

褚湉试问道：“那海军呢？”

皇帝听闻，瞬间眼眸亮了几分：“平壤失守，陆军惨败，就算撤回，也是有天险可守，我们还有海军，倘若日本从海上打过来，也还有旅顺口、威海卫，如今不是气馁之时，更要一鼓作气！”

褚湉心中难过，他寄予北洋舰队的希望也会终将破灭，至少历史上的确如此，她不忍看他的脸，只垂着眼眸，知道结局的自己犹如置身在怎么也无法摆脱的水深火热中，挣扎半晌才淡淡道：

“日本的联合舰队不容小觑，先头皇上提及过，李中堂曾在朝堂上说北洋水师现已不及日本，并无胜算把握，皇上还是做好万全之策。”

还未等皇帝回应，她又道：

“假设咱们真的打输了，倾澜愚见，日本虽然经历变革近来强盛，但毕竟是小国，一无丰富资源，二无战略纵深，只一时占了便宜，可持久战的话他拖不起，而我尽可以拖，也不过是耗费些银子的事……”

“这等话，不像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说出的。”

褚湉一怔，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微颤：

“皇上这是猜忌我了么，奴才区区一个宫女竟敢干预国政，岂非大逆不道？”

“起来。”他伸手过来将她拉起，眼神中多了几分钦佩：

“我没有这样想，我准你如此，只是我有时也会诧异，但你的话是有道理在，我也并不打算纳降。”

他说着，话锋却一转：

“珍妃自小在广州长大，是有些眼界的，可怎么就觉得你比她更加见多识广，一些见地非宫中女眷所能比。”

听到珍妃，褚湉难免还是有些酸涩，并不是吃这几年她在皇帝身边的醋，而是如今的自己代替了历史上本该属于她的位置，于是更加不愿在这话题上多做停留：“只是一些愚见，顶不了什么的。”

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手拉过她，半晌盯着她盘扣上挂着的怀表道：“我见你一直戴着，你很中意它？”

褚湉含笑道：“皇上赏赐的我都视若瑰宝。”

他皱了皱眉：“是送，怎么会成了赏赐，我所拥有的便也是你的。”

他沉吟着紧揽了她的肩，静默的靠了她的肩一会儿，褚湉此刻突然想起来：“夜深了，皇上快些安寝吧，明日还要打足精神叫起儿呢，现下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随口应下，褚湉试道：“那澜衣先下去了。”

说着正准备行礼退下，他忽而紧拉她的手腕：“不好，今日你留下来吧。”

他嘴角溢出一丝疲惫的苦笑，知道她根本无法拒绝他任何，于是褚湉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眼眸带笑道：

“好，我陪你，不过你只许好好睡觉。”

“行，都依你。”他牵着她走去西稍间寝室，嘴上还道：

“趁着还没有册封，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着，不然留你到天明都不得。”

褚湉边侍奉他脱去姜色纱制便袍外罩，边随口即道：“这么说来，那还是不必册封的好。”

“这不合规矩，册封是迟早的事。”

他说的坚决褚湉也不好再作他言，只忙应了，却要伸手为他接颈间的直盘扣，齐顺在门外的声音却匆忙响起：

“万岁爷，八百里加急！”

听他语气急促，想必是与前方战事有关的奏折，因自两国开战以来，皇帝特命军机处、奏事处，凡是与战事相关之奏报一律紧急送往养心殿。

褚湉随他快步来到寝宫门口，齐顺已双手呈着折子垂首立在那儿。

皇帝上前一步拿来折子，打开细看，不消一刻，他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折子，褚湉小心翼翼道：“皇上，怎么了？”

皇帝此刻神情紧张，却又坚毅非常，他的声音在宁谧的夜中竟显得如此厚重：

“北洋舰队正在黄海与日本联合舰队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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