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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其实一点成本也不用付出。本来么,天津美租界那131亩地,清政府根本收不回来,怎么处置也轮不到他们发言。杨浩以美国人的身份住进去,正是皆大欢喜。
只不过,这必然会引起一直在觊觎那片地的德国人的不爽,但那也是美国人自己的问题,只要没打的头破血流,闹到租界外头来,天津道衙门宁愿当作什么都没瞧见。
杨浩要的就是他的不闻不问,站起身来一抱拳,笑道:“盛大人日后必然会发现,您今日作出的决断是何等的英明。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盛宣怀挥挥手,坐在原地看着杨浩潇潇洒洒的离去,那始终挺拔自然的身影,深深的印刻在他脑海之中,化作一连片的疑窦,挥之不去。沉思片刻,他叫了人进来,吩咐道:“给我查查此人的底细,平日里多注意一下,有可疑之行迹,立刻禀报于我。”
一个来路不明,胆子奇大,野心不小的年轻人,出现在他的地盘上,在眼下这么一个危险的时刻,他必须小心防范,总无过誉。
重新打开那厚厚的资料翻了一遍,盛宣怀提笔写了个节略,吩咐人备轿子,直奔北洋衙门面见李鸿章。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需要长久的等候,不多时,就得到李鸿章的召见。今年已经七十一岁的李中堂气色不错,慢悠悠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稳重,眼神却犀利如鹰隼,一看盛宣怀的神情就知道有事儿了,还不是一般的事儿。
听他简明扼要的介绍完情况,又亲自看过了资料,李鸿章并没有勃然大怒,轻轻的往桌上一丢,端起茶碗来细细的喝着,轻描淡写的道:“一个是意图幸进的狂妄之徒,一个是老鼠吞天的蕞尔小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吩咐下去,把间谍抓了就是。美租界什么的,随他们折腾去,翻不起大浪来。”
盛宣怀低头称是。他很了解老头子的性格,习惯了拿眼皮夹人,杨浩那种直接上门示好的行为有卖弄之嫌不说,也看不出有多少的敬畏,最是让李鸿章所不喜的。
另外,中堂大人做事向来求稳,各方面考虑的周到细致,不会轻易就相信了。
一样挥手把人打发走,李鸿章把女婿张佩纶给叫了来,指着信封道:“东边儿的邻居不肯消停,你安排人给各地发电报,照着名单都抓了再说!张南皮那里,嘿嘿,让人家把里里外外都摸得那么清楚,他难辞其咎!老夫这就上折子弹劾他。”
张佩纶不言声,却用最快的速度看完节略和资料,惊出一身冷汗,郑重的对李鸿章道:“傅相!看起来日本人图谋不小啊!他们先攻朝鲜,再占东北的国策并非虚言,这功夫下的也真是深刻。此番朝鲜东学道的事,不得不防他们出阴招。另外,以小婿之见,那杨浩也未必对盛杏荪全都交了底。”
“嗯?你觉得,那小子能有那么些的花花肠子?”
李鸿章觉得他大惊小怪。日本人总共那么大点儿地皮,一共没多少钱,虽说这几年添置了几艘铁甲大舰,总实力也不过是与北洋水师相当罢了。真打起来,还得看谁家的身量更强壮,他没想过输的可能。
不过他一直相信张佩纶的才能眼光,既然这女婿说出此话,必然有理由。
张佩纶道:“只看此人行事风格,且不论是否故弄玄虚,定是个胆大敢搏的。他既然能摸到盛杏荪的门子,未必不能托人情到您的面前。”
剩下的话他没说。只要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李鸿章的性子,一贯瞧不起旁人,嘴头子阴损刻薄,杨浩那种辫子都不留的,只怕什么话都没机会说,就被乱棍打出去,甚至抓起来治罪了。
李鸿章捻了捻胡子,呵一声轻笑:“那我还小看了他。这是要钓老夫的胃口啊,行,那就陪他逗逗闷子。你先带人去把张士珩那几个混账抓了,问明口供,再跟杏荪碰个头,把事儿办圆成了。美国人那边先不要漏口风。想要租界的地,没有老夫的许可,没那么容易!”
美国人又不傻,一定会猜测那杨浩是不是清廷弄出来试探的棋子,必然要来摸清李鸿章的想法,正好,可以卡一卡他,让他知道知道,年轻人别太狂。这大清国的地界儿,轮不到他肆意妄为。
李鸿章算无遗策,却没料到杨浩远比他料想的要聪明和果断。出了津海关道的衙门,转头就直奔美国驻天津领事馆,在伊诺克.石米德领事出门之前把人堵住,开诚布公的提出自己要承包租界的要求。
美国佬很是吃惊,这么大胆的中国人他平生头一次见!在美国本土,那些留着辫子的华人唯唯诺诺,随便怎么欺负都不敢反抗,这是打哪儿蹦出来的异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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