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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知朱熙向来任性,可没想到他如今竟作践自己到这地步。
她心中生了怒气:“他有家不回待在武英殿做什么?他胡闹,你们难道不知道劝着些吗?”
男人摇了摇头道:“劝过,可王爷的脾性,微臣们实在劝不了。王爷说即便回了景和宫也是孤单一人,不如就宿在武英殿,说什么还离得近些,免得早晚多跑一趟。徐大人和微臣多劝了几句,还被罚了半个月的俸。”
他说到这儿,肉疼地咬了咬牙,言辞恳切道:“您是王爷的母后,这天下除了皇上,只有您的话能叫他听进去了。”
这禁军将领的话有一半都是徐文教的,而徐文教的这一半是从朱熙的举措里悟出来的。
朱熙折磨自己要引心上人相怜,徐文身为下属,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但这其中曲折,林琬并不知情。
她有些头疼地看了看这茫茫大雪,若殿内熄了火炉睡上一夜,便是冻得半死都说不好。
她想起朱熙那冰凉的体温和一身单薄的衣裳,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后有些无奈地对那禁军道:“王爷那儿本宫去说,你先派人送皇上回仁寿宫。”
禁军听她松口,立马松了口气:“是。”
林琬回到殿中,朱熙仍坐在之前的地方半步没挪。
他双手捧着她的袖炉拢在宽大的袖口中,微微抬头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姿态竟有几分乖巧。
他的面色十分平静,像是知道她会回来。
他拿出袖炉给她:“母后回来,是来取袖炉的吗?”
“……不是。”林琬道。于是他又把袖炉放进了袖中。
有了前车之鉴,她没有贸然靠太近,隔着几步距离停在了朱熙面前,她低声问道:“你的人与我说,你夜里不回景和宫,而是宿在武英殿。”
朱熙似乎不太想谈这件事,他望着她温婉的脸庞:“谁与母后多嘴?”
林琬蹙眉:“是还是不是?”
朱熙见躲不过,轻轻“嗯”了声,他解释道:“儿臣腿脚不便,奔来跑去实在麻烦,反正孤身一人,宿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他这“孤身一人”几个字说得轻巧,落在林琬耳里却不是滋味,仿佛她是那令他孤身无依的罪魁祸首似的。
她侧过眼,避开他直勾勾的目光,不自觉放轻了语气:“你既知自己腿脚不便,就更需要人服侍,非要一个人待在这寒冷的宫殿里,冻坏身体便开心了?”
朱熙听出她隐隐动了气,不由得轻笑了声,安慰道:“怎会,偏殿里有炭火,母后不必担忧。”
方才去抱朱昱时林琬看过那火炉,炉子还烧着,但炭却不剩多少,哪里燃得了一夜,怕是四更天便熄透了。
“仅凭那几块碎炭?”林琬气他不顾及身体,说话的语气也急起来:“昱儿睡时你倒知道要将偏殿烧暖和,眼下自己却无所谓地在这冷殿里坐着,如何教人不要担忧?”
朱熙定定看着她:“母后是在心疼儿臣吗?”
林琬一怔,朱熙单手推着轮椅缓缓朝她靠近,追问道:“是吗?母后。”
他声音温和,却无端透着股逼迫追问之意,林琬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两人靠近的距离立马又再次拉开,甚至比刚才还要远上半步。
朱熙见林琬面色防备,松开轮子停了下来,他道:“母后怕什么,我说过,母后若决心要走,我这双腿是追不上来的。”
他说罢,忽而脸色一变,低着头猛地又咳嗽起来,手中的袖炉滚落到地上都顾不得,很快便咳得脖颈都红了。
林琬见他佝着腰,咳得竟有些喘不过气,想也没想便上前去替他抚背顺气,纤细的手掌抚过他背上单薄的衣衫,手指几乎能感受到他背上的骨骼肌肉。
他身上的衣裳实在太薄了。她搓了下他身上的料子厚度,皱着眉将身上的狐白裘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你这种咳法,今夜不能再宿在这儿,待会儿回了景和宫需得请太医看看……”
林琬话音一落,不料被朱熙攥住了手掌,用力之大,虎口处都捏得发白。
林琬还没狠心到在这时候甩开他,只好忍着疼任他握住,一时之间,满殿都只听得见他压抑的咳嗽声,仿佛要咳背过气去。
朱熙不知死活地作践了自己数日,终于得偿所愿地让自己染上了风寒,咳声止住,过了好一阵儿,他才慢慢缓过了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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