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英雄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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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水军将士的武艺虽然不是个个如林仁肇一般出色勇武，但名师虽未出高徒，也不至于教出来个窝囊废，平日里在朱、林两大名将的精湛调教下，加之此时士气高涨，应付阵脚已乱的镇南军骑兵绰绰有余，胜败在瞬息间似乎已经注定。

随着周围的亲兵们纷纷赶上前来紧密守住两翼，此时林仁肇所要对付的便是迎面之敌，而无需顾忌周边的突袭，这更让他得以完全放开手脚大肆厮杀。寒光闪动间，连续将对敌之兵斩杀马下，简直勇不可当。

夜色昏沉，河滩上的胜负很快便见分晓，由于镇南军兵马被生生阻断成数截，不说无法得到后续的援兵支援，就连将士之间的相互呼应都成了奢望，且如今的战场上水军已是人数占优，又个个不顾生死的疯狂模样，那位高如铁塔浑身血气的杀神林仁肇更是让镇南军众人胆战心惊，结局已经注定。

当身边的数十名镇南骑兵护卫在盏茶时间内被斩杀过半的时候，主帅宋摩诘苦苦死撑的惨薄脸面终被彻底撕破，马蹄倒退刀锋一转，不管不顾径直掉头顺着河滩奔逃。这一逃就像瘟疫一般开始传染，很快剩余的镇南军骑兵便丧失了斗志，全部开始溃逃。

此时的少帅朱伯松杀得兴起，加之亲眼目睹至亲重伤，早已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满腔怒火，呲目大吼道：“追啊！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兴奋到极致的水军士兵们正欲蜂拥上前放手追杀，只听得方才最是凶猛的林仁肇却是俨然换了一副面孔，沉着地放下长枪，高声断喝道：“众将士听令，如今敌军已溃，由本帅率一部追击便是！尔等火速救援伤残弟兄，打扫战场！少帅，大帅重伤在身，还请您领兵小心护卫！”

热血沸腾的朱伯松恍然间停下脚步，回头注视了这位铁塔般的坚毅大将片刻，强行按捺住心头的紊乱平静下来，随后点头沉稳应和道：“林帅说的是，那此间残敌便交与你了，末将前去看护父帅。”

林仁肇也不答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纵马磐步上了河堤，身后紧紧跟随的水军将士蜂拥而上冲上河堤肃清残敌。

镇南军全军已溃，而远处唯有一地喊杀之声甚是响亮，在距离河岸数百步外，百余水军将士正围着中间一撮约莫三百镇南军兵马猛攻，战斗正如火如荼。

那是心急如焚的宋摩诘，此时可谓是心神疡殇、肝胆俱碎，到底兵败如山倒无可挽回，浑身衣甲血迹斑斑，连头盔都不知被谁打飞不见，只求在亲兵的护卫下杀出一条血路逃回大营，却没料到自己平日里何以厚待的这些亲兵们如此不堪大用？左右一个个毫无战意，拼杀无力挨个身死，周围不过区区百人之敌，竟能将自己这三百亲卫围杀至此。

“杀出去！”陷入绝望的宋摩诘终是血性再起，猛地大吼一声，一马当先撇开亲兵的护卫上去拼杀，水军将士们更是不甘示弱，挟方才河滩大胜之威奔雷般地冲杀接战，两方人马瞬间再度绞杀在一起。

已是生死一线，如今满脑子只想着脱险回营的宋摩诘疯狂挥动长枪，不知疲倦地挑杀清扫着身边之敌，本就人数占优，加上主帅当先杀敌，残余的亲兵护卫们保护着宋摩诘拼命往人群中冲杀，硬生生杀出一条通道逐渐朝自家大营抵近。

眼看前方便要打开一条生路，此时耳边却蓦然传来一道雷霆大喝：“宋摩诘小儿休走！”

这一喝如同丧钟敲响，已是黑云罩顶无路可走的宋摩诘瞬间失神，惊恐地高声大呼：“快！快！快杀出一条血路！”

远处那位杀神即将冲杀至此，一路嘁哩喀嚓乱砍乱杀，急速朝自己狂奔，倘是宋摩诘身上那回光返照般附体的一丝丝勇气，此时也不知不觉地被剥离殆尽，双目赤红的他彻底陷入癫狂，竟然开始动手不分敌我地驰骋砍杀周遭“挡路”的自家亲兵，而正是这一暴虐残忍的行为导致胜利的天平彻底倾倒......

灯火通明的河滩上，厮杀声渐渐消失，只剩一缕缕生腥到直冲天灵盖的血气不断涌入水军战士们的鼻腔，这种来自同类血肉的可怖气息最是提神醒脑，纵然胜局已定，但他们却丝毫不敢放松，仍旧紧张有序地打扫战场，收敛同袍尸首，接着清点缴获的战利品。

不知过了多久，瞧见昏迷已久的朱令赟终是缓缓睁开双眼，微弱地喊叫了几声后，围拢在周遭的众将士纷纷兴奋地大喊起来，朱伯松更是激动地落下泪来，紧紧握住朱令赟厚实的手掌颤声道：“父帅！父帅！我们打胜了！”

只见疲惫不堪的朱令赟艰难地被众人扶起坐好，连喝几口壶中清水后继而长长舒了一口气，但毕竟有伤在身，藕断丝连般的喘息中挤出一句轻声道：“好。”

朱伯松低声又道：“父帅，此次来敌皆是精骑，能胜实乃侥幸啊！儿有一言恐触怒父帅，但却不得不说，此役多亏了林帅啊......”

第一时间得知朱令赟醒来的消息，正在不远处收拢兵马的林仁肇登时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身边的数名副将偏将亦是精神大振，赶忙加紧传令，召集水军将士们朝林仁肇所在的方向聚拢过来，片刻之后，除了放出去外围警戒侦查的数十名骑兵外，水军各营重新合兵一处。

“林帅......”瞧见众将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这道几可挡住月明的高大身影缓缓走近，朱令赟奋力抬头挤出一句问候，挣扎着想起身来，却见林仁肇主动半跪下身来，郑重一礼道：“大帅，末将来迟了，对不住！残敌已全部肃清，只可惜让宋摩诘那逆贼跑了！不过那厮前胸后背中了几刀，离死不远了！”

共赴生死极难过后，此时尽皆陷入无言，但这两对坚毅的目光乍一对视交汇，却早已不是昔日激烈的冲突碰撞，热忱中夹杂了几分英雄相惜的敬重，而似乎昔日那些隔阂与偏见，终究变得可有可无乃至烟消云散。

朱令赟重重地点了点头，蓦然伸出手掌，不断亲密地拍揉着林仁肇坚如磐石的肩膀，此时再多的言语都比不上这几下沉甸甸的拍打，林仁肇的内心更是荡漾不已，因为这是来自于主帅朱令赟发自内心的认可，亦或是水军营全体将士的心声，虽然迟了一些，但自此以后便意味着他林仁肇终究能被水军营，能被这些朱家子弟所接纳，自己是他们当之无愧的副帅。

“大帅可否上马？到末将的马上来吧，您那匹马儿已经战死。且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大帅速速决断，弟兄们该何去何从？”

朱令赟无力答话，只得眼神示意，深谙父命的朱伯松急忙探身过去将朱令赟的身躯轻轻架起，见大帅起身，另一侧的亲卫赶忙上前搀扶。

此时，四周静寂肃杀，昏暗的夜色中河滩方圆里许的战场上已是满目疮痍，朱令赟冷冷眺望着远处深沉的夜幕，脑海里猛然间闪过一丝疯狂的念头，紧接着用尽力气，火速低声下达了几道军令。

忽而，马蹄声、刀兵声骤然齐鸣，继而一道如惊雷般的声响划破夜空。

“大帅有令！儿郎们，随本帅袭杀镇南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