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虽然我是他的长辈,可我也就大他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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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刚上来的头一天,聂策便南下交州去了。
往后几日,桑陵都是独自去是非堂问安的。冬十月的月初兴许是最忙的时候,这几日老爷子身前的人都不多——官署事多,二叔三叔连着几日未到;年边田邑上的事要一次清理了,四叔也有两日没来;昭玉夫人就更别提了,虽然会来,但走得最早的便是她;西府里头同样一堆事,沈氏和聂广夫妇也未有多逗留,大人们一走,余下七岁的聂斐也被带走了;三婶蔡氏是个古怪性子,瞧见众人一走,后一脚一声不吭的就带着儿子聂瑃溜了,最后也就桑陵这个新媳妇和四婶章氏在。
聂太公受每日的问安,也不过是点卯办事,从第一个人走起,他就神游天外了,便是正屋内还坐着人的,也自顾自的回后室歇息去了,桑陵和章氏面面相觑,又是各自偷笑,最终一道走出是非堂。
“早前我原想去午苑找你,但玄文在,就没好去了。”章氏说。
这话又是如何说的?聂策在,她这个四婶婶难道还要避嫌不成。桑陵便问,“为什么要避着他?”只见章氏捂着嘴笑了两声,“你是他媳妇,这话我不好说。”
越说越离奇,桑陵抬了抬眉,用眼神继续问她。
“那我和你说了,回头你可别和你郎君告状。”
她思忖了一下,先颔首解颐,“我不说。”
“我啊。”章氏的步子慢慢悠悠的,“其实还挺怕那小子的。”
二人说着,就走到静思居后院来了,这是东府待客的园子,此刻正是晨扫的时辰,处处可见仆从走动,章氏的声音遂压低了,“虽然我是他的长辈,可我也就大他三岁,他平日里又正颜厉色,除了太公,这府里没一个压得住他的,我是怕得罪了他。”
话是这么说的,可章氏和桑陵说起这个,总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她淡然一笑,回说,“他其实人挺好的,只是在家里严肃些。”
说完想了想,其实很多场合聂策好像都挺严肃的,也就只有在聂太公、在高恒面前,才表现得不一样些——在他祖父面前,他能屈能伸,要磕头就磕头,在高恒面前,他更是三不五时的开个玩笑,没个正经,有时甚至就跟个五陵少年一样,桑陵之所以觉得他不那么严肃,那也是有高恒在的场合。
现在想想,门馆里的学生其实也都怕他,班乐和代成君也就敢私下提一提,平时连目光都不敢往他那儿投,那些个纨绔就更是如此了,聂策不在的时候一个个称王称霸的,聂策一来,哪个不是安静得跟个鸡崽子似的?钱邵被打断腿以后,曹信那几个因为聂策的缘故,后来见着桑陵都绕道走,哪怕是去桓林山围猎那次,听说曹信那些人也去了,可桑陵的世界里就再没出现过那些人,仔细想来,只怕也是受了聂策的震慑。
这么一想,他为人所害怕,其实也正常。
她又想起赛马会在林子里撞见他,那时候其实她也有点怕他,不仅仅是源于他和应不识身上的冷兵器,多少也因为他的气势。
不过,现在又好像都还好,充斥在二人之间的,只剩下一层不尴不尬的气氛,她出神地想着,就没听着章氏接下来的话了。
直到花圃前停住了步子,章氏面向她笑道,“下午我去找你,你在午苑罢。”
聂策临走前,也只提过让她避开沈氏——桑陵收回思绪,点了点头,“好啊。”
*
午间房媪来了一趟,说昭玉夫人找桑陵,她沉吟有顷,便让卫楚去景苑支会章氏一声,免得她下午跑个空。
这一趟往云月榭过去,桑陵还莫名的有些紧张。往前是她主动要见昭玉夫人,人家忙,几次三番不得见,现在月初上来,按理说也是最忙的时候,连晨安都坐不了多久,现下又突然说找她,倒是先让她不安了起来。
还是说,雅女的事查出什么了?
东府占地面积可能足有两三个太尉府那么大,昭玉夫人住的云月榭在北面,她随着房媪和几个奴仆一直往后头走,途径一片人工开凿的湖泊,见冬日湖面结了霜,水面还留了几朵残荷,便忍不住偏头连连看了好几眼,见眼前人步子渐缓,方才知道云月榭就在此湖边上。
“是府里签了卖身契的奴隶,你要如何处理?娘都依你的。”
昭玉夫人将凶手提到了堂下,桑陵微微侧目,瞧见那下头跪着个身型瘦小的男子,皮肤黄黑,许是藏了许久,头发上的油渍和尘土都混一起结成了块。此刻被草绳绑住了腿脚,不能完全看清楚面容,只从头顶一眼看清:高高的鼻梁骨上有一道明显的疤。
她从席上起身,朝着那人走去,一伸手,想要抬起他的脸好好看看。却只听昭玉夫人一开腔,边上立刻有人来拦住了她。
“这么个脏臭的人,你莫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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