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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为利益害人性命。”
李渊蛟沉默了一息,声音有些沙哑:
“不错…郁慕仙八岁起拜入青池,一向闭关修炼,从未听说有什么害人之事…”
李渊蛟眼前微微发灰,仙基动摇,升起一股恐惧之感来,只觉得无力,面上的细汗愈多,冷汗津津,忍不住开口道:
“我等与你等不同,这辈子…最多的就是如履薄冰,做的事也并不光彩…或为了财货杀人、或为了自保杀人、或为了家族杀人…有些人并不该死。”
“死在我手中的人不知多少,我并不怕死,也从不以正道自居,亦不去比较轻重,要论起来,我家在望月湖上也杀了不少人了,无辜之人亦不少。”
“道途绵延,难道挡在路上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从不是服天地露水,仙气飘飘就能垂拱而治…我家…到底不过是挣扎。”
李渊蛟负手立着,腰间的青锋嗡嗡作响,他升阳府一阵清凉,神色渐渐平和起来,轻声道:
“我并非辩解,只是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家善待平民散修,不取血气修行,我也少有无故害人,可真到了关乎今后存续之事,恕渊蛟不能退让。”
屠龙蹇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前辈误会我了…”
他沉默了几息,似乎还有话要说,却听天地之间响起一声沉闷的鼓声。
“咚!”
两人同时向天上望去,却见茫茫的星辰之中亮起一道白光,一片云雾散落下来,闪烁的星光之中隐隐约约升起一尊玉璧。
玉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刻满了大大小小的名字,在一片云雾之中显得很是模糊,几道流光从天边升起,纷纷向玉壁飞去。
“咚!”
第二声沉闷的鼓声响起,屠龙蹇连忙道:
“前辈!【三鼓壁】落下了,且先前去一观,这事稍后再说!”
两人驾风飞起,屠龙蹇的手轻轻抚过那枚黑红色令牌,灵识微动:
‘你发什么疯!好好的为何用神通影响他!’
这令牌动了动,一股微弱的灵识传递而出:
‘你才是疯了!好好的为何要去得罪那郁慕仙!我晓得你这种人还想着什么恩情,我施法让他自己知难而退岂不是正好?’
‘倒是我实力衰退…这人也道心坚固…竟然让他自己硬生生挣脱了…’
屠龙蹇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此刻不好发作,只能闷闷地飞上云霄,看一下远方。
云层中已经占了不少身影,几个老熟人都站在云里,默默地注视着那块玉壁,静静等待,屠龙蹇对着身后的李渊蛟轻声道:
“这是人人都有的机缘…前辈且等一等。”
两人在空中站了一阵,那片云彩上的朦胧雾气慢慢散去,并看到一面刻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玉璧,写的都是一些古篆,放眼望去,都是功法的名字。
云端之中精彩至极,整个洞天的人基本都隐匿在这云端了,各式各样的道袍法衣,五彩缤纷,法器灵物,各自散发着光辉,都掐着法诀站着,凝神注视。
“咚!”
第三次鼓声终于响起,当下无人动作,那玉璧之前竟然浮现出两道身影来。
一人身材颀长,身着白衣,样式很是古老,一直披散下来,垂着两条白练,面上朦胧一片看不清楚,脑后浮现着一圈又一圈的金白两色光晕,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
另外一人看样子是个少年,坐在云端垂着脚,背部靠在这三鼓壁上,一只手拿着个玉壶,缓缓往口中倾倒着,面上同样朦胧不定,另一只手搭在膝上。
这少年轻声道:
“晚辈一直有一事不解,不知前辈可否为我解答。”
站着的人影微微点头,少年轻声道:
“天下真的有道德么?”
“我走遍江南东海,见过不少人与事…世间争执,第一出于利,第二出于情,第三才是道德。”
他问道:
“莫要管好人坏人,杀之以助修行,可谓道德否?”
白衣身影肯定地摇头,这少年笑了一声,继续道:
“若是杀人修行不可,那杀人夺宝可谓道德?”
白衣身影微微摇头,少年继续道:
“那为抢夺他人道统法宝,伤人害人,可谓道德?”
“若是为抢夺他人之物,杀人伤人是有悖道德,那叫人为婢为奴便是不道德,叫人为婢为奴不道德,那佃出田地,收禄收俸同样也是强取豪夺之行!低买高卖,诈取重金同样有悖道德!”
少年声音轻飘飘:
“那若是如此,我且问前辈,自人聚居而始,上位者何曾有过道德?遵从者可曾有过道德?”
白衣之人轻轻摇头:
“正是因为人心贪恋,我等蒙受天地之力,这才要出手以正世道,纠正世人,保养自身道德…入世修行,以正世道。”
少年直起腰来,两眼盯着他看,声音渐渐冷峻起来:
“要是按前辈的说法,魏国如今还在修明阳,三妻四妾不说,整出了那一套帝王尊卑,举世集权一身,上下拟定尊崇的路子,哪里还有垂拱而治的意思!当今天下的修仙之人何曾有过道德?”
他冷笑一声:
“这就是你们的意思,修仙修仙,修仙之人什么都不做,天生就有罪了!只要世间的还有一切不平不公,就可以尽数赖在我头上,这又如何?那又如何?与我何干!”
他语气冰冷,虽然口称前辈,却没有多少敬畏之色,显得胆大包天,白衣之人轻声道:
“太古时男女混杂,不以无衣为耻,交合也是道德,远古之时天地无秩序,灵宝有能者得之亦是道德,如今帝宦治世,君父也是道德,道德如道果般变动,并不是死物。”
“哦?”
这少年哈哈大笑,笑得俯仰不止,白衣之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直到这少年收敛了笑意,答道:
“原来前辈的道德如同风中柳絮,随时而变!只眼巴巴地看着上天,那天上的天劫说什么就是什么,被这两根缰绳牵在鼻子里,如同耕地的老牛,指哪走哪!”
他语气森森地道:
“那前辈可记好了,兴许有一天,杀人修行亦是道德!毕竟罪不在我,罪在于时,罪在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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