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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一日晚九点三十七分,绿阳春餐厅。

一曲终了,女孩款款起身,向着台下的听众们鞠躬致意。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的身体却下意识地倾向了餐厅的某个角落。

她知道那个人曾经坐在那里,但她却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忽然,女孩的嘴角微微地往上挑了一下,因为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的百合花香。

女孩直起身,有些兴奋而又忐忑地等待着什么。

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餐厅服务生跑上前来,将一束百合花递到了女孩的手中。

“送花的人在哪里?”女孩有些急迫地问了一句。

“他没有进来。”服务生答道。

女孩“哦”了一声,难掩饰心中的失落。不过服务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重又笑靥如花。

“他说你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一个小时后,女孩来到那个熟悉的咖啡厅,坐在了那个熟悉的座位上,那个人却没有在座位对面等她。不过她并不担心,因为她相信那个人说过的话是一定会兑现的。

果然,十分钟之后,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正向着自己走来。趴在她脚边的牛牛此刻也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你迟到了。”女孩微笑着说道,但语气中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

“对不起。”年轻人一边入座,一边主动表达了歉意,不过他并没有解释迟到的原因:在走进咖啡馆之前,他必须仔细地将周围形势勘查一遍,以确保女孩身后没有“尾巴”。

“你的事情忙完了吗?”女孩柔声问道,她记得对方说过要去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事情没有结束的时候是无暇来找自己的。

年轻人沉默了片刻,然后他轻轻地答了句:“应该是完了吧。”

女孩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年轻人盯着女孩的笑颜,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同时他又颇有感慨:“本来我以为那件事是很难完成的,我甚至还把你托付给了另外一个人。”

“是吗?那你可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啊。”女孩假嗔着说道,“不过既然是你的朋友,一定也是值得信赖的人吧。”

年轻人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我的朋友,但是他的确非常值得信赖。”

女孩微微蹙起秀眉,似乎很难理解这样的关系。不过这对她来说已经并不重要。

“现在呢?”她问那个年轻人,“你准备亲自照顾我吗?”

年轻人点点头:“我已经在联系美国的医生,我会把你带到国外,治好你的眼睛。”

“真的?”女孩欣喜地欢叫了一声,随即却又郑重地凝起神色,“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年轻人想了许久,似乎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他只好用一个很俗的词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宿命?”女孩蓦地兴奋起来,“难道真的是宿命吗?”

“怎么了?”年轻人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情绪变化。

女孩略略地歪着脑袋:“我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这确实是有些神奇呢……”

年轻人“嗯”了一声,依旧困惑。

“是这样的。”女孩开始详细地解释道,“在一个多月之前,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认识呢。那天我去给父亲送葬,在墓地里我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他给了我一件礼物……”

“奇怪的人?”年轻人心中隐隐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他连忙追问了一句,“怎么个奇怪法?”

“他声音很嘶哑,甚至说非常难听,但却好像有种神秘的魔力——因为每当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被他深深地吸引,难以离开。我猜他的长相应该也很特别吧,只可惜我看不见……你说他是不是有某些奇异的能力呢?”

年轻人的心跳明显地加速了,他没有心思去回答女孩的奇思妙想,只是急着问道:“那他给了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女孩俏皮地笑了笑,“因为他不让我打开,他说这个东西是给你的。”

“给我?可你当时根本就不认识我。”

“奇妙就奇妙在这里啊。当时那个人告诉我,以后我可能会遇到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会对我很亲近,但是我又很难捕捉到他……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像你?”

年轻人的身体感到一阵阵发冷,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声调,不让这种感觉体现出来:“那他还说过什么?”

“他说:‘如果有哪一天这个男人真的愿意踏踏实实地陪着你了,你就把这个盒子交给他。’”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我这几天一直带着这个盒子呢,不过我真的很担心会再也见不到你。”

年轻人接过了那个盒子,他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把盒盖打开——那盒子里躺着一卷小小的磁带。

“你知道吗?那个人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这句话和你刚才说得很相似呢!”女孩这时又兴致勃勃地说道。

“他说了什么?”

“他说,这是你的宿命。”

女孩的声音如银铃般动听。可这句话在那年轻人听来却是如此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怪物”如撕裂般的声音:“这是你的宿命——在十八年前便已注定。”

十二月十日晚十九点二十一分,海南省海口市。

这里是全国最负盛名的养老胜地,风景优美,气候宜人。

陈天谯非常喜欢这座城市。现在他正坐在热闹的露天排档里,一边品尝着美味的海鲜,一边享受着温暖而又清新的海风。

在生活上陈天谯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他觉得人在世间活一遭就是应该吃喝玩乐,把能享受到的全部享受一遍——只有让自己舒服才是硬道理,其他什么道德、情义,全他妈的都是浮云。

他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现在他没有朋友,甚至也没有一个亲人,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付出一点点的真情。在他的眼里只有利益,完全服务于自身需求的利益。

所以他很有钱。钱让他有资格在这个美丽的海滨城市尽享天年,甚至在年逾花甲的时候还能每天都搂着不同的女人。对此他非常地满足。

前些天那几个警察的突然到来曾让陈天谯吃惊不小,他还以为自己真有什么证据落在了警方手里。不过此事最终也还是不了了之,看来警方的调查并没有获得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从刑警大队羁押室走出来的时候,陈天谯几乎忍不住想仰天大笑,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胜利者,他战胜了所有与自己打过交道的人,甚至还战胜了法律。

他再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当他回到海口之后,便更加肆意地享受着生活,享受着他从那些失败者手中攫取到的财富。

在十二月的初冬,其他海域的海水已经冷得刺骨,而这里依然保持着28摄氏度以上的水温,虾蟹肥美,螃蟹膏满黄足。陈天谯吃完最后一只大螃蟹,一边抓起餐巾纸擦着嘴,一边举起另一只手高呼了一声:“埋单!”

一个身材高大的服务生很快来到他的面前。陈天谯略略瞥了对方一眼,却见此人留着长发,下巴上一圈络腮胡子,看不出具体的年纪。

“新来的?”陈天谯打了个饱嗝,“眼生得很啊。”

服务生笑而不答,双手恭恭敬敬地将一页账单纸递了过来。

陈天谯接过账单,凑着灯光定睛看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那张白纸上记录的并不是消费清单,而是写着一段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死亡通知单

受刑人:陈天谯

罪行:故意杀人

执行日期:十二月十日

执行人:Eumenides

“你搞什么名堂?”片刻之后,陈天谯把那张白纸愤愤地揉成一团,甩手向着那个服务生丢过去。

纸团正砸在服务生的脸上,但那人却毫不为意,他甚至还很认真地回答了陈天谯提出的问题。

“我在请您买单。”伴随着这句话语,服务生的右手迅捷无比地向前探出,在陈天谯的面前画出了半个圆圈。而后者只觉得脖颈处一凉,想要惊惧呼喊时,却发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因为他的喉管已被切断,经过的气流只能带起污浊的血浆,像喷泉一般往伤口外溅射着。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幕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恐怖场景,同时他又听见那服务生冷冷地说道:“这笔账,你原本十八年前就该结清的。”

十八年前?陈天谯略微想起些什么,但他的思绪已无法再继续下去。他所有的感观正随着鲜血的喷射而迅速丧失。当他的身体僵硬倒下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产生一丝的悔意。

排档周围的客人发现了此桌发生的异常,一场骚动正在急速地酝酿中。而那个服务生则迈开大步,一边摘掉薄纱手套,一边向着排档中心的马路走去。此时正是人流高峰期,服务生横切进路中,给交通带来了一点小小的混乱。

一辆疾驰而来的尼桑车似乎反应不及,车头直奔服务生腰间撞了过去。后者却不惊慌,他的左手中指在车头上轻轻一点,身体已借势滑出,随后他三两步便跑到了马路对面,融入到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此时排档中的人们终于看清命案现场的惨状,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撕裂这个海滨都市的闲适夜空。

晚十点四十分,海口市海天潮洗浴中心。

年轻人把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浴池中,只留着脑袋露在外面。池子里的水很热,烫得他的皮肤甚至有些微微的痛感,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能把全身所有的筋骨都泡开似的。

池子里很清静,几乎看不到其他的客人。因为在这个时间段来到洗浴中心的人,他们的目的往往不是洗浴。

年轻人静静地躺着水中,眼前弥漫着一片热腾腾的蒸汽,这使得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思绪也跟着缥缈起来……

他仿佛听见了音乐的声音——优美柔和的小提琴,他曾经深深地陶醉于这样的音乐,那几乎要引领着他走向美好天堂的音乐。

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小提琴的悠扬乐曲很快就被另一种声音覆盖了。

那是来自十八年前的电波,记录着一段丑陋的历史,也注定了年轻人此后一生的归途。当听到那些电波声的时候,年轻人的耳膜如割裂般彻痛,而他的嘴角更是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苦涩滋味。

他知道自己必须忘记某些东西,即使这过程再痛苦,他也不能回头。

因为这就是他的宿命。

年轻人已经在池子泡得足够久了,先前的烫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遍浑身肌肤的酥痒感觉。于是他便把身体往水面外探了探,露出大半个脊背来,同时挥手高声招呼着:“师傅,擦个背!”

“来嘞!”坐在室外条凳上等候的擦背师傅应了一声,但他却没有动弹,而是转身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另一个中年男子。后者微微一笑,冲擦背师父竖起大拇指做了个赞许的表示,然后他自己便站起身来,向着浴室内走去。

那男子脱得赤条条的,只在胯部围了条大浴巾——这打扮看起来是擦背师傅的同行,不过擦背师傅以前却从没有见过他。

擦背师傅觉得那男子是个奇怪的人,因为他一来就很痛快地给了自己一百块钱,而他的要求却很有趣:当池子里的年轻人找人擦背的时候,自己需要及时应声,但是擦背的活儿却要交给那男子去干。

有人愿意出钱帮自己干活儿,天底下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美事?所以虽然满腹诧异,擦背师傅还是将对方的要求一口应承下来。

现在他便带着好奇的目光,眼看着那神秘男子从开水池里捞起条热毛巾,然后一步步地向着半浸在浴池中的年轻人走去。

热气蒸腾,水雾缭绕。男子终于走到了年轻人的身后,他弯下腰,右手拿毛巾按在了年轻人背部,左手则顺势抓起了年轻人的右臂。

擦背师傅摇摇头,心中暗暗地念叨了一句:“外行。”擦背的标准动作应该是右手拿毛巾,左手攥住客人的左臂才对,而对方这样用左手攥右臂的动作实在是别扭无比。

池子里的年轻人似乎也感觉到一丝异样,他微微偏过脑袋正想说些什么时,忽然觉得手上一凉,右腕被某个沉重的东西牢牢地套住了。

年轻人蓦地一惊,连忙抬起头来,透过蒙蒙的水汽,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一副锃亮的手铐已把自己的右手腕和那来人的左手腕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罗队长?”年轻人在愣了片刻后,用诧异的语调报出了来者的名号。

而那假冒擦背师傅的中年男子正是罗飞,在成功锁住了对方之后,他的右手迅捷地一抖,将毛巾搭在了两人手腕相连处,正好能将那副手铐遮挡起来。

“不要有过大的动作,否则只会提前招来当地的警察。”罗飞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冲门外关注着他们的擦背师傅努了努嘴,然后他扯掉那条大浴巾,自己也走进了池子里,又道,“我们还有时间聊一聊。”

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年轻人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他甚至还冲着罗飞笑了笑:“这么巧吗?罗队长,你也到这里来度假?”

罗飞也笑了,他并肩坐在年轻人的身边,将那副手铐没入了水中,然后他反问了一句:“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文成宇,还是杜明强?”

门外擦背的师傅看着这两人亲密交谈的样子禁不住更加纳闷地摇了摇头。难道这两人本就是相识的朋友?那又何必让自己白挣这一百块钱呢?这世道可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而浴池中的年轻人此刻则侧过头看着罗飞,脸上写满了困惑和茫然:“你什么意思?”

罗飞眯着眼睛看着对方那副故作姿态的样子,像是在观赏着一副有趣的画面。片刻之后他带着些苦笑的表情说道:“你确实装得很像,即使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还是很难看出你就是被警方苦苦追寻的Eumenides。”

年轻人耸了耸肩膀:“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已经盯了你整整十天,从十二月一号专案组撤离的时候开始。你觉得还有必要在我面前隐瞒什么吗?”说到这里,罗飞轻轻地叹了一声,“我们现在赤条条地坦诚相对,周围也不会有其他人,请把所有的伪装都全部撕掉吧。”

这一次年轻人沉默了很久,他看着眼前缭绕的水雾,不知在想些什么。当他再次转头面对罗飞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所有的戒备,而他浑身上下的气质也在瞬间有了根本的变化。

那个倨傲自赏、盲目狂妄的记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目光幽深、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敏锐气质的冷静杀手。

罗飞用带着极端复杂的心情注视着身边这个人的变化,他很难想象在同一个人身上居然能呈现出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难怪这家伙竟敢在专案组的眼皮底下潜伏这么久——看来他不仅是个顶尖的杀手,更是一个顶尖的演员。

“先告诉我吧——”恢复了本来面貌的“演员”此刻摇着头说道,“我的漏洞在哪里?”

“‘一·一二’血案的侦破。”罗飞亦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你并没有窃走档案馆里的资料,但却能作出如此精准的分析,所以你必然有其他的渠道可以探听到警方内部的信息。想到这一点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因为我坚信我身边的同僚绝不可能出现‘内鬼’,他们只会在无意识的状况下被你利用。而在那段时期,能与专案组人员频繁接触的外人只有你一个。”

“嗯,我操之过急了,”年轻人遗憾地仰起头,“我该更沉稳一些的。”

“不过我并不能确定你具体是通过什么方法在窃取信息,所以我只能把专案组暂时解散,只有这样才能切断你的眼线而且又不引起你的警觉。”罗飞陈述的同时看着那年轻人,目光中带着些询问的意思。

年轻人便也坦然告诉对方:“你们抓我的第一天我借用了慕剑云的手机,趁着换手机卡的机会,我在内盒里装了一个微型窃听器。这个窃听器是手机专用的,可以通过手机电池进行供电。”

原来如此,罗飞点点头。慕剑云参与了和“一·一二”案件相关的所有的讨论,Eumenides从中获得的资料甚至超过了警方的档案记载。对方其实是站在了专案组的肩膀上,所以才能率先查出“一·一二”血案的真凶。想到这一层,罗飞禁不住露出无奈的苦笑。

“我也是没有办法才走出了这步险招。”年轻人又解释道,“当时我急于想查清家父死亡的真相,而所有的线索又被你们牢牢地盯死了,我只有想办法借助你们的力量才能继续查下去。”

是的,潜入专案组内部,把专案组成员作为自己的眼线,这真是一个既安全又省力的两全之计。而对方能想到这样的方法,其实也是受到自己的某种提示呢。

“那次我们在网吧交锋的时候,我故意抛出网络记者甄如风,想用他来作为你的诱饵。于是你便将计就计,抢先一步杀死了那个记者,同时把警方的视线引诱到自己身上,以那个记者的身份被专案组抓住,借此就打入了警方内部。”罗飞指出了对方最初的谋划过程。

“哦?”年轻人挑了挑眉头,“我杀那个记者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如果你是Eumenides,那你就肯定不是什么‘甄如风’,因为那个记者对吴寅午的逼问完全不是Eumenides的处事风格,而且Eumenides也不会给自己下一份无法兑现的‘死亡通知单’。想到了这一点之后,我就开始认真思考那份通知单上被墨水掩盖的日期问题——”罗飞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颇为自信地说道,“那应该是十一月一号才对吧?你利用人们的思维定势搞了个障眼法。当警方看到那份通知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在整个十一月份加强戒备,却忽略了此前已经过去,但同样属于十一月份的那几个小时。而你正是在那段时间内实施了对‘甄如风’的刺杀。”

年轻人略露出些欣赏的表情:“完全正确。”

于是罗飞又继续说道:“真正的‘甄如风’死于十一月一日,不过在那天全市并没有凶杀案发生,所以我就去查找当天的意外死亡记录。后来我查到了一个醉酒溺毙的男子,他的名字叫作童木林。在清查了他的经济往来和网络资料之后,我确信他才是那个无良的网络记者‘甄如风’。当然这些调查我都是让下属分局刑警队秘密进行的,所以你虽然对专案组进行了窃听,但对这些行动却一无所知。”

“你非常谨慎,而且也很有必要。”杜明强有些黯然地翻了翻眼睛,“童木林身上的确有很多线索,因为我杀他的时候实在太匆忙了——当时你们也正在全力寻找那个记者,我必须尽快完成顶替。所以我不可能清理掉童木林的所有信息,我只是提取了一些最关键的信息,用于伪装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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