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复仇勃公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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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调好闹钟，让真一送回去。转身压低嗓子说道: “兄弟们，所有的法事做过，就差为鬼子入葬了。我留下监视，你们搬柴油汽油去，把鬼子兵营四周浇透了。”

弹药库在兵营西侧一百米处，一伙七个人走马灯似的，忙着搬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是达到了三郎的要求，把鬼子兵营浇透。三郎听着一个个的喘气声急急，虽然是黑暗中，也能感觉到大家的紧张兴奋。毕竟身边睡着一百几十个鬼子，炸营了，神仙也挡不住的，低声说道: “兄弟们，没时间歇气了，弹药库里的弹药，抓紧往汽艇上搬，加把劲，快！”

三郎还是留下监视鬼子，等弹药库搬空，水老五第一个跑到三郎身边，小声说道: “江少爷，装了三汽艇，乖乖，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三郎笑道: “水五哥，这才是开头，刚才差点忘了，码头上的汽艇忘了浇油，还有半小时，兄弟们再辛苦一下。”

六点整，东北方向的无锡城里，隐隐的爆炸声，穿透浓雾，钻进了三郎耳中，三郎迅速跳起，点着了手中火把，向鬼子兵营扔了出去，另外三个方向也被同时点着。

三郎看着火起，大喊道: “大家注意了，别冒头，专打冲出火场的鬼子。”

此刻三郎的喊声，早已淹没在枪声中，火头一起，鬼子就开枪了，随着火势越来越猛，枪也越打越猛。兵营里的鬼子早已惊惶失措，像是一缸泥鳅，被倒进了一壶开水，“劈里叭啦”的窜跳翻腾。有几个鬼子试图冲出火场，却被迎头雨点般的子弹打倒，半死的在火焰中滚动挣扎。

三郎又是大喊: “扔手雷，扔手雷炸房子，扔完上船。”

整个鬼子兵营变成了巨大的火场，虽然没有风助火势，但烈焰搅舞着浓烟升腾翻滚，三郎在兵营门口，都忍受不了热浪的袭人，鬼子是绝对冲不出了！再一次大喊: “撤！撤！大家快撤！”

三郎喊完，狂奔到码头上发动三条汽艇，柴油机响的“啪啪”声震耳。回头看，兄弟伙正一个个弯着腰，猛跑过来。

兵营已经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炬烟蘑菇，四周奶油鹅絮一样的浓雾，开始朝着火场热空气流动，越流越快。恶毒的火场，带动着柔美的雾的飘带在升腾翻滚。

鬼子兵营，变成真正的阿鼻地狱。

真一跑到三郎身边，咕哝一句: “太残忍了，阿弥陀佛。”

三郎反问: “我姐姐一家祖孙六口人，是被鬼子关门活活烧死的，那是仁慈？”

水老五冷不丁喊道: “爆炒小鬼子！”

三郎斜了一眼水老五，喊道: “开船，大家跟紧了，雾大！”

三条汽艇慢慢离开码头，真一点燃火把，扔向剩下的汽艇，又一个火场，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

三条巡逻艇向西开出湖湾，继尔向南，身后的无锡城内城外，到处在打枪，已经分不清何处是在真正发生战斗。

水老五手把方向舵，不时的看一下指南针，生怕偏了航向，汽艇在无尽的浓雾中钻行，就如在混沌世界中漫游穿越。

紧张早已过去，长长的沉默之后，水老五终于又开口了: “江少爷，你太聪明了，这个雾天杀鬼子，江少爷，你是怎么想到的！哈哈哈……”

三郎也颇感得意，笑道: “开始时，我还只是考虑城内打，顺便把我的老仇人麻田杀了。可后来又一想，这个勃公岛是老子兄弟们的伤心地，此仇不报，恶气难消，为什么不一锅烩呢！本少爷就先放过家仇，替兄弟们出了恶气再说。依照鬼子的具体情况，算来算去，搞定了现在这个雾天六点钟动手，知道为什么吗？”

水老五忙问: “为什么？”

三郎嘿嘿的笑，说道: “关健是时间的计算拿捏，和水五哥你这个太湖活地图。因为六点钟鬼子出操，在操场上聚了堆让你水家兄弟杀，安全快捷。还有，六点钟，正是忙着挑大粪的时间，可以理直气壮的逃脱。至于这儿勃公岛嘛，有了大雾，鬼子的巡逻艇和飞机，就派不上用场了，但愿雾散之前，能到藏身之地。”

水老五哈哈大笑，说道: “太妙了，我现在唯一害怕的，就是我手下那帮家伙，舍不得把手枪扔进茅厕里，唉，好枪啊，我也舍不得。”

三郎笑道: “水五哥，一定会扔的，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叫真二叔格杀勿论了吧！”

水老五哈哈大笑，真一问道: “水五哥，这个雾，什么时候会散？”

真一做事说话总是在点子上。

水老五想也不想便说: “九点钟左右散，咱们保证能到鲢鱼岛。”

水老五说完，又紧接着 “唉”了一声，说: “只是不知道城里怎么样了啊！”

三郎道: “水五哥，如果你的兄弟伙真能按我说的三步走，保证没问题。况且咱们是双保险嘛，宪兵司令长谷冈吉，我能说上话，又是一个保证没问题。有两个保证没问题，水五哥你就放心吧！”

三只巡逻艇一直向西南方向开去，水老五看着西边远方隐约的群山，说道: “江少爷，雾淡得差不多了，估计一二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到达鲢鱼岛。”

三郎问: “水五哥，那个岛子形状象鲢鱼吗？”

水老五道: “不是，是象鲢鱼的生活习性。那个岛子矮，水小的时候才能看得见，就象一片浮在湖上的芦苇。水大的时候就没在水下了，有时看得到，有时看不到。”

三郎问: “水五哥，这样矮的岛子，你上去过吗？能藏东西吗？”

水老五道: “没人上去的，岛上只有螃蟹甲鱼才上去，东西藏这种地方，最安稳了，没人会上去的。”

说话间，不知不觉间，起风了。水老五道: “江少爷，只要风起，雾就不会长，好在咱们到了，老天也帮咱们。”

鲢鱼岛，位于江浙二省交界处，也就是正对着湖西岸的夹浦坟墩，相距不到十里路。

岛子的最高处，也不过高出水面两米，众人往岛上搬军火，长长短短的木箱，居然还有油漆。三郎骂道: “他妈的，油漆也算军火吗？”

军火卸下来，比装船快多了，装船的时候鬼头鬼脑，生怕有了动静惊醒鬼子，自然慢些。

不知什么时候，雾已散得差不多了，一望无垠的湖面上，不见一只船帆，只有飞翔的水鸟，和三郎一伙八个人。还有湖浪涌着芦苇的瑟里啪啦声，整个世界仿佛静了。

到了这个时候，三郎才正式看清了一起拼杀一夜的七个人，吴行风，牛大壮，朱中华，高花荣，真一叔，水老五还有夏应民。

七个人浑身是血，情状极其凶恶。

三郎哈哈大笑，调侃道: “牛大哥，难得啊，你能忍住一夜，屁都不放一个，难得啊！”

牛大壮咧嘴一笑，露出了缺牙的豁口，他朝真一斜了一眼，说道: “真一叔宣布了你的规矩，只干活，不说话，违者格杀。”

三郎笑道: “是啊，咱们才几个人？要对付一百五十多个鬼子，不狠不行的。哎，真一叔，我说都要功夫好手的，怎么吴大哥也来了？”

吴行风道: “江少爷是这样的，一呢，我是正好回山补充弹药。二呢，藏在这湖里的弹药，必须尽快弄回山里，我就非来不可了。”

三郎噢了一声，说道: “大功告成，抓紧时间，弄沉两条巡逻艇，咱们开一条回去，快。”

三条巡逻艇沉了两条，八个人乘上剩下的一条返回宜兴。三郎看到舱底躺着一箱牛肉罐头，问道: “谁的？谁拿的？”

水老五道: “江少爷我拿的，从来没吃过，带回去大家尝个新鲜。”

三郎嘿嘿一阵冷笑，说道: “水五哥，你又在作死了，鬼子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大搜捕的，这是鬼子队伍上的物资，你还带回去让大家尝个新鲜，你想吓死我啊！”

高花荣道: “来来来，大家尝个新鲜，吃光拉倒。”

夏应民道: “江少爷，有酒吗？夜里爆炒鬼子时，就该有酒。”

巡逻艇沿着湖岸一路向北，众人打了胜仗开心兴奋，喝酒吃罐头，闹得不亦乐乎。三郎想着牛大壮能忍住一夜不说话，真是难为了他。这狗日的打海会寺时，多嘴多舌，被真一打掉了牙齿，这会儿也有怕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众兄弟还以为是因为杀鬼子而笑，都跟着笑，牛大壮现在可以放声说话，当然笑得最欢了。

巡逻艇进入宜兴县境不久，天上有“嗡嗡”声传来，众人都抬头看，吴行风叽咕道: “江少爷，侦察机，你看，三架。”

三郎笑道: “不管它，咱们就做一次无名英雄，不和鬼子说是咱干下的好事，让他们威风去。”

巡逻艇继续向北，看到前方有条小渔船，正向芦苇丛中躲藏，三郎用手一指说: “就它了，把罐头吃的没吃的，通通扔湖里去，水五哥，往后可不能这么干了，会害死人的！上岸。”

水老五很羞愧，但更有开心的佩服，这江少爷心思缜密。

现在湖边的芦苇荡，勉强一人高，根本藏不住船，三郎指挥着水老五驾船，拽着小渔船拉到岸边。

渔船上是一对中年夫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船板上，无助的相拥着哀嚎饶命。真一和牛大壮一人一个，把渔家夫妻拎到岸堤下，三郎似模似样的用日语一顿叽叽歪歪，反正这夫妻二人也听不懂。

水老五带着朱中华他们几个，把巡逻艇凿沉，已经乘着小渔船拢到岸边。三郎这才从包里摸出一把大洋，扔在渔家夫妻身上，手一挥，喝声: “开路”！

一行人走出了很远，吴行风还在不断回头，嘴里念着: 苦的都是百姓，这世道就是苦海！

夏应民道: “今天这对渔家夫妻应该开心了，回去肯定要说，现在的鬼子都得神经病了。”

水老五道: “也不知道塘北小学怎么样了。”

牛大壮道: “少爷安排的战术，有真二叔执行，肯定是呱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