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泪未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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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神爱面色一僵，不知如何反驳。或者说，反驳不了，因为山月分析正确。她当时之所以带着神灯四处逃窜，一方面是祈祷神灯可以治好自己的脸，另一方面是期盼自己可以永生。

能力不足，贪心又重，铸成大错。

松鹤冷着脸，对姬神爱这种人，实在是无语至极。

姞扶桑闭着眼，她这一生，爱恨分明，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犹豫不决。

将一切说出来以后，姬神爱感觉好多了，她瞥了眼水风，眼神中有着显而易见的鄙夷之色。

松鹤挡在水风身前，怒声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该跪下来忏悔吗？”

姬神爱讽刺道：“我不计较，不代表你可以一直用言语侮辱我、伤害我、刺痛我。我当时是因为有私心，才将彩斓灯带到了福山，但我付出了代价，毁容，与女儿离散，失忆，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上天对我一时贪心，赐下的惩罚，已经足够了。灯是你们内部看守大妖为了那所谓的真爱，悄悄盗走的。你不怨恨这种玩忽职守的同伴，反而对我一直冷嘲热讽，实在是说不过去。你们内部若是团结一致，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的罪孽与参辰比起来，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是你的好同伴，为了讨好有妇之夫，才会将神灯双手奉上，怎么不见你对他有一丝怨怼？”

松鹤破口大骂：“那是因为参辰心思单纯，他是受害者，他被骗了。他不像你们这群凡人，满肚子坏水。”

姬神爱摇了摇头，笑得极其讽刺：“单纯？单纯的妖，做的事，可真的是阴险狠毒。吓死我的父母，想抢走我的丈夫，甚至用神灯对他威逼利诱，就想让他抛弃妻女。你对着我的脸，对着我父母的在天之灵，对着黎明山的生灵，敢再说一句他是单纯无辜的吗？”

像是被逼到了绝境，姬神爱眼里闪烁着滔天恨意，嘴上自然不再留情：“我和穆之确实不算是好人，但参辰也不是善妖！你不去探索真相，却只凭自己的主观推测，断定谁是谁非，真是天大的笑话！假如我与你交好，如今你是不是又是另一副态度，可怜我丈夫被熊熊烈火所吞噬，惋惜我的脸布满了伤痕？你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对神灯失窃案的所有罪人恶妖进行审判，但你不配举起公平公正的旗帜，因为你的心，最开始就是倾斜的。”

松鹤愣住了，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自诩是正义使者，很多时候，她确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根据自己的主观推测，轻易下了论断。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参辰是被这对夫妻玩弄欺骗，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可笑荒谬。她以为姞扶桑之所以能当上云黎国国师，是因为有神灯相助，没想到靠得竟然是真才实学。

深入骨髓的偏见和仇视，蒙蔽了她的眼睛，让她越来越癫狂。参辰啊，在她失意难过时，总是陪在自己身边，轻声安慰。她还清晰记得，当初自己急于求成，差点丢了性命，是参辰救了她，日日夜夜伴她左右，不肯离开半步。为什么这么好的妖，非要缠着一个有妇之夫？为什么他会为了心中的爱情，将整个黎明山置于危险之中？

姬神爱还在喃喃自语：“我不算好人，有自己的私心和打算，最后也遭到了报应。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说参辰是无辜善良的。还有，霜符为谁卖命，你我一清二楚。”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紫苏正色道：“霜符为谁卖命？他虽然死了，但我们不能放过幕后之人。用活人炼制邪物，实在是罪该万死。”

若水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面色阴沉的水风，将话题引了回来：“参辰有罪，死有余辜。前因后果，皆以明晓。当务之急，是找到吞噬彩斓灯的具体位置，然后一起想办法将其顺利拿回。神爱，你愿意为我们带路吗？”

姬神爱白着脸，怏怏道：“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随我来吧。”

满目疮痍的过往，支离破碎的回忆，声嘶力竭的对峙，让姬神爱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活力。

松鹤心如死灰，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以为参辰爱着山月，最后离开黎明山，也是因为山月的冷淡和疏远。她承认，自己心胸狭隘，脑子又不灵活，所以才会一错再错。为了刺激山月，她与水风走到了一起。其实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一举一动，真的是荒谬至极。她故意拦住山月，将水风当作战利品，向山月炫耀。跟在后面的水风，听到了她们全部的对话，从此与她分道扬镳。水风表面上看着很好说话，其实内心最是孤傲。水风不肯接受她的道歉，独自下山，寻找宝物。现在回想起来，这么多年，她活得浑浑噩噩，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真失败啊，活着感觉比死了，还让她感到痛苦。

时穆小心翼翼地跟着姞扶桑，他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陪着她。师父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此时此刻，她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心中肯定极为难过。

姬神爱带着众人穿过一片又一片树林，终于在一棵千年古树下，停了下来。

“当时你们追了过来，我慌不择路，抱着那盏灯在丛林里穿梭，最后被树枝绊倒了。当时我很确定自己是被树枝绊倒的，但当我站起来后低头寻找时，却发现我脚下没有树枝。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就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和诡异。好像自从我进来这片树林，就有东西盯上了我，想把灯抢走。”

姬神爱揉了下眉心：“我恢复记忆后，来到这里，想要把东西挖出来，还给黎明山。我敢发誓，就是这里，位置没有出错，但是不知是何缘故，我就是挖不开。”

山月轻叹道：“参辰其实很清楚，彩斓灯不会帮人治病，更不会助人飞升。若想长生不老，需要机缘，需要日复一日的修炼。生异心，走偏门，不仅不会长生不老，反而会丢了性命。细想起来，这其中还有很多谜团，急需解开。福山不再是福地，是不是发生在彩斓灯藏于福山之后？”

前面提到过，福山本来是福地，因为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变成了废弃之地。

若水看了眼姞扶桑，温声道：“国师，那场大屠杀，你还记得吗？”

姞扶桑点点头，来福山以后的岁月，她都记得很清楚。

当时凤翎元君，静尘，还有她，都不在山上。回来时，听到附近村民说福山出事了，她们急匆匆上去查看，发现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

“那些人有些功夫傍身，便组团来寻宝，最后话不投机，开始自相残杀。鲜血蔓延，断臂残肢，惨不忍睹。来看热闹的村民，差点被吓破胆，还有人直接晕死过去了。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一道天雷劈下来，在地上围成了一个火圈。丢积如山的尸体，被熊熊烈火所包围，最后化为了灰烬。尸体烧成灰，突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就这样，那些骨灰与大地融在了一起。”

为了让逝者安息，凤翎和静尘连做七天法事。

再后来，凤翎身体大不如前，最后羽化。静尘带着她，离开了福山。最后的最后，静尘觉得她可以独当一面了，便安心地云游四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