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3·【回归篇·之五】·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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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伊万斯的魔杖仍然指着斯内普的前胸。但是哈利听见她好像气得笑了起来, 用一种上气不接下气的语调说道：“……我还见到菲利乌斯躺在你办公室门口的地上！”

斯内普干巴巴地回答道：“没错, 我还让格兰杰和……拉文克劳的那个疯姑娘，叫什么？洛夫古德吗？——去照料他，以免他虚脱或者冻死在那里。”

哈利的愤怒几乎要燃烧到了顶点。这个卑劣的食死徒早在去天文塔之前居然还攻击了弗立维教授！而他现在竟然拿这个来开玩笑！

然后他的惊讶也同时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顶点，因为他听见伊万斯教授在说：“是的, 当我出来的时候险些踩到她们。”

哈利讶异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他看见斯内普毫无感情的眼眸像刀锋一样锐利地扫向他，然后说道：“……很显然你对昏迷咒的抵抗力远远高于菲利乌斯。你们格兰芬多总有一种能够迅速复原的怪异力量。”

……他在说什么？！在说今晚稍早些时候，他不但把伊万斯教授关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并且还用昏迷咒攻击了伊万斯教授吗？！

而且，这个恶棍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用言语恶毒地攻击格兰芬多！

哈利愤怒地跳起来, 指着斯内普喊道：“伊万斯教授！抓住他！他杀死了邓布利多！……”

莉莉·伊万斯因为他这声喊叫而回头看向他。与此同时, 斯内普突然向后跳去，就地一滚, 就在黑暗的草地上抓起了他的魔杖——他一定是早就看到了它在那里！只是因为之前被莉莉·伊万斯的魔杖指着而无法行动！——他将魔杖重新举高指向哈利和莉莉·伊万斯这边, 喊道：“速速禁锢！”

哈利刚才忘了拿回自己的魔杖, 幸好还有莉莉·伊万斯教授挡在他的身前。他看到她飞快地出手挡下了斯内普的这一次攻击, 然后她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不再犹豫。

“我不能再装下去了, 你选择了你的路, 我选择了我的。”

哈利听到她这样说，忍不住抬起头望着她，却发现她美丽的绿色眼眸里流露出一种奇怪的悲哀和坚定的情绪来。然后不知为什么, 他很快将视线投向对面的斯内普, 意外地发现他竟然微微抖了一下。哈利很奇怪地想, 这句话具有这么巨大的杀伤力吗？

在哈利试图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莉莉·伊万斯和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交起手来。他们的打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十分好看，各种颜色的光——除了绿色的——都在空中飞来飞去，他们随之闪转腾挪却看上去似乎无人受伤。

哈利不得不承认这看上去的确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因此虽然他终于记起来从草丛里捡回了自己的魔杖，却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上前去帮忙；因为他很担心自己的加入反而会拖伊万斯教授的后腿，让那个邪恶又阴沉的老蝙蝠找到破绽——

最后好像还是伊万斯教授技高一筹——哈利很惊讶地发现，她原来也会斯内普自创的魔咒——她向斯内普发出一个“神锋无影”，斯内普虽然抵挡了下来，却好像在高低不平的山坡草地上绊了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后踉跄了几步。伊万斯教授抓住这个机会向他连发几个魔咒，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哈利坐了起来，刚才撞到地上的脑袋还眩晕着，只见斯内普拼命奔跑着，并且伊万斯教授看上去似乎迟了一步——斯内普已经在魔法学校外幻影移形了。

哈利和现在他唯一可信任的伊万斯教授在原地逗留了片刻。伊万斯教授没有再去追斯内普，而是转回哈利的身边，蹲下身来仔细查看了一番哈利的伤势，并试图给哈利简单地治伤。就在这时海格和牙牙从禁林中回来了，海格说他在禁林中看护护树罗锅，却听见林子外面的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小木屋已经被烧毁了——他先是气愤地大骂了一顿那些邪恶的食死徒们，然后充满希望地问哈利：“邓布利多总有些办法的吧？没有什么是邓布利多不能收拾好的……”

哈利感到一阵鼻酸眼热。他说不出话来，而莉莉·伊万斯好像迅速接管了整个场面。她搀起哈利，招呼海格往城堡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疲惫而简洁地告诉海格，邓布利多被斯内普杀死了。

他们回到城堡，看见了聚集的人群，还有人群中央的邓布利多的遗体。凤凰福克斯在天空盘旋，鸣唱着奇特而凄婉的挽歌。哈利穿过人群，跪在邓布利多的遗体旁边，开始啜泣。金妮从人群里走出来，走到了哈利身旁，似乎迟疑了片刻，就将他轻轻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抚摸着他乱蓬蓬的黑色头发，安慰般地拍着他的肩膀。眼泪同样从她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麦格教授缓缓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高举向天，杖尖发出一点微光。然后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哀悼仪式中来，同样抽出魔杖使用了荧光咒，然后以杖尖指向天空。在他们杖尖跳动的微光就好像一支支蜡烛一样，映着每个人脸上的泪痕。空中狰狞的黑魔标记不知何时已经慢慢消散。

柳泉同样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指向天空，低声说道：“荧光闪烁。”

一点微光在她的杖尖上闪亮。她仰首望向那点微光，以及微光背后的大片笼罩着密密层层乌云的黑暗天幕。

她没能挽救老校长的生命，因为这不是她的任务，而且有可能惊动那个该死到了极点的“剧情的惯性”——哦，混账！见鬼的惯性！见鬼的任务！见鬼的一切！

她痛恨这种时刻，每到这种时刻都是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这整个任务还是否能够完成的时候。她握着魔杖的手举向天空，仰望杖尖上跳跃的那一点明亮，心里想着的却是那个刚才似乎在她凌厉的攻击之下无法抵挡，因而仓皇逃离了的男人，众人此刻心目中痛恨的焦点，卑劣狠毒、潜伏最深的食死徒，西弗勒斯·斯内普。

邓布利多为了最伟大的利益可以牺牲掉一切，包括他自己的生命。所以在他眼里，其他人也理应如此。大家现在只会痛骂那个原本就不受人欢迎的、阴郁冷酷的前任魔药课教授背弃了邓布利多最珍贵的信任，又有谁会知道其实他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没有辜负过邓布利多最珍贵的信任呢？

……恐怕就连他自己，现在都以为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孤立无援了吧。柳泉记起他们的视线在禁林外的山坡上首度相交时，斯内普脸上一瞬间所流露出来的表情。

那个时候，他的脸上有着紧张和畏怯，在那一刻他仿佛像个明明知道自己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却还天真地奢望着能够因为某个原因而得到原谅、可是理智又告诉他这不可能的孩子。

他似乎并不知道她完全知道刚才在天文塔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并诚挚地理解他；他注视着她的表情就好像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失去所有的朋友和亲近的人，但又忍不住期望她能够像从前一样出于他所拒绝和鄙弃的歉疚或是爱情之类可笑的理由，轻易松开五指，放过他所犯的错误，且并不放弃相信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