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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称呼你的,临国公。”见人都走了,李来亨语气温和地说出这句话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看向另外一个自己。
“很早就知道了,很早很早,在甲申那一年就知道了。”依然是那个故事,只是和他的故事相比,多出一位公主,便少了满清的腥气,少了铺天盖地的血色。
“很好,你很幸运。”听完故事他轻声道,眼角泛起泪花,很好,爹还在袁宗第还在郝摇旗还在他们都还在。
他突然大笑起来,这是他到来后第一次笑,撕心裂肺地长笑,想要将自己所有的悲愤吐出来,笑得嗓子都破了,笑得自己在那里吐血,笑得门外的亲卫都跑了过来。
李来亨连忙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你,你还好吗?”他笑得李来亨都怕了。
“我很好,我从来没有这般好过。”他咬牙切齿地说。
过了一会儿,笑声终于消失在屋子里,“你和我归京吧。”李来亨柔声道,“就说你是我弟兄,京中还有很多故人,爹也还在。”
“是吗?”他抬起头,直直盯着面前这个幸运的自己:“何必,这里已经有一个你了。”
“陛下一定想要见你。”李来亨信誓旦旦道,他已经知道李定国和朱成功的事情,也知道朱媺娖对此的态度。
“而且。”李来亨嘿嘿一笑:“虽然辽已经平了,但顺治那老小子还在朝鲜作威作福呢,你难道不想亲自带兵干掉他吗?”
听到这么一句话,正史版李来亨黯然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透露出渴望来。
如果,如果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哪怕,哪怕是在这里,他都死而无憾。他浑身颤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激动得热血沸腾。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想吧。”朱媺娖位面的李来亨亲自给他解开绳子,边解边说:“你就用我弟兄的名义和我一起走吧,当然,你和我是一个人,名字也一样,这不行,要不,要不。”李来亨学识不高,怎么也想不出来合适的名字,于是破罐子破摔道:“你是从茅麓山上下来的,那就叫李麓吧,也方便。”
正史版李来亨或者说李麓点点头,对此没有意见。
他从自己居住的地方挖出那个世界唯一留给自己的,“征虏大将军李”的印信,递给李来亨。
“毁了吧。”李麓声嘶力竭地说道,自从那日咳出血来的大笑以后,他的声音就破了,和朱媺娖位面李来亨的肖似之处又少了一分。
“无事。”李来亨盯着李麓送过来的印信,“爹那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只是爹没再用过罢了。”李过也是征虏大将军。
“也好。”他嘶哑地说。
回京的日子并不快,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李来亨好像要让李麓重新看一遍这大好河山一般,而在京师收到消息的朱媺娖也没有催他,而是默默把信交给了李过。
李过这些年身体也不太行了,他现年都已经六十四岁,曾经征战沙场留下的暗伤也渐渐找上门来,他现在除非有紧急军情,也不过是在家歇着,再就是听听戏曲听人讲讲朱媺娖的小说。
朱媺娖的小说《洪荒传奇》已经写完了第一部《龙汉初劫》,跟其他几本名着作者相比朱媺娖可以养一批人帮自己修改编纂抄写,朱媺娖写这本书是奔着超越《西游记》来的,至少《封神演义》这个大IP不能浪费。
朱媺娖的文采不差,又养了一堆写手,一年多的时间就写完五十万字的《龙汉初劫》。《龙汉初劫》以后是《巫妖大劫》,《巫妖大劫》以后才是《封神量劫》,谁让许仲琳的《封神演义》太差,如果有《西游记》的水平朱媺娖也不至于打这个主意。
当然,在李来亨离京的这段日子,一个人也悄悄发生变化,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1664年九月七日,张煌言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脖颈。
死了吗?自己不是死了吗?他一时迷惘,看向自己早已死于狱中的妻子董氏和先父三日于镇江遇害的独子张万祺,一时泪如雨下,不知该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张煌言请了几日假,到处去拜望自己的故友故人,张名振、王翊……甚至是朱成功,只是鲁王监国是想都别想。
朱成功自然发现了张煌言的不对劲,比起历史上没有见面机会的李定国、朱成功来说,张煌言和朱成功见面的机会可不少。但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入宫向朱媺娖说明这一切。
“我知道了,你去把他喊来吧。”朱媺娖平静地说,放下手里的奏疏,抽出一张雪白的宣旨,在上面抄录诗词:
揶揄一息尚图存,吞炭吞毡可共论?
复望臣靡兴夏祀,祗凭帝眷答商孙。
衣冠犹带云霞色,旌旆仍留日月痕。
赢得孤臣同硕果,也留正气在乾坤。
她并没有抄录张煌言最出名的那首 《入武林》,而是选择了这首,她很喜欢其中这句“衣冠犹带云霞色,旌旆仍留日月痕”。
(《入武林》
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渐将赤手分三席,拟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
等朱成功带来神色郑重、沐浴更衣过的张煌言来的时候,朱媺娖正在抄录他的《被执过故里》:
知者哀其辱,愚者笑其颠。
或有贤达士,谓此胜锦旋。
人生七尺躯,百岁宁复延。
所贵一寸丹,可逾金石坚。
求仁而得仁,抑又何怨焉?
“张尚书,久仰。”每一个都这样,觉醒以后便老了数岁,看来自己对他们的考验还不够,朱媺娖暗自想着,抬首看向张苍水。
“臣见过陛下。”张煌言大礼参拜,他既是朱媺娖位面的张煌言,也是正史位面的张苍水,所以对朱媺娖可谓是熟悉和陌生。
朱媺娖凝视良久,点点头:“这样也好,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再放几天假,去思陵等地看看吧,只是这等怪力乱神的不要和别人说也不要见于字纸。”
“鲁王,我知道你担心鲁王,不过不用担心,桂王都好好的更别说鲁王了,他现在在南直隶也还行,负责重编书籍,在应天开个图书馆。我已经想好他的去处了,只是时机未到。”唐鲁桂三王怪让朱媺娖烦心,原来就打不得动不得,现在更打不得动不得。
“臣——多谢陛下。”张煌言泪流满面,匍匐于地久不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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