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宜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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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真一和龙梅也过来和黄老四磕头见礼，黄老四又把一只红包塞进龙梅手中，说: “小丫头，我们宜兴风俗，叫做拜年拜到大麦黄，你拜个晚年，不要嫌爷爷红包小。”。

龙梅躲着不要，嘴里上海话直叫唤: “阿亚，阿拉十八岁啦，用勿着押金铜钿啦。”

“什么阿亚不阿亚的，我不管阿亚，（注: 阿亚，上海话:爷爷）也不管你十八岁的多少岁，你是郭府门上的贵客，第一趟来应该拿上。”黄老四说完，强行把红包塞到龙梅手中。

真一走到三郎身边，小声提醒: “少爷，一茶楼的顾客呢。”

到了这个时候，三郎才注意到，整个茶楼满满的茶客们，全部静悄悄，每人只有眼睛乌珠在转动。心想: 今天这些老主顾们要吓煞了，怕是有一半要吓出毛病来。

三郎走到门口，说道: “清水君，收队，跟我吃饭去，请吧！”

吃饭在蜀山酒楼，老板姓钱，全身瘦得不剩三两肉，犹如一根竹杆也似。一张皱巴巴的脸，如同皮包骷髅上，唯有两只灵活的小眼，骨碌碌闪砾，才看出他是一个精气神很好的精明人。

三郎带着鬼子们在街上走，街上静悄悄。稍远处一条狗对着狂吠两声，立即就把尾巴夹到肚子下面，“呜呜”一声哀鸣着，急逃到远处，再回头狂吠两声，便窜逃无踪。

三郎敲开紧闭的店门，伙计开门，三郎吩咐道: “小三子，十八个东洋太君，两桌，好酒好菜只管上，记我帐上。”

这时钱老板听是三郎的声音，来到门前，问: “江少爷，这个，这个东洋太君，不好伺候啊，我贱命……”

三郎不等他说完，笑道: “钱老板你放宽心，一切我做主，快点生火烧菜。 ”

三郎说完，对清水道: “清水君，这是我的家乡，你们都是我的尊贵客人，可别丢了我的脸，你们在这里吃过饭，就去青龙山据点暂住，所有一切，由我送上山去。”

三郎说完便走，却不提防清水一嗓子铿锵有力的吼: “立正！敬礼！” 宪兵们整齐划一的大皮鞋“咔咔”有声，立正持枪敬礼，把钱老板和小三子吓得一屁股翻倒。

三郎拱手作礼，扬长而去。

一直默默跟在最后的真一，对清水骂道: “清水伍长，我家少爷叫你不要扰民，你就要低调，宫野司令可是叫你戴罪立功的。”真一不想玩虚的，说完便走。

真一这么一说，清水带着一群鬼子，又对着真一行鞠躬礼。直到三郎和真一过了桥，一群十八个鬼子，才规规矩矩的依次进入饭店，象似幼稚园的小朋友，毕恭毕敬的坐着等待酒菜上桌……

躲夹壁墙中的汤有水和田生粮，弓背缩头藏着，贼气不敢出。直到听到街面上传来鬼子脚步声远去，接着是茶客们噼里啪嗒的慌乱脚步声离开，这才壮着胆子出来。

汤有水看到鬼子确实走了，伸了个懒腰骂道: “老子日你东洋赤佬的娘，等三郎回来，咱兄弟三人再去把麻田捉来，十七八刀戳死他。”

田生粮扒拉着头上的蛛网，跟在汤有水后面讥笑道: “有水，你今天是吓糊涂了，东洋赤佬的娘，老菜帮子了，你一个童男子，这么亏本的生意也做？换我的话，专日东洋赤佬的妹妹！”

汤有水嘿嘿怪笑，说: “生粮你真讲兄弟义气，快叫我丈人爹。”

田生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骂道: “老子还要日他小日本……”，话说一半，这才领悟到，笑骂道: “你狗日的有本事别让人家扔下河去呀！”

汤有水抢到前面，奔进茶馆喊道: “黄爷爷，东洋赤佬来做什么……”

两个天仙般的美女，正注视着奔进来的汤有水，汤有水一下呆住，满头浑身的蛛网灰尘狼狈，定定的站在腰门口不动。

后面的田生粮见汤有水不走了，骂道: “狗日的，你不会看到丈母娘了吧？老子这就脱裤子……”

二人的叽叽歪歪，黄老四碍着面子，不好意思喝斥，等田生粮见到两个美女时，一下子就呆了，难为情得想死。

女人的美丽，是威力惊人的炸弹。

黄老四骂道: “没出息，还不快见过三郎新媳妇！”

亲亲从三郎嘴里，早知道这两个宝贝了，见他俩尴尬窘迫，微笑着招呼: “两位叔叔是三郎的好兄弟，快请坐，龙梅，替两位叔叔端茶。”

龙梅答应一声，招呼田生粮和汤有水坐下，自己去向黄老四讨要好茶叶。

桌子边，汤有水和田生粮，像两个乖乖好学生，僵坐着，连茶也不会喝了，眼乌珠子也不会转动了，十足的两个呆逼。气得黄老四山羊胡子直翘！

好在三郎和真一很快回来，进门便说: “亲亲，咱们去看看干爷爷和干奶奶。”

汤有水和田生粮终于得了解放，飞快的站起，头前殷勤带路。

干爷爷和干奶奶，十里八乡都称呼“六爷爷”，“六奶奶”。进了客栈，汤有水便大喊: “六爷爷，六奶奶，三郎和新媳妇来看你们了……”。

六爷爷和六奶奶老两口，自从江上洲一家遭难，是日夜的哀愁悲苦。这会儿突然听到有人喊，三郎和新媳妇来了，一下子脑筋转弯不了，恍如隔世梦幻中一般。

等到三郎和亲亲叫爷爷奶奶时，老两口的表现，又如黄老四一样。六奶奶更是夸张，恨天怨地的，瘪着个嘴还诅咒苍天不公。看着眼前的一对俊男美女，老夫妻涕泪纵横，六奶奶饮泣哀号: “我的两个乖乖宝哎，苦哎……”，可又立即强忍住，换上喜悦的慈祥，那种喜从悲中来的艰辛，直让人心酸眼热。

只有真情才能感染人，六奶奶由衷的情不自禁，三郎只能强作欢颜。

三郎和亲亲跪下磕头见礼，真一是刚强铁汉，见这一对可怜的老人，忘了他们自己的困苦，还如此挂念三郎，也禁不住跪下。

铁塔一样的真一跪下，惊得亲亲失声轻呼: “真一叔叔……”。

一对老人孤苦，却还担心着三郎，这种世间真情，让亲亲心中酸楚，只能强作欢颜，顾惜着二老。这会儿见真一如此，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轻声道: “爷爷奶奶，三郎和亲亲一定孝顺的，……，呜……”，亲亲终于忍不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