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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河南巡抚张博真与洛阳知府郑以诚二人呈给朝廷的奏疏,太子朱和堉所面临的舆论环境,也再次的稍稍好转了一些。
毕竟,张博真乃是首辅周尚景的心腹门人,郑以诚则是刚刚投靠了赵俊臣,而周尚景与赵俊臣二人出于各种考虑,目前立场皆是倾向于保全太子朱和堉。
于是,张博真与郑以诚二人在各自的后台指示之下,立场也皆是偏向于朱和堉,他们呈送于朝廷中枢的奏疏内容,也就皆是避重就轻、设法为太子朱和堉开脱。
按照他们在奏疏之中的说法,太子朱和堉与福王府的那场流血冲突乃是福王朱慈佟主动挑起,然后又皆是隐晦暗示福王长子朱和增之死与福王一脉脱不开关系,太子朱和堉的种种行为皆是迫不得已,或有过激莽撞之处,但也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这样一来,朝廷各方抨击太子朱和堉的声音也终于是稍稍减少了一些,也开始有更多声音为太子朱和堉说话。
这般情况下,德庆皇帝也感到身上压力稍减,心情亦是好转了一些。
于是,到了第三天,德庆皇帝也就有闲心再次微服私访了。
而德庆皇帝这次微服私访的目的地,依然还是供奉着“南海三圣”的“同济庙”,那里还有德庆皇帝心目中的“得道高人”张道全!
或许是因为专注于朝务的缘故,德庆皇帝这些天一直都没有再次见到“仙缘”,也没有梦到任何与神仙佛圣相关的事情,这般情况让德庆皇帝心中颇是不安,很担心“南海三圣”所降下的机缘已是消失,所以就忍不住再次前往了“同济庙”,希望张道全能为他指点迷津。
但这一次,德庆皇帝身边只带着近侍太监张德与御马监掌印徐盛二人,并没有通知赵俊臣,更没有让赵俊臣伴驾随行。
另一边,发现德庆皇帝再次驾临之后,张道全自然是放下了手头一切事情全程相伴,不仅是陪同德庆皇帝游览了“同济庙”的景色与殿阁,随后还把德庆皇帝引进了自己的修行室内,与德庆皇帝论道了近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张道全依然是把故弄玄虚的作风发展到了极致,随时都会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架势,总是说一些看似玄之又玄、细想之下又会发现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大道理,但德庆皇帝已是身陷局中,竟也是深信不疑。
对于德庆皇帝迟迟不能再次遇到“仙缘”之事,张道全只是劝德庆皇帝耐心一些,表示一切都只是仙人的考验,也让德庆皇帝再次安心了一些。
而最令人惊讶的是,德庆皇帝期间竟然还把庙堂中的几件疑难之事讲给了张道全,希望张道全能为他提供一些意见。
当然,德庆皇帝并没有直白讲诉,而是使用了借喻的手法,以太子朱和堉的事情为例,就被德庆皇帝描述为“原本要继承家业的儿子,竟然动手打了远房长辈,不仅是引起了族人的纷纷不满,邻居好友也是多有非议”云云。
幸好,张道全虽然是一个天才神棍,自然是不缺乏小聪明,但他并没有太多的见识与大智慧,听到德庆皇帝的请教之后,也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见将会对庙堂局势造成多么巨大的影响。
所以,张道全这个时候依然是只顾着维持自己得道高人的人设,也只懂得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微言大义”,被德庆皇帝追问逼急了就是一句“时机未到”、又或是“该明白的时候你自然也就明白了”,德庆皇帝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收获。
就这样,德庆皇帝在“同济庙”内滞留了一个多时辰,听了满脑子的大道理,好似是收获颇丰、又好似一无所获,有时候还会怀疑自己悟性愚钝,但还是被张道全顺利糊弄了过去,晕乎乎的返回宫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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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张道全移步到修行室之外、送别了德庆皇帝之后,看着德庆皇帝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自认为表现不错,也是一身轻松,不由是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笑容。
然而,当张道全转身返回修行室之后,眼前所见到的一幕却是让他忍不住表情一僵。
没想到,就在他离开房间送别德庆皇帝的短短片刻间,赵俊臣竟已是鬼魅般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修行室之中,如今就盘膝坐在德庆皇帝刚才所坐的蒲团之上,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见到赵俊臣的突然出现,张道全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又好似想到了什么,表情再次一变,小心翼翼的问道:“赵阁臣,您刚才……一直都藏在密室之中听着我与陛下的谈话?”
原来,赵俊臣当初出资修建“同济庙”之际,就已是预见到了类似于今天的情况,所以就在张道全的修行室之中另建了一间密室。
与此同时,赵俊臣还向张道全提出了一项不容置疑的要求,那就是张道全今后若是要与朝野重要人物私下密谈,就必须要移步于这间修行室,到时候赵俊臣的亲信也会躲在密室之中负责记录与观察。
也正是因为赵俊臣的当初要求,张道全今天与德庆皇帝单独相处、讲神论道之际,才会刻意选在这间修行室内进行。
然而,张道全虽然也知道暗室之中一直有人存在、负责记录与观察,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是赵俊臣本人!
听到张道全的震惊询问,赵俊臣则是表情不变,缓缓说道:“今天乃是陛下第一次孤身来访‘同济庙’,可谓是关系重大,我当然是不敢怠慢,听到消息就匆匆赶来了,也认真旁听了你与陛下之间的全程谈话……你的表现很不错,既没有出现纰漏,也没有妄生事端,我很满意。”
见到赵俊臣表情间的满意不似作假,张道全也不由是心情一松——他对于赵俊臣的敬畏已是发自本能,相较于赵俊臣,他面对德庆皇帝之际反而还要更为轻松一些。
赵俊臣认真观察了张道全一眼,对于张道全的敬畏态度很是满意,然后伸手一指自己面前的蒲团,再次道:“坐下谈话吧,有些事情我前几天就想与你深谈一番了,只是这些天庙堂之中发生了许多事,一直等到今天才能抽出时间。”
张道全不敢怠慢,连忙是小心翼翼的坐在赵俊臣的面前,垂首道:“小人恭听赵阁臣的教诲。”
赵俊臣再次笑了笑,悠悠道:“教诲谈不上,就是希望有些事情可以敞开说,深入交心一番罢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又问道:“陛下上次与我一同驾临‘同济庙’,期间曾是有过表态,要出资为‘南海三圣’在各州府县广建庙宇,更还要把这项肥差交于你来负责,你当时显然是心动了,但却又因为我的暗示逼迫,不得不婉拒了陛下的这项建议……现在我要你说真话,对于这件事情……你心中究竟有没有怨气?”
张道全顿时是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小人哪里敢心中有怨气?小人的一切都是赵阁臣恩赐的,自然是赵阁臣说什么小人就做什……”
“说真话!”
赵俊臣加重语气打断了张道全的话语。
赵俊臣很少会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张道全不由是吓得身体一颤。
但最终,张道全迟疑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垂首低声道:“其实……小人当时确实是心中生出了一些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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