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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结束,沧沧在化妆间刚卸下头上沉重的金银珠翠,镜中就看到了苍旻站在门口。沧沧转身冲着苍旻轻轻摆手,孩童慢慢走过来投入了妈妈的怀抱。
“妈咪,你今天真漂亮!”
苍旻抬头赞叹着沧沧的美丽,深沉的狐狸眼中难得可以看到纯粹的天真。
“谢谢我的宝贝!”
沧沧亲吻儿子的额头表示感谢,再把他拢在怀里,揉捏着他的小手,只觉得内心柔软一片。
“妈咪,你不会忘记他的对吗?”
苍旻严肃的问出口,目光直直看向显露幸福笑容的沧沧。一句话让沧沧心底一顿,有个不好的猜想开始慢慢印证。她当然知道苍旻口中的“他”是谁?只是...
“妈妈当然不会忘记他,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对吗?”
沧沧从没怀疑过孩子们的聪慧,苍旻更是当初的受害者之一。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一眼认出“他”,可见苍旻和她是一样的。对于那个不能言说的孩子,他们都知道“他”是谁。
“妈咪!如果当初不是我,他也不用那样被虐待。”
苍旻突然的大哭解开了沧沧心底一直悬而未决的问题,答案如今清晰的被摆在面前,她至今想起来,心底依旧悲痛万分。
她一直以为自绑架案那晚后苍旻的失语症和后期的自闭倾向是因为目睹了那个孩子被害的全过程,她从没想到苍旻直接猜出了那个孩子的身份。在知道身份的前提下,观看了“他”所有被虐待致死的细节,这才是摧毁苍旻最根本的原因。
在沧沧面前提起“他”,苍旻才真是觉得自己当初看到的都不是幻觉。他一向聪慧只是从不显露人前,被兰陵阁的人抓住后戴上头套塞进车里,他清晰听到歹徒说了一句“两人都抓到了!”这样的话。
那时他以为他和姐姐都被抓住了,心里焦急的不行。进了暗室他没看到兰苍海,就以为歹徒抓错了人,忐忑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可是等到那个孩子被从角落中揪出的那一刻,他的心开始止不住的狂跳。
无他,只是那张脸太熟悉了,只一眼就知道“他”和沧沧之间的关系。他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看到“他”被暴打,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懦弱的哭喊,期望用自己的身躯能替“他”遮挡一二。
可最后呢?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的呼吸微弱下去,那双猫眼再也没能睁开。后期他从裴家佣人口中听到了只言片语,都在庆幸绑架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姐姐苍海也遭受这样的伤害,整个竹域楼都会动荡不安。
他不敢和其他人说这件事,毕竟那看起来如此不符合逻辑。一个凭空出现的“他”又凭空消失,如此诡异。可是他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午夜的噩梦中都能看到“他”临死前的模样,而他在将要拉住“他”手的时候梦醒,心里无边的痛意如潮水涌来,带着灭顶的难过。
从那以后他不肯再开口讲话,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肯和任何人交流,哪怕是裴佑,哪怕是苍海。事情的转机是苍旻被沧沧带去参加刺绣展会,蜀绣、湘绣、苏绣、粤绣轮番登场,精彩绝伦的展示在苍旻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唯独在一个角落中不起眼的地方他看到了让他心底震撼的苏绣作品。
那是一支莲花,和姥姥姥爷带去公园看的不一样。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一眼望去便能静心凝神,犹如端坐在佛前,万般愁苦消散而去。
有讲解的姐姐过来解释,说那幅作品叫佛莲。层叠的花瓣栩栩如生,素雅淡然。他一眼被震慑心魄,只觉得好像看到了“他”端坐其中,熟悉的眉眼含笑遥遥相望,额间的朱砂痣发出灼灼华光。
他从那场劫难后第一次开了口,向沧沧表达了他想学习苏绣的意愿,每个日夜的坚持都是为了能再见“他”一面。如果再次相见,他想说一声谢谢。
谢芝齐刚走进房门就被沧沧伸出食指竖在唇边的行为顿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然后就看到了床上脸上挂着斑驳泪痕睡着的苍旻。
谢芝齐眉头微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疑惑的看向沧沧,只见沧沧轻轻点头拉着他的手朝外走去。
“怎么了?不愿意我们结婚?”
等到房门关好,谢芝齐忍不住询问。毕竟哭成这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小事。孩子们是很敏感的,比如他自己,在知道自己并不是继父的亲生子后想法就变了很多。
外面依旧喧闹,整个大宅中也就后面这几间屋子安静一些。院中假山奇石嶙峋,淙淙流水穿梭其间犹如高歌。有翠竹挺立西侧,微风吹拂影影绰绰。不远处凉亭伫立,四角翘起仿若飞燕。
沧沧埋头不语,只握紧了手中谢芝齐的指尖。两人漫步在庭院中,谢芝齐感觉到沧沧情绪有些低落,直到坐在凉亭中的石凳上,沧沧的眉眼抬起,谢芝齐也就看到了那一汪秋泓下掩藏的难过。
“怎么了?”他柔声轻问,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谢芝齐,我们好像从没谈过一些事情,我没问,你也没说。”
沧沧扯动唇角嗓音干涩,痛苦的过往她之前不想轻易提起,唯恐揭开陈旧的伤疤让伤口再次鲜血淋漓。如今苍旻知道了真相,她想问问谢芝齐是否也清楚。
“你想问什么?”
“比如,你怎么会被梅銮殿的人带走的?”
这是沧沧一直不解的疑惑,明明之前都给大家打了“预防针”,谢芝齐怎么还能傻傻的钻了敌人的套子。
对于爱人的询问,谢芝齐黝黑的狐狸眼闪过一抹暗色,随后紧绷着下巴张口:
“郭品妍说她知道我丢失的长命缕和玉簪在哪里,我为了获取答案跟她走进了巷子,然后被梅銮殿的人捂住口鼻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在工厂了。”
他轻描淡写的描述,眼中没有一丝波动。
“长命缕我知道,好像是我给你的15岁的生日礼物。玉簪是什么?”
沧沧努力回想长命缕和玉簪的来处,只是玉簪总也想不起来。
“那簪子是当初你跳入泳池救我时遗落在池底的。那上面的祥云碎了一朵,事后周正文拿过来给我,我想着修复好后给你。结果跑了好几家店都说不能百分百修复,后来就一直搁置。”
“我留学时就带走了,想着也许国外工匠有办法。后来,装长命缕和簪子的盒子莫名消失,我报了警却一直都没有线索。”
谢芝齐语气缓慢,想起过往看不出任何怀念,只有说到长命缕和玉簪的时候眼底才有微光闪动。他叙述的轻描淡写,没说自己为了修复那根簪子利用休息时间一家店一家店的跑,没说当地所有的古董行老板都认识他,也没说。。。当长命缕和簪子丢失的时候,他迎着瓢泼大雨行走在路上心底一片空荡,如无根的浮萍,举目无措。
他弄丢了沧沧留给他仅有的两样东西,那个瞬间生如死灰,万念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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