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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上棉袄,袖口和领子都缝补得整整齐齐。自从娘去世后,爹学会了所有家务活。他曾经在咸阳城里有一家酒楼,曾经考过很多次科举,可现在只能靠给人抄书写信勉强糊口。
“爹,刚才那军官说魏国要打过来了,是真的吗?”我一边生火做饭一边问。
爹沉默了一会儿,往炉子里添了根柴:“谁知道呢。这一年里,这样的传言听得还少吗?”
锅里的稀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我搅了搅,撒了把野菜进去。自从搬到岚州,我们很少能吃上饱饭。父亲把大部分收入都用来买书和纸笔,说是不能荒废了我的学业。
“孝儒,今天把《论语》的为政篇背给我听。”吃饭时,父亲突然说道。
我记得这一篇,圣人留下的着作,当时在咸阳的时候我还问过那个男人,他说他没怎么读过圣贤书,但他读过这一篇,这一篇是值得一读的。
我放下碗,清了清嗓子:“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背到一半,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和喊叫声。爹脸色一变,拄着拐杖快步走到门口。我也跟了过去,只见街上人群骚动,几个衙役正在张贴告示。
“出什么事了?”爹拦住一个匆匆跑过的邻居问道。
“征兵的告示!”那人气喘吁吁地说,“朝廷下令,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壮丁!战争要开始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爹虽然腿有残疾,但还不满五十岁,完全符合征兵的条件。我转头看向爹,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没事的,”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摸了摸我的头,“也许只是例行征兵,不一定轮到我。”
但我知道他在说谎。自从四年前那个男人闯入了我们的生活之中,爹就学会了说谎。
爹从那个男人嘴中得到了消息,却告诉我们要出城玩,实则是避难。
那个男人没说错,咸阳真的乱了起来了,爹好像一直在后悔,后悔没有带着我和娘早些离开,才跟着流民一起流亡。
那天晚上,爹翻出了一个小木匣,里面装着娘生前最喜欢的一支银簪和几枚铜钱。
“孝儒,如果...如果我真的被征走了,你就拿着这些钱跨过西水,去魏国吧。”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什么。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爹叹了口气,把我搂进怀里。他身上有墨水和草药的味道,和娘身上的皂角香完全不同,却同样让我安心。
“还记得我给你改名字的事吗?”爹突然问。
我点点头。以前我叫郭小儒,逃难途中,父亲给我改名为孝儒。他说孝是做人根本,希望我永远记得。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住,活着才有希望。”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娘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只有你活着,才是孝,才是对你娘,对我的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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