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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穗儿的真面目后,每日的晨昏定省苏流萤都不再陪宁嫔去永坤宫。因为去了那里,就免不得会见到穗儿。
她还没做好准备去看她那副恶心虚假的嘴脸,更怕自己忍不住会对她动手!
可如今,为了楼樾,为了拿回包裹,她却不得不去找她了。
从知道穗儿的真实身份后,苏流萤已明白,当日翻找她的行李,想从她身上拿走佛珠的人就是穗儿。
而楼樾给她的包裹更不想用,也是她拿走的。
只怕是她没有在她的行李里找到佛珠,怕去楼皇后那里交不了差,就拿走楼樾给她的东西抵数去了……
站在东宫门口,苏流萤蓦然想到,这里曾经却是阿娘住过的地方,心里莫名的生出异样的情愫来,酸涩一片。
原以为穗儿不会愿意见自己,却没想到她半丝畏惧都没有,堂而皇之的召她见面。
太子的后宫已有太子正妃和两名侧妃,下面的婕妤也有好几个,可最近最得宠的却是新晋的穗婕妤。所以她的宫室就赐在离太子寝宫最近的披香殿。
苏流萤被宫人领进披香殿时,穗儿已让宫人摆好茶水,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穗儿浓妆艳抹,头上戴满各色耀目的珠钗,一身妃色的华贵锦服端坐着,摆足她如今的身份,脸上早已没了之前那般清丽娟秀的样子。
而她眸光里的阴狠更是让苏流萤心寒。
见苏流萤进来,她轻轻抬手朝对面的软椅示意,凉凉笑道:“姐姐请坐!”
一见到她脸上虚假的笑脸,苏流萤脑子里全是林炎咬舌死在自己面前的可怜样子,心里的恨意忍不住激烈的翻滚。
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苏流萤咬牙抑住心头的恨意,冷冷道:“娘娘如今得愿所偿,是不是也要将拿我的东西还回给我?”
“东西?!”穗儿有片刻的怔愣。下一瞬却是笑了,冷冷笑道:“姐姐还真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到那包裹是我拿的了。”
“不过,现在那包裹不在我这儿了!”
穗儿眸光得意的看着苏流萤,一副笑容无害的样子,可苏流萤却知道,这张无害皮囊下有着一颗肮脏的心!
她什么都不想同她再多说,冷冷道:“包裹你放哪了?”
穗儿定定的看着她,站起身像往常一样拉过她的手热情笑道:“姐姐好不容易来我这披香殿一回,妹妹陪你四处走走看看,看看我居住的新环境……”
她的手碰到苏流萤手的那一瞬间,苏流萤仿若被毒蛇咬了,想也没想就甩开,退开两步冷冷的看着她,嘲讽的笑道:“娘娘如今飞上高枝成了凤凰,住的这金笼当然金碧辉煌。你住着舒服,不代表我喜欢。”
被苏流萤一噎,穗儿脸色白了几分,眸光里寒意乍现!
苏流萤再次冷冷问道:“你把我的包裹放哪里了?”
穗儿神情间的热情褪散,复又坐下身来,慢慢品着茶道:“我想同姐姐做个交易。”
怒极而笑,苏流萤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等苏流萤开口反驳,穗儿已冷冷开口了。
“我知道姐姐与皇后有仇,我也知道承乾宫一事姐姐会怪我恨我,可姐姐,我是有苦衷的!”
“我给皇后当眼线,那是因为我想出宫……”
“想出宫的人却费尽心机成了娘娘?!”
忍无可忍,苏流萤厉声打断了穗儿的话,毫不遮掩的讽刺道。
今日来找穗儿,苏流萤原本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包裹就走,不想再与她多说一句话的。
可是,她不寻她麻烦,穗儿却是做足架势要来为自己洗白了。
回眸凉凉的看着穗儿,苏流萤冷冷道:“我之前瞎眼相信你,把你当成姐妹,还主动将你留在长信宫,没想到,你就是一条伪装恶毒的毒蛇……”
“如今,你阴谋得逞,就无需再假惺惺的唤我姐姐,我担当不起,更不想与狠毒之人为伍。”
苏流萤毫不留情的撕开了穗儿最后的面具,也是坚定的表明了与穗儿势不两立的态度。
穗儿心里希望落空,脸色一片苍白,恼羞成怒道:“你口口声声说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呵,我原以你今日来,是为了林太医来向我兴师问罪来的,没想到却是为了楼世子送与你的包裹。在你眼里,为你送命的林太医竟是比不过楼世子送与你的那些身外之物。你的冷血心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苏流萤堪堪从林炎的灵堂回来,心里已是悲痛难受,一直忍耐至今,没想到这个杀人凶手却还拿林炎来刺激她。
“啪!”
苏流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一巴掌狠狠甩在穗儿的脸。
“你……”
穗儿被苏流萤突如其来的巴掌扇到发懵,万万没想到苏流萤竟敢在东宫,在自己的地盘打自己。
“啪!”
穗儿的惊呼尚未出口,苏流萤反手又是一巴掌扇在她另一边的脸上,打得穗儿扑倒在桌几上,打翻了一桌的茶水,嘴边裂出血。
屋内的声响终是惊动了守在外面的宫人,等人冲进来时,苏流萤双手已狠狠的掐在了穗儿的脖子上了。
她恨楼皇后杀了她阿娘,她恨楼皇后与穗儿害死了林炎,这些仇恨她一直苦苦压抑在心里,到了这一刻终是抑止不住要曝发出来。
顺手拿起手边破碎的瓷片按在了穗儿之前伤过的额头上,苏流萤眸光狠戾,咬牙道:“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你什么要害林炎?你忘记,你这脸上的伤都是他帮你治好的!?”
锋利的瓷片冰凉的抵着穗儿光洁的额头,脖子被苏流萤掐得透不过气来,穗儿全身剧烈的颤着,哪怕脸上擦了再厚的胭脂,这一刻也白成了纸,生怕苏流萤手中瓷片划下,就毁了自己这张脸。
她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苏流萤,第一次真正害怕起来!
一直以来,苏流萤从来都不主动的侵犯别人,两人在司设局刚认识时,她也是经常被其他宫女欺负,让她多干活,那怕当面说她闲话她也忍着。
后面两人关系好后,苏流萤对穗儿更是情同姐妹,遇到什么事也是好脾气的让着她。
所以,如今陡然见到苏流萤这副吃人的样子,看着她眸光里吓人的狠戾,穗儿是真的怕了。
她颤声道:“那包裹……那包裹是苏妃让我拿的……她是你姐姐,你去问她要……”
陡然从穗儿嘴里听到苏诗语的名字,苏流萤全身一震——
来找穗儿之前,她一直以为包裹是楼皇后让她拿走的,没想到穗儿却说是姐姐让她拿走的。
姐姐为什么要偷偷的拿走自己的包裹?!
趁她愣神之际,穗儿却是一把推开她,后怕的躲到了宫女的后面。
心里慌乱更是凌乱,回过神来的苏流萤冷冷的看着脸上肿起手掌印的穗儿,冷冷道:“你休要冤枉我姐姐,挑拔我们之间的关系。若今日你不交出我的东西,我不会放过你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穗儿心里虽然愤恨,却也知道苏流萤虽然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可有楼樾与宁嫔给她撑腰,而且自从她再次回宫后,连皇上对她的态度也让人捉摸不透,却不是她这个刚刚入主东宫,还未站稳脚的小婕妤得罪得起的。
再者,她终归是对不起她在前,这两巴掌无论如何她都得受着,自是不敢将事情闹大,更不敢让人去请太子来。
如今面对苏流萤的逼问,她恨声道:“你当她是你姐姐,可人家未必愿意认你这个妹妹!”
苏流萤眸光一寒,面色阴郁,可心里却莫名的慌乱起来!
只听到穗儿接着说道:“当初你被宁嫔逼着与于福对食,逃走时被世子爷带回王府。当时,你悄悄藏身在王府的厨房,连世子爷都瞒过去,为何于福一个外人一进王府就知道你躲在王府厨房,一下子就找到了你。难道,你都没有怀疑过吗?”
闻言,苏流萤心口一紧,脸色白了。
这件事,事后她心里确实有过疑虑的。
正如穗儿所说,她被楼樾赶出王府后又扮成王府的丫鬟悄悄混进了厨房。此事,连楼樾南山他们都没发现,为何于福径直冲到了厨房抓住了她?
于福死后这件事在她心里也就渐渐淡忘了,如今听到穗儿重提,她才恍悟,当时,只怕有人特意向于福告密,告发了她的行踪。
而如今听穗儿话语里的意思,此事,却是姐姐苏诗语做下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苏流萤脸色煞白,握着瓷片的手抑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从内心她拒绝这个残忍的事实,她不愿意相信,世事对她已如此凉薄,她仅存的最后一个亲人、她的堂姐还要如此对她……
浑浑噩噩走出东宫,苏流萤脑子里一片空白,站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竟是不知何去何从?
她要出宫去找姐姐要回包裹吗?
她要去问她,为什么要向于福告密出卖自己吗?
脚下步子僵滞住,苏流萤知道她不能去找苏诗语。
因为,一旦她去找她,问她要包裹,就代表她已知道了一切,就与她再也做不成姐妹了……
之前是穗儿的背叛,如今又是她最敬爱的堂姐,接二连三的打击,再加上林炎之死她心里的愧疚伤心,还有对楼樾离别出征的不舍担忧,苏流萤已是心力交瘁,无力的靠着宫墙缓缓蹲下,内心绝望而空荡,像独自漂浮在狂风暴雨的海面上,无依无靠,不知何处是她的归岸……
就在苏流萤在纠结要不要去安王府找苏诗语要回包裹时,走出承乾宫的楼樾同样在纠结。
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永坤宫向楼皇后辞别!
换做从前,他必定要与楼皇后好好辞别的,可在识穿了楼皇后的真面目后,楼樾脚步却是迟疑了。
南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道:“爷,皇后娘娘来催过好几回了,让爷出宫前去永坤宫一趟……”
拧紧眉头,楼樾终是点头应下,领着南山去了永坤宫见楼皇后。
姑侄二人再见面,各自的心境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承乾宫那日,在穗儿出现之前,楼皇后被宁嫔和苏流萤带着证物逼得无路可退,只得假装晕厥逃避……
而在那期间,楼樾一直站在承乾宫的大殿外,楼皇后是知道,原以为他会进殿帮自己说话,却没想到他从头至尾没帮自己说过一句话,却在最后林炎一事暴露后,站出来为苏流萤她们说话求情……
一直以来,楼樾对苏流萤的情谊楼皇后是知道的,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的这个侄子心里,一个苏流萤,竟是抵过了整个楼氏一族在楼樾心中的位置,他竟是可以为了她连自己这个姑母都不要……
心里生出寒意,楼皇后对楼樾更是产生不可消灭的膈合。
所以,楼皇后此番召楼樾见面,不光是为了他明日出征辞行,更是觉得,有些话是时候与他说清楚了。
走了无数次的宫殿,每小见到大的人,此时在楼樾的眼里却是无比的陌生。
楼皇后像往常一样穿着家常的便服坐在窗台前的软榻上,小几茶壶里泡的是楼樾最喜欢的蒙顶甘露,澄黄微碧的汤色,香气高爽,满室茶香!
楼樾请安后坐到了楼皇后的对面,楼皇后笑道:“知道你爱这茶,姑母已将今年上贡的最好的蒙顶甘露都给你留下了。你出征时别忘记带上了。”
楼樾点头应下。
楼皇后又按着往常他出征时那般,对他照例各种嘱咐,楼樾也照例应下。
一壶茶快喝完,楼樾从头至尾都没说过一句话,气氛莫然的凝结起来。
楼樾眸间的疏离凝重没有逃过楼皇后锋利的眼神,她心口一沉,终是缓缓开口道:“你明日就要走了,可有什么话,是要对姑母说的?”
放下茶杯,楼樾定定的看着楼皇后,道:“姑母,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做数吗?”
楼皇后也放下了茶杯,淡淡一笑道:“姑母答应过你的话,何时食言过?!”
“既然姑母答应过保她平安,为何还会有云梦台厢房一事?!”
睿智如楼樾,从苏流萤跟在萧墨身后一起出现在云梦台,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再到后来发生的一切,还有南山的禀告,他如何不明白整件事的真相!
如果不是自己带走了苏流萤,与萧墨搅在一起就是她。一想到这里,楼樾就愤恨难当,终是忍不住将心中压抑的话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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