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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晓生:“你说就关了一天?”
杜正强:“对,就一天,第二天那几个人被人保了出来,交了保证金,说是要赶工期,不能耽误这项目的进展,而且还有县里出具的函。”
田晓生:“这是严重违法的,是犯罪,要知道那老太太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发现死在自己家里了。”
杜正强:“可能不是第二天一大早,那老太太可能在被打的当晚就死了,只是死亡后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的。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当时就是所里的一个小民警。当时我虽然去了现场,也不过是维持现场秩序,至于对老太太被打死的定性、立案等我都没有参与进来。包括后来的调解赔偿,我啥都不清楚。后来这件事情解决完毕,我去开发办拿了调解书,在调解书上盖上了我们所里的公章,将复印件送到了老太太村委会,村委会需要将这份调解书复印件交给死者家属,但村委会里面的干部都忙着搞开发建设了,没人,我就将复印件放到村委会的值班室,将另一份送给死者家属。我打听到死者家属的住址,当我去到死者家时,我才知道死者家是什么情况,那是我由此一来经历最为悲伤的一件事,所以记忆犹新,哎!老天有时候对人真的很不公平。”
说到这里,杜正强还是难以掩饰悲伤的表情,他停顿了片刻,深呼吸后接着说:“那些人真不是个东西,对于这样的家庭居然能下这样的狠手。我去了死者的家,但那里已经被夷为平地,我又打听,最后找到了死者的家属,是在他们村西头的一间破旧昏暗的小屋里,因为还没拆迁到村西头,那间屋子是本村的一户人家用于看菜园子住的,所以先借给死者家属来办理丧事用。我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个小男孩,这男孩大概十岁的样子,穿着干净,长的眉清目秀。屋里潮湿昏暗,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屋里正对门那面墙那里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死者的灵堂,房屋的这边放着一张用砖头垒起的木板,木板上放着被褥,房屋的另一边放了一些简陋破旧的厨具,再有就是堆放的衣物和书本之类的东西,再没有其他物件了。我就问那小男孩‘你家里其他人呢?’那男孩盯着我看,一直直直的盯着我。我又问了一遍,那男孩摇了摇头。我问他家里就他一个人吗?那男孩点了点头。我一开始还以为家里的大人出去干活只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在家,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人就奶孙两人。我原本想把调解书复印件交给这小男孩后就走的,但又不能确定这孩子就是死者家属,于是出门问周围的邻居这家的情况。这才得知死者家里的情况。死去的老太太是这男孩的奶奶,两人相依为命,现在老太太死去了就剩下这个小男孩了,这小男孩还是老太太捡来的,说是早些年老太太刚结婚的儿子因为出门做贩卖大米的生意,在运输大米途中翻车死掉了,老太太刚过门不久的媳妇后来很快就改嫁了,从此,就剩下老太太一个人孤苦的生活着。这天,老太太赶集,遇到镇街头丢弃了一个幼儿,这幼儿才一岁半,周围有知情人说幼儿是临县一妇女丢下的,说这孩子智商有问题,那母亲也要改嫁,于是就将这孩子丢弃了,所以这幼儿被丢在那里哭了半天都没人前来抱养,谁也不想养个智障在家里。老太太看到这幼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又是冬天,她就把这幼儿带回家了。”
田晓生:“那为人母的妇女心是真够狠的。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智障?”
杜正强:“不是,不但不是智障,而且还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但这孩子小的时候表现的有些呆滞,平时也不哭不闹,眼睛总是喜欢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看,被丢弃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可能这样的行为被他母亲认为孩子的脑子有问题。说是这孩子到快上小学时才会说话,才会叫奶奶。一开始村里的人也认为这孩子智商有问题。不过这孩子是喜欢盯着人看,而且面部表情也少,最开始见到这孩子我从他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悲伤,按说他奶奶死了他的表现应该是悲伤的,但这些从他的行为表情上都看不出来。我从附近的村民那里了解到孩子的情况后心里也是难受,又看到那摆放厨具的地方放着方便面袋子之类的,想到这孩子的奶奶去世后这孩子可能也没有吃到些饱饭,于是拉着孩子走了两公里去了镇上带他吃了饭。当时我发现这孩子有个怪异行为,这孩子一直抱着一个圆形的铁质的饼干盒子,而且报的很紧,一直到吃饭过后我送他回去他都抱着这个铁盒子没放下过。吃饭过后,这孩子才开口回答了我的一些问题。这孩子叫林生,上三年级,还不到十岁,因为奶奶死去了就请假在家里。我问他关于他奶奶死去的事情,他只是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吃过饭后回去刚好遇到了这孩子的老师,这位老师心里也是善良,是来给这孩子送饭的,老师那天中午杀了鸡,于是就给这孩子送来一碗。老师也是村里人,有时会给孩子送饭,但老师的教学也忙,家里也有孩子和老人需要照顾,不能每顿都来给孩子送饭。从老师那里得知,这孩子成绩非常好,学东西非常快,虽然是三年级学生,都能做五年级的数学题了。老师还告诉我说上林村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以种菜为生,每家都有个菜园子。老太太把那孩子养起后也是靠买菜来供养孩子,老太太死的时候七十多岁,她对这个孩子很好,为了不让孩子心里有负担,还专门跑到这里每家每户让他们不要给孩子说他是捡来的,包括孩子上学,老太太都多次找过老师让学校学生不要欺负他。拆迁也不是老太太坐地要价,而是开发商赔偿的太少,给这里的拆迁户赔了房子,但房子是在镇的老西头,那里距离学校太远,老太太不会骑车,孩子上学太费劲。老太太要求在镇上要两间房子,但镇上也在搞开发,房子不好搞,老太太要求在县城要间房子或是赔的钱能在县城买套房子,方便孩子上学,但这些开发商都不答应。”
田晓生:“这要求不过分啊。”
杜正强:“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而且我当时也听说了,说是给予的拆迁款不少,但落到拆迁户头上就所剩无几了,这款项具体用法我也不知道。所以,那天,施工方要来强拆老太太的房子,老太太拼了命也要阻止,于是就发生了那件事。那老师还告诉我说老太太去世后孩子是一言不发,好像傻了一般,直到我拉着这孩子吃过饭后回来遇到这老师,老师才告诉我说看到这孩子说话了。那天去了孩子家后,我隔三差五的去他那边,教他做饭,那孩子真的学什么都快,很快就学会了做饭炒菜。大概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我再次去了孩子家,等了好久也不见孩子回来,后来才知道这孩子去投靠他亲戚了。还给我留下一张纸条,说是我教会了他做饭,他会一直记着,会感谢我的。这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过的怎么样了,算算,现在这孩子也应该三十三四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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