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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肥呛得他眼泪横流,不住地打喷嚏。
夏天割麦子。
烈日炙烤着大地,麦穗也被刺激得张牙舞爪,锋利的麦芒拼命往人身上扎,在皮肤上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在汗水的浸润下,又疼又痒。
赵小禹光着上身,挥舞着镰刀,皮肤被晒得黝黑,在太阳下闪闪发亮;头发也不及时理,又长又乱,像个小野人。
他毕竟年纪太小,割得慢,还常伤手伤腿,他的身上伤痕累累。
他也不太会扎捆,他扎的捆,往往用簧叉一挑,就散了,惹得赵大顺一阵大骂。
“教过你多少次了,打结要打两圈,一正一反,听不懂人话吗?”
然后碾麦子,扬麦子,入仓。
他家没有粮仓,只是装进麻袋里,码放在西房。
然后赶上骡车去粮站粜粮。
这是国家任务,每家每户都有定量,不仅价格低至于等同白送,还要看粮站工作人员的脸色。
他们总是要挑各种各样的毛病,比如杂物多,比如受潮了,比如籽粒不饱满……
这些问题粮食,就需要“最后处理”。
赵小禹陪着爸爸和那头瘦骡子在太阳底下从日出等到日落,最后还不得不给工作人员送两条烟,才勉强将辛苦一年种出来的粮食,低价送进国家粮仓。
那时上面宣传的政策是:“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如果不粜粮,则须交钱。
收过小麦的空地,淌一遍水,犁一遍,耙平,撒上白菜和蔓菁的种子。
这之后有段空闲时间。
学校开学了,赵小禹每天坐在村口的土堆上,眼巴巴地看着学生们放学回家。
他也看到了许清涯。
她还是扎着两个小辫,背着一个花书包,那是她妈用各种颜色的布头弥起来的。
她走路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走路就是走,她是跳着走。
别人走路是前后摆臂,她是左右摆臂,像扇动双翅一样一开一合,两只手掌拍打着大腿,两个小辫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每当这时,赵小禹就嗤嗤地笑了起来,嘴里嘟囔一句:“像个傻子!”
但赵小禹也有他的乐趣,就是捉鱼。
小河里,沟渠里,只要有水,他就挽起裤子进去摸几把。
割一些苦豆、艾草、灰菜之类的植物,扎成捆,从沟渠的这头推向那头,过滤掉水,活蹦乱跳的鱼就被推到了岸上,漂亮的鱼鳞闪着亮光。
但他更喜欢徒手摸鱼,这样更有乐趣。
他喜欢鱼儿滑过手边的那种触感,总是能给他带来许多欣喜和希望。
或者双脚在水底一阵乱搅,搅浑了水,鱼儿们被迫探出头来换气,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扔到岸上。
或者在岸边掏个小坑,灌满水,暂时把鱼儿们养起来。
或者双手伸进水底摸。鱼儿们总是自作聪明地在换完气之后,悄悄地隐藏在人脚踩出来的深坑里,只要一个坑一个坑地摸,总能有所收获。
最后拨两根菅草的茎,将鱼串成两串,一手提着一串,招摇过市地回到家里。
当晚,祖孙三代就能饱餐一顿,赵天尧和赵大顺自然免不了要开一瓶高粱白庆祝。
这天吃过午饭,赵小禹正在一片水域摸鱼,忽觉膝盖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猝不及防,扑面倒在水里,头脸被泥水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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