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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钰自幼身子骨便不好,汤药配着膳用,佩着香缨也遮不住那浸入骨中的清苦药味。
这些年一日三餐的药食进补下来,身体虽将养好了许多,可比起寻常女子仍旧显得柔弱。
腰细骨软,肤白眉淡,怎么看都不是好生养的模样。
林家二小姐体弱多病在都城里不是秘密,是以在林钰快到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时,就有人在坊间议论以后有谁会上林家说亲。
世家大族顾虑林钰这身子今后难享儿女之福,不愿将她娶进门做正室,小门小族又不敢奢望攀附林家的门第。而林家也断然不会将女儿嫁入寒门受苦。
所以这林钰以后的夫家会是谁的问题倒惹人在茶前饭后猜了好一段时间。
然而叫人意想不到的是,林钰刚满十四岁,李鹤鸣的母亲便迫不及待地上门与林钰的母亲定下了林钰和李鹤鸣的婚事。
林家长女林琬入宫为妃,倍受皇帝恩宠,林钰父兄在朝中皆官居要职。
而李鹤鸣出自将门,父兄战死疆场,李家只剩他一独子。
定亲时,李鹤鸣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但已是锦衣卫千户,前途无量,与林钰乃门当户对,是以这亲两家皆定得爽快。
但不知是否因为李鹤鸣的母亲见李鹤鸣婚姻大事已定,了却了心愿,不到一年,李母便追着李鹤鸣的父兄去了,至此家中除了他,就只剩一位寡嫂。
之后李鹤鸣戴孝三年,被皇帝派往各地办差,搅得各地官员惶惶不安,今年三月才归,回都城不久便升任了北镇抚使。
孝也戴了,职也升了,众人都当李鹤鸣该迎林钰过门了,哪想李鹤鸣等来的却是倚福之祸。
没几日,林家便上门退了林钰与他的亲事。
私下的托词是林钰体弱,无福做他李鹤鸣的正妻。
林琬在宫中为妃,林家便是皇亲国戚,林钰又谈何做得做不得。
林家这话好似李鹤鸣头天娶了林钰,第二日便要纳几名张扬跋扈、来历不明的女人为妾来冲撞她。
林家话说得不明不白,扫得是李鹤鸣的脸面。坊间有传言说他李鹤鸣是天生孤星,不然为何李家如今除了个嫁进门的寡嫂便只剩他一人。
他身披飞鱼服满手朝官血,一身煞气阎罗难挡。旁人都言林家是担心林钰嫁入李家门府指不定能活几年,所以才退了亲。
但具体如何,只有两家的人知情。
退亲总不是什么光彩事,如今林钰和李鹤鸣见了面,免不了一阵尴尬。
西街,王府前。
沉默的气氛蔓延在长街上,泽兰与文竹相视一眼,皆是一副有话难言的神色。
林钰与李鹤鸣对视片刻,最终还是她先低下头来,垂眉轻轻道了一声:“李大人。”
林钰鲜少出门,今日是李鹤鸣回京后她第一次与他正儿八经打照面。
相比从前,林钰觉得如今的李鹤鸣周身戾气太重,搅得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李鹤鸣没应声,林钰也不在意,她轻声道:“我的马胆小,不敢过这路,劳烦李大人叫手下的人将马牵至一旁,将路留出来。”
她说话时并没有看他,李鹤鸣盯着她低垂的眉眼看了好一会儿,抬手对一旁一名与他一样同坐马上的锦衣卫道:“何三,清路。”
他声音沉而冷,那名叫何三的男人听得心头一颤,快速瞥了李鹤鸣一眼,腹诽道:这是谁惹他了?
然而何三也只敢在心中瞎猜,不敢多话。他动作飞快地翻身下马,拽着十数匹马的缰绳,一会儿便清出了道。
他站在路的另一侧,扬声对林钰道:“好了,路已经清出来了,林小姐请吧。”
林钰隔窗看他,微微点头,浅浅露出一个笑:“多谢。”
她抬手正要关上车窗,可忽听“砰”的一声,李鹤鸣竟是握着绣春刀,反转刀身将刀柄往前一送,牢牢顶住了车窗。
林钰一怔,抬头看向他,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坐在马上,手握刀鞘,刀柄斜向下顶着窗户。林钰若松了车窗,面前的刀便会直接掉进她的马车里来,于是她只好掌着车窗不动。
她眉心轻蹙:“李大人这是何意?”
李鹤鸣盯着她的眼:“没别的要说的了?”
林钰听他语气不善,第一反应便是他要为当初她退了与他的婚事找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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