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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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深爱着他的我来说，5年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值得我等待，值得我坚守！

从此我们开始了异地恋。我原本以为进入歌舞团，进入体制内，一切都会像我想象的那样，开开心心工作，开开心心生活，没有忧愁和烦恼，但是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我所有的美好梦想都在这里支离破碎，在歌舞团里，我真正知道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世态炎凉，真正知道了什么是权力，我因为业务能力强，年轻漂亮，在几次参加全市大型晚会表演后我受到了群众的欢迎和关注，但是同时也受到了同事的排挤，领导的刁难，同事的排挤是因为我是新来的，却比她们风光，在心理上产生妒嫉，而那个道貌岸然的胖子团长，竟然要潜规则我，被我严辞拒绝后不断地给我小鞋穿，不让我上台，不让我晋升。三个女人一台戏，团里是女人堆，这些女人后来还编造了我的许多绯闻艳事，使我抬不起头来，甚至远在北京的男友也听到我的风言风语，在一次我们在电话中激烈争吵后，他连夜赶回平阳，结果我们又大吵起来，男友的不信任和责备，使我原以为牢不可破的爱情堡垒出现了深深的裂痕。”余倩倩娓娓地说着她的过去，忧伤的表情布满了整个脸蛋，两人烟一根接着一根，烟气弥漫着两人的双眼。

她吸着烟，叹着气，继续着她的故事：“后来，我在团长办公室里大闹了一场，砸了他办公室的金鱼缸，把自己的上身衣服扯破，威胁他非礼我，终于我的抗争换来了平阳市春节义演的一次上台机会，这次上台演出我很成功，很出彩，将晚会推向了高潮，就是这次演出我引起了台下嘉宾席中的杨松柏的关注。”

“其实，我是一个内心很虚荣的女人，我有着一颗燥动不安的野心，我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过上上等人那奢华而多彩的生活，周围的人个个吹捧着我，谄媚着我，在众星拱月中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这就是当时我的心态！”

“当杨松柏的秘书把我带到他的办公室时，我的内心有了一个龌龊的想法，我想通过杨松柏上位，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在歌舞团工作时，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权力的力量，而我面前的这个比我爸还大的男人却是这个城市的主宰，这个城市的最高统治者，只有他才能够满足我的虚荣和欲望！”

“杨松柏并没有强迫我，他给了我3天时间考虑，他说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不会为难我，我请了3天假，一个人躲在单位宿舍里，我就像炼狱中的魔鬼煎熬了3天，终于，我的贪婪、虚荣和欲望征服了我，在我做出决定的一瞬间，我感到了自己的卑劣无耻，但是我不这样，又能怎样？我卑微了3年，忍耐了3年，痛苦了3年，在现实的围墙里我撞得头破血流，无处可逃！”

“我给男朋友打了最后一个电话，提出了分手，我们俩在电话里放声大哭，他提出接我去北京，他养我一辈子，绝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但我知道，他在北京混得并不好，他没人脉，没靠山，只能在酒吧里驻唱，他只不过是用年轻的生命在努力等待命运的垂青，幻想着有一天忽然遇到一个偶然的转机，但是这一切太过渺茫，太过虚幻！”

“我没有说分手的理由，其实并没有理由，我们彼此相爱得那么深，一切都是这社会的无情，现实的不公造成的，为什么努力得不到回报？我在电话中哭着向他道歉，说我不配做他的新娘，我祝他幸福，相信他一定能找到一位善良美丽的女孩！”

“你们后来怎样了？有见过面吗？”高飞看着眼前美丽娇艳却又结着深深愁绪的女孩，心中一阵感慨！

“没有后来了。”余倩倩泪流满面，一种刻骨铭心的哀愁和悲伤深深地印烙在脸上：“他死了，是我害死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爱情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嫁给他，做他最美的新娘，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成过往，成了我一生的悔恨和遗憾！我们分手后，他选择了堕落，选择了另一种原本不属于他的另一种人生，他做了常去酒吧疯狂发泄的年轻富婆的情人，为了金钱，他周旋在几个富婆之间，他说他要靠她们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回来娶我，我们就这样藕断丝连着，说心里话，虽然我的身子已经脏了，配不上他了，但我的内心还是非常期待他能回来娶我，但是有一天一个来自北京警方的电话彻底让我绝望了，来电说他在一次酒吧的斗殴中身中数刀，经抢救无效死亡。”

“原来是他游戏于几个女人之间，引起争风吃醋，一天晚上其中一个女人带了几个混混前去质问他，双方引起争执斗殴，那几个混混打红了眼，竟然拔刀向他刺去，酿成惨案，也摧毁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连夜赶到北京，在医院阴暗的陈尸房里，我看到了他，他还是那么阳光、帅气，他静静地躺在那儿，象睡着了一样，那样的恬静，那样的安详，我的眼泪像断落的珍珠一样滴落在他冰冷的脸上，那一刻我的心感到了一阵无比的揪痛，那是一种心和灵魂被彻底碾碎的痛！”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对他说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吧，好好休息一辈子！我和他父母一起把他的骨灰带回平阳，安葬在公墓里，我买了一个双棺的墓，另一个是留给我自己的，我死后要和他葬在一起，做一对永世的夫妻，从此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没有痛苦，快快乐乐地生活，相拥相伴，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这个案子，高飞是知道的，当时还轰动了京城一阵子，想不到案子的主角正是眼前这无限愁怨的多情女孩的爱人，想不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却有着这样缠绵悱恻，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她的内心一定非常的痛苦，痛苦得让人心痛和怜惜。是不是上帝给女人以美丽，就不会给她以幸福，这句话难道是真的？

高飞递给余倩倩几张纸巾，她轻轻说了声：“谢谢！”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着满脸的泪痕。

“我的第一次是给了杨松柏的，没有给我男友，本来我是想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在最美的新婚之夜留给他的，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当杨松柏得到我的贞洁和第一次时，他欣喜若狂，答应了我所有的条件，他老婆前几年因病去世后，他和市委、政府里的几个女人都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我绝不会和那几个女人一样成为他众多情人中的之一，他在我的要求下给了她们想要的职位和金钱，这些女人图的就是这个，在满足了她们后，和他断了关系。我从此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现在住的别墅、豪车还有我的官位都是杨松柏给的，真是莫大的讽刺啊，许多人拚死拚活奋斗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我依靠女人的身体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就是权力的好处！”

“很快，我就调到了市委办当了副主任，从此，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生活，歌舞团的那个想对我潜规则的色狼团长满脸谦恭，提着一大堆的高档礼物来向我表示歉意，团里原来挤兑我的那些女人们常邀我去逛街、购物、打牌，个个露着谄媚的嘴脸，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这于这些欺负过我的人我一慨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我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好处，我很享受这种感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尽管有人背后指指点点，风言风语，但我过上了我要的生活，这就够了，你高尚了，就没人说你了吗？我不在乎！”

“大家说我是老大的女人，事情传开后，许多人来找我，跑官的，要项目的，想调动的......，我无法抗拒眼前的诱惑，做了一些违背组织原则，组织纪律的事，我做了杨松柏的政治掮客，游走在平阳市政商两界，为杨松柏牵线搭桥，谋取利益，我自己也赚取了很多好处。”

“我和杨松柏就是一场交易而已，他需要我的身体发泄他的情欲，我需要他的权力让我过上好的生活，我们彼此并没有感情，时间长了，他也恢复了他原本好色的本性，常到蓝色妖姬夜总会鬼混，嫖小姐。他把我当成了一件可以随时交易的商品，为了他的官位，他把我送给了他的领导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高高在上的人民公仆，在床上一个个成了魔鬼和野兽，他们在我身上尽情地玩弄着，蹂躏着，发泄着无耻的情欲，我感到了极度的耻辱和恶心，我拼命地冲洗着我的身体，但是洗得掉吗？”

“我成了官场的“公交车”，成了人人可上的荡妇，我渐渐厌倦了这种生活，但我没有勇气改变这种生活，我在屈辱中生活着，孤独而痛苦！直到遇到了你，一个长得象我男友的你，你和他一样阳光、帅气、正直，但是不同的是你是公安部的领导，一个掌握着权力的局长，而他却是一个至死都追逐着音乐梦想的一无所有的男孩，两个长得相似的人却有着两种完全不同的命运，我常想如果你是他或者他是你，那该有多好啊！

当我站在宾馆台阶上，第一眼看到高大的你从车里走出来时，我愣住了，我仿佛突然看见了我深深爱着的男友回来了，他笑吟吟地向我走来，还是那么阳光、帅气，一如从前的他！”

“当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时，我失望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一切都不可能重来！”

“此后，你在平阳的日子里我时刻关注着你，就像关注着我的男友一样，了解了你之后，我才知道现实并没有那么黑暗，还有像你这样的无私无畏的领导干部在用热血和生命捍卫着社会的公平和正义，我深深感到自己的卑劣和渺小，我开始从心里敬重你，直到有一天，见到你时我突然有了脸红和心跳的感觉，那种感觉是那么的奇妙，那么的不可思议，这种感觉在我爱上男友时也曾有过，我告诉自己我爱上你了！”

“我知道，这是一种畸恋，一种幻想，你我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是我无法摆脱，无法抑制，夜深人静时，我一个人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无法入眠，思念是痛苦的，女人的思念更会痛入心扉，我不是把你当成我男友的备胎，绝对不是，我是真正爱上了一个叫高飞的男人！所以我几次情不自禁的向你表白，哪怕做你的情人我也心甘情愿！”

“前段时间我和杨松柏决裂了，一是因为你，二是他又把我当成商品卖给他人，省委副书记左良到平阳市来考核工作，之前在杨松柏的要求下我和左良发生过关系，这次他又要我陪左良，我不做，和杨松柏大闹了一场。”

高飞剑眉紧锁，脸色冷竣，余倩倩的话不啻于一颗巨形炸弹在高飞心里猛然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强烈地震撼着他的内心，他无法想象在平阳这方土地上，在法治建设不断健全完善的今天，这里的官场生态还是如此恶劣，权力的滥用在这里竟是如此的泛滥，肆意左右着每个人的命运，改变着每个人的人生，个人的努力和奋斗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文，这是多么的可恶，更是多么的可怕！

高飞的内心更加坚定了将此案彻底查清的决心，他要彻底铲除这块土地上滋生罪恶的土壤，让权力回归到为平阳人民服务的正轨上来，还平阳人民一个清明的朗朗乾坤！

看着高飞心情沉重地抽着烟，余倩倩给他杯上斟满了茶，继续幽幽地说：“喝口茶吧，凉了就没味了。”她又叹了口气，明眸里闪着莹莹的泪光，尽是忧伤：“杨松柏是否是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我真的不知道，高飞，你相信吗？”

高飞坚决地点了点头说：“我相信！”

余倩倩轻轻地笑了一下，高飞信任的回答似乎让她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我想问一个比较敏感的事情。”高飞顿了顿说：“恕我直言，你的别墅、豪车都是杨松柏给的，当然他肯定也会给他众多情妇许多钱，仅仅靠卖官受贿，他能获得这么多钱吗？是否他还有其它来钱的渠道？”

余倩倩沉思了一会说：“我想起了杨松柏对我说过，他再干一票后就好好当他的书记，过几年退休后就移民美国，安度晚年，但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再干一票是指什么，如果是海川这个冤假错案，那就太可怕了！”

“高飞，我今天向你坦白我的一切，也算是我的一种救赎和自首吧，同时我也愿意做个污点证人。”

高飞点点头说：“你今天提供的情况很重要，你说出了女人最不能说的痛苦，勇于直面你不堪回首的过去，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我其实是很脆弱的，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坚强。”余倩倩凄然一笑。

“时间过得真快啊，又快过年了，高飞，你们专案组也要歇一歇了，和家人团聚团聚啊！”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案子正在推进中，有些证据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锁定的，我想年前就放慢节奏，也让我有时间认真斟酌思考一下，捋捋一下案子的脉络，也有利于案子的深入推进，同志们都很辛苦，过年了，也该让他们和家人团聚了！”说到这些，高飞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他为在公安一线的干警们为了社会的安宁，人民的幸福默默付出而由衷的感动！

余倩倩从香柰尔坤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高飞说：“这里面是我掌握的杨松柏的一些违法犯罪证据，希望对你有用。”

高飞接过U盘藏进衣服口袋说：“谢谢你，我会把它直接交给中纪委，等待这些蛀虫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将U盘交给高飞后，余倩倩好像如释重负似的，整个人感觉轻松了不少，脸上也恢复了一些红润。

“高飞，我很担心你的安全，今天早上的事情，明显是针对你的，你一定要注意防范啊！”

高飞冷哼一声说：“倩倩，你放心吧，从警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样的危险没有见过？我就怕他们躲着不出来呢，只要他们有所行动，就会露出蛛丝马迹，我倒是但心你啊，你一个弱女子是无法应付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的。”

余倩倩见高飞担心她的安全，心里不由得一暖，不由得柔媚地看着高飞，柔情脉脉。

“快10点半了，我该回宾馆了。”高飞看了看手表说。

“这么晚了，不安全，就不要回去了，你看我这里有的是房间！”余倩倩轻声地说着，有点不好意思，说话时脸上飞起一片绯红。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在这留宿，说不定时刻都有双眼睛在关注着我们呢！我不能给他们留下把柄！我打的回去。”

余倩倩沉吟了一会：“好吧，我能理解，路上注意安全！”

高飞打开手机，叫了滴滴打车，十几分钟后，滴滴司机打来电话说车子已到小区门口。

高飞双手抚着余倩倩手臂，拍了拍，注视着她说：“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晚安！做个好梦！”

余倩倩心情好了许多，有些激动地说：“谢谢，你也要注意安全！我送你吧！”

两人走出别墅，向门口走去，高飞突然想起什么，笑着说：“你瞧我，我还没问你男友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陈俊，一个我很喜欢的名字。”

“我也喜欢，我会记着他的！”

两人走到小区门口，一辆车子停在门外，两人挥手道别，看着车子载着高飞消失在沉沉黑夜中，余倩倩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

高飞回到宾馆，冲了个热水澡，穿上睡衣，躺在床上，静静地思索着今晚余倩倩告诉他的一切，这个美丽、知性的女人在他面前已毫不掩饰地褪去了那层神秘的面纱，给他呈现了一个完全真实的自己，他的心中升起了深深的爱怜！

今晚的交谈给了高飞太多的信息，其中一个信息使他感到十分的心痛：他曾经的老领导，现任南方省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左良，一个在高飞心目中认为值得尊敬的正气凛然的领导，竟然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是高飞不曾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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