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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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吉林开往北京的特快列车上。在最后一节车厢里,围坐着五名解放军战士,其中两名正是刚经历了“怪尸事件”的班长沈援朝和战士张柱。
这件事已经被下了封口令,怪物的尸体被拍了照片,当天就送到北京的中科院生物研究所,几位研究生物进化学的院士看了之后如获至宝。这具怪尸可以说是对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的挑战,就科学意义而言,可以说已经超过了那个失踪了半个世纪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
因为有头盖骨化石失踪的前车之鉴,为了避免运送途中的各种隐患,武警总队方面指示:保密运送。为此还特批了一趟列车来单独护送。
因为是特殊运送,这趟军列不设客车厢,只是捎带着挂了几节货车厢。整列火车除了火车头里的两名火车司机,就剩下最后一节车厢里的这五名战士了。
沈援朝和张柱作为主要当事人,要去中科院汇报事件的过程。他俩也是唯一知道运送“物品”真相的人;剩余的三名战士则是被通知,因为在扑灭山火中表现突出英勇,要去首都接受首长的嘉奖,同车还有一件大兴安岭的“特产”要运往北京,希望几名战士能协助押送,保护安全。
现在那具怪尸已经用几只麻袋层层包裹,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的角落里。沈援朝和张柱坐在正好能看见包裹怪尸麻袋的位置。
自打沈援朝上了火车,总是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闭上眼就是战友活生生被怪尸咬死的景象,等睁开眼就看见包裹怪尸的麻袋就在自己的眼前,闹得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睡也不是醒也不是。
张柱倒是个粗人,上了火车后除了有点晕车外就没有别的不适感觉。坐了半天的火车,慢慢就连晕车也适应了,是睡也安然,吃也香甜。看得沈援朝心中直咬牙:你倒是心宽,也不看看你眼前躺着的是什么东西?你的战友就是被它活生生咬死的。那血淋淋的场面你这么快就忘了?沈援朝突然想起来,当时张柱去找连长了,那场面他还真没赶上。
“援朝,你又在想啥子?一上车就跟失了魂似的。”说话的是几人里面职位最高的,兄弟连队的排长姜子达。
姜子达是四川人,和沈援朝是同年兵,打新兵连俩人就在一起。虽算不上无话不谈,但也算是意气相投。
“什么叫失了魂?老姜,别胡说八道。”沈援朝现在对这类词语有些敏感,“我在山上三天三夜都没合眼了,换你试试?早就累趴下了。”
“谁不是几天几夜莫合眼?你以为就你能耐啊?再说,那还不趁现在睡一哈子。别到了北京,见了首长莫得精神,那就丢我们武警的人喽。”
“谁不想睡啊?这不是……睡不着嘛。”沈援朝干巴巴地解释道。
“睡不着就别睡了,沈班长,听说你们连在山上遇见鬼了?还开枪了,那枪打得,跟蹦豆似的。到底咋回事,你说说呗。”说话的战士和沈援朝也认识,在车厢里闷得久了,总算找到了一个比较提神的话题。
“你这是听谁胡说的?哪有那么多鬼神的。孔老二都说了,不语怪力乱神的,你别听别人瞎说,那是遇到熊瞎子了,开枪打熊瞎子呢。”沈援朝开始胡编了。
“拉倒吧,什么叫不语?就是不说。孔老二是不敢说怪力乱神的事儿。再说了,当时我们连就在你们连附近。打熊瞎子?骗鬼吧!打熊瞎子用得着打百八十枪?我听得真真的,那枪打得,跟过年放的五百响鞭炮似的。张柱,你说说,到底是咋回事?张柱,你不说话瞎抖什么?”
众人这才发现张柱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着,手指着前面那个“大兴安岭的特产”:“动……动了!”
此话一出,沈援朝的头发根儿都炸开了,浑身上下直冒凉气。顺着张柱指的方向看去,那件捆得跟粽子似的包裹已经有了变化。包裹中央起了水波纹一样的抖动,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幅度也越来越大。
他大爷的!又来了。沈援朝顾不得连长要他负责将怪尸安全送抵北京的叮嘱,一咬牙从裤腰带上抽出了把五四手枪(仅此一把,为防运送途中意外特配的),凭感觉对准怪尸的脑袋就是一梭子。
七发子弹转眼打完,包裹终于不再动弹。沈援朝这口气还没松下去,张柱又喊道:“班长,它又动了。”
我他妈的看见了!这次包裹抖动得更加剧烈,看样子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想要出来。
“援朝,里面是啥子东西?”旁边几个战士被沈援朝开枪的举动吓了一跳。看他龇牙咧嘴的表情,似乎对包裹里的东西恐惧到了极点。
沈援朝将手中的空枪收了起来,开始满车厢找称手的家伙,“你们不是问我们在山上开枪打什么吗?它现在就在麻袋里!是不是鬼我不知道,反正它不是人!李茂才就是被它一口咬死的。妈的,中了百十来枪都打不死它!别愣着啦,它要是从麻袋里出来,咱们谁都跑不了!”
“仙人板板!你不早说!”姜子达和那两名战士都瞪大眼睛看着麻袋。还是姜排长反应快,连同张柱和两个战士解下武装带,在麻袋外面又捆了四道。
这一节车厢是由货车厢临时改造成的,角落里还摆放着没有收拾走的清扫工具。沈援朝跑过去抄起一把铁铲,大喝一声:“你们都闪开!”等姜子达他们躲开,沈援朝对准怪尸头部的位置,铲刃朝下奋力砍了下去,这一下沈援朝使上了吃奶的劲儿,要是一般人准能削掉他的脑袋。
可惜麻袋里装着的真不是一般“人”。
“当”的一声响,铁铲砍破了麻袋,响起了一阵金属相击才能产生的共鸣声,一串火花闪过,铁铲被弹起老高。
这一铲似乎起到了效果,麻袋的抖动停止了。还没等众人高兴起来,就听得“嘭”的一声,绑在麻袋上的四条牛皮武装带全部被崩开,麻袋也被崩得粉碎。一个被烧得发黑的怪物坐了起来,瞪着一双已经没有眼皮的眼珠子看着车厢里的几个人。离它最近的张柱没有防备,吓得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张柱的举动吸引到了怪物的注意,它歪着头愣愣地看着张柱。沈援朝高高举起铁铲却投鼠忌器(怕伤着张柱)没敢落下,姜子达和另外两名战士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车厢里的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沈援朝感觉怪物有些别扭,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出来。
“班长,它好像没有敌意,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张柱被瞅得发毛,又不敢有任何动作,只得向沈援朝救援。
“好啊,你跟它说吧。它同意就行,我没意见。”沈援朝是真的不知道该咋办。
张柱一副苦瓜脸,“班长……”话还没说完,怪物突然动了。它上半身猛地一探,张开满嘴的锯齿獠牙,对准张柱的脖子咬了下去。张柱都来不及反抗,一下就被怪物咬了个结结实实。
“你大爷的!张开你的臭嘴!”沈援朝对准怪物的脖子连砍了四五铲,砍出一道道火花。姜子达没有家伙,他也豁出去了,扛起长条椅朝怪物身上猛砸过去。
铲砍、椅砸都没有任何效果。怪物咬断了张柱脖子上的大动脉,大量鲜血一下就喷了出来,怪物的喉头上下涌动,张柱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它在吸血!沈援朝反应过来,也发现了怪物和昨天的不同之处——原本它胸口和四肢烧成黑炭的皮肤已经长出了新的皮肉,就连它完全被烧干净了肉的脸颊,现在都长出了一层薄薄的肉膜。沈援朝脑中闪了一个念头:这杂碎八成是在靠吸食人血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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