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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首长,我姓宋,如果你不知道我,但一定听过赵钰珍这个名字,对不对?”
叶老的神色当场微变,知道沈奶奶名字是赵钰珍的人,应该是屈指可数。他后悔当了君爷的面接这通电话了。
君爷埋头处理那文件,好像没有听见他说话。
叶老当机立断先挂了电话,把手机交给随行护卫,道:“都说是无聊人士,自找麻烦的人,以后这类电话不用给我听。”
“哎。”对方连忙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叶老接下来,对君爷说:“我都把我曾孙子交给你了,不会不信你。”
“老首长信不信我都好,我只是个秉公办事的公务人员。”君爷依旧冷淡置身事外的口吻。
叶老或许早知君爷的答案如此,背交手,拂袖而去。
老人出了办公室门,君爷才把笔轻轻顶了顶额眉处,左手伸出去按下座机:“姚科呢?”
“到实验室去了。”徐美琳答。
姚爷近来由于要为单位出论文,天天跑实验室赶工。
“陆队有事吗?要不要我让人去叫姚科?”徐美琳问。
君爷略沉思会儿,道:“没事。你帮我把高大帅叫来。”
高大帅那手,做了二次手术后,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是每天到这里来做功能康复的理疗。
接到通知,高大帅从理疗中心,走了过来。
“有什么吩咐?”高大帅讶问。
君爷冲他勾勾指头,示意他走近后,低声道:“你帮我找人,去盯叶老这两天有没有去见什么人。”
高大帅吓了一跳。跟踪叶老,那得有几条命!
叶老那身份,若是被叶老抓到个正着,他这几层皮都不够剥。
“只是看他去哪里,不用紧跟。”君爷说。
“君爷,你这是——得到什么线报吗?”高大帅好奇的是,叶老的线报君爷都能拿到手,君爷太绝了。
“不是,刚他在我这里接电话,鬼鬼祟祟,我看着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君爷解释完这个,冲高大帅瞪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多废话了?让你干点事,行就说,不行我另找别人。”
“行行行。”高大帅只怕被爷抛弃了,连声应道,还做出差点自抽嘴巴的动作。
“你的手——”见他要走,君爷多一声提醒。
所以说爷这是面冷内热,高大帅笑呵着摸一下帽檐,答:“没事,平常动作都没有问题了。要是您担心,我让人替我做,我在旁看着就行了。”
“开车,要注意安全。”
随这冷冷的声音消失,君爷的头又埋了下去。
高大帅捂住嘴巴偷笑着,拉上门走了出去。出了门以后,他突然才觉庆幸,君爷居然没有听到风声像冯永卓那样来追问他有关严魔女的事,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跟踪叶老,要从叶老常用的那辆车车牌追踪起。叶老的小车,是许多年老掉牙的国产轿车了。因此,叶老这辆车是不难找的。然后,多派些人,在城里主要干道上兜转,运气好的话,或许今天能碰到叶老的车。不能的话,只能是守在叶老家门口出来的唯一路上,到明天,等叶老老人家心情好出门,再跟叶老的车。
或说该是他运气好。不用多久,高大帅接到了来报,说是叶老到了哪条道上。急匆匆让人搭上他过去一看,见叶老进去的地方上头拉着条巨大的红幅,写着XXX地老乡会某商大会叙乡情。
高大帅想了会儿,真的是不知道,叶老老乡在哪里呢。在叶老对外公开的个人简历里,户籍一直好像都是在北京,没有人能怀疑叶老是本地人。
这,怎么回事?
叶老走进举办方的大厅,便没有再向前进一步。
他身边的人员,好像从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的表情,怎么说,很沉,很严肃,严厉的,阴沉的一圈黑影笼罩在叶老眉眼下,好像密布黑云的天空,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四周的人,只是见着他这身打扮威严,都不敢走近,远远观望疾走而过,时不时有人议论这是从哪里来的人。
叶老的低气压,让任何人都不能近身。
而,他进来后,让人通知对方,也就那么几分钟时间。
有人出来了,迎着他过来。
叶老转过身,在打量了下来者后,眯了下眼:“宋会长的大名,我久仰,却始终未曾当面见过。”
宋瑶芝笑道:“叶老前辈,老首长的威名,我更是久闻之,却也从不知道,竟是与我有些缘分。”
“缘分?”叶老不明白的是这点,怎么她会和沈奶奶扯上缘分了呢。
她怎么会知道赵钰珍这个名。
“老首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我还要给老首长介绍几个人。”
不弄清楚这个问题,叶老是心里没法踏实的。正因为,他知道宋瑶芝这个人的大名,不以为宋瑶芝在电话里提赵钰珍这个名字,是同名同姓的另一个人,与他是没有关系的。正好相反,宋瑶芝定是调查过了,才会给他打这样一通电话。如此一来,他是跑不掉这层关系了。
敌人在暗自己在明。叶老从没有面对过这样狼狈的局面。但是以他性格,接了宋瑶芝这通电话却不来的话,不是他硬朗刚直的作风。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可以逃这么一时,背后再去调查宋瑶芝再做决定,可终究需要面对宋瑶芝。与其浪费彼此猜忌的时间,还不如直接试探对方的目的。
所谓姜是老的辣,正因为如此。
宋瑶芝好像笃定了他会接她电话,会应她邀请过来,会一步步照着她做这样一连串计划,嘴角含着从容深沉的微笑,领着叶老,走进商会场所里的一个小房间。
一边走,一边她对叶老介绍:“今天是老乡会在北京开的一个聚会。在北京活跃的一些家乡名流,都有到场。以前,倒是一直不知道,老首长会是我们那里的人。不然的话,会早点发邀请函给叶老前辈了。”
叶老身边的随行人员听到这话都颇感吃惊:叶老是宋瑶芝的老乡吗?
真没听过叶老参加过哪里的老乡会,反倒是部队老同志会,老同学会,叶老参加的不少。和高大帅一样,叶老身边的人,都理所当然认为叶老是彻头彻尾的北京人。
“宋会长,你说的这话,还真是让我感到吃惊了。”叶老从从容容答,“我家里人,我爸妈都是北京工作。”
“不是说有个姑妈,是嫁在我们那吗?建国前后的事了吧。据说小时候,您还在您姑妈家住过一段日子。”
叶老颇有深意地在宋瑶芝身上瞅了瞅:俨然对方是把他查了个彻底。
走到那小房间门口,示意身边的人在门口等,叶老一个人跟随宋瑶芝进了小会客厅。
见里面,一对中年夫妇加一个年轻人,从坐着的红色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宋瑶芝一一介绍:“我儿子,我儿媳妇,和我孙子。”
叶老怎样都没想到,宋瑶芝居然给他介绍自己一家人。
这宋瑶芝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
饶是狡猾的叶老,此刻都有点懵了。
宋瑶芝见他杵立,了然于胸的神态,笑着继续说:“我丈夫英年去世,这个事,圈里人都知道。我儿子姓宋,叫宋叶明。我儿媳妇姓赵,叫赵灵敏。我孙子是叫宋玉斌。”
宋、赵、宋?
宋家人,自然是偏长得像宋家人。宋家两个男人,看来都只继承了母亲祖母宋瑶芝那大气的额头,其它五官容貌,都不大像宋瑶芝,可能是像那已经死去的宋老先生。
叶老望着站在两个宋家人中间的赵灵敏,从对方比宋瑶芝稍微年轻的面孔上,似乎依稀能发现到些什么痕迹。这令他心头微微地震惊。
“叶老前辈大概还不知道,我本人的娘家姓氏。”宋瑶芝说。
叶老望回她,眼睛已是眯成条缝:“莫非,宋会长你这位儿媳,与你是亲戚?”
宋瑶芝点了头:“老前辈好眼光,好智慧,我这个儿媳妇,是从我一位好姐妹的女儿里头挑出来的。都是姓赵。”
近亲结婚?
宋瑶芝力请叶老先坐下来,于是一家宋家人,都围着他们两个老者坐下。作为最小辈的宋玉斌,给其他长辈们倒茶。
宋瑶芝对叶老说:“我还有个小孙女,年轻,二十几岁,因为坚持自己的工作,我就没有让她过来给老前辈瞧瞧。”
叶老既是听说了赵灵敏是她亲戚,这姓赵的问题,都已经把他脑子里闹糊涂了。虽然他是早听说过,一些地方仍旧习惯什么表亲结婚,就是亲戚之间亲上加亲。可宋瑶芝不像是这种没有文化的搞封建迷信的。又是听说去了美国定居的,更不会做这种不科学的事给自己儿子介绍亲戚当结婚对象吧。
“其实是这样的,我家祖先当年所在的那个村,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是姓赵,彼此像是祖上都带点亲,但从科学角度来说,不能说百分百姓赵的都是近亲。当然,那个村里,有一些人确实是我祖上的亲戚。”
叶老静静听宋瑶芝说这些过去的历史,至于自己当年说的自己姑妈住在某个村里的话,当然是瞎掰的。他压根没有什么姑妈下乡远嫁。
宋瑶芝突然对他扯出这段,不无意外,是针对他当年为追沈奶奶扯的谎言。
现在,再听宋瑶芝自己招供了,自己可能是和沈奶奶姓赵的祖籍有关系。不能不让人猜疑,沈奶奶和宋瑶芝是有关系的。
“叶老前辈。”见叶老默着,应是在等她自己揭开目的,宋瑶芝沉稳地端起孙子冲的好茶,抿一口,说,“不瞒你,我是对老前辈的事,略有所闻。包括老前辈很久以前离过一次婚的事情。”
“我是离过一次婚。”
“但不是,因为感情破裂离过一次婚这样简单吧?”
“你想怎么样?”叶老感到好笑,这是多少年前的旧账了,而且,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和沈奶奶当年是和平分手,没有责任可以追究。
“我想投资沈家庄的项目,不知道叶前辈有没有兴趣和我一齐联手呢?老前辈不是一直很想对某人做一次补偿吗?”
叶老对着宋瑶芝射来的目光,突然,感觉到她的眼睛与沈奶奶有点像,这让他蓦然联想起刚才在医院和沈奶奶不愉快的撞面。都多少年了,对沈奶奶的那种挂念,一直都没有减弱过。
上次谈判,沈奶奶一再说他是薄情郎又多情郎,恩断义绝。他心底里是不赞成的。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沈奶奶,不然,怎会那么多年,和第二任妻子连睡在一张床上都是做的假戏,逼得对方去领养孩子充当他的孩子,来蒙骗社会。那个人,到死之前都恨着沈奶奶,不能不说,是他一手造成的。
既然又遇上沈奶奶,有这个缘分,他怎会不想着做这几十年来一直想补偿沈奶奶的心愿。
“我对你的事,你的公司,还不大了解。”叶老谨慎地说,“请容许我考虑几天。”
“这些都是小问题。”宋瑶芝宽和的以万事好商量的口气,“我儿子儿媳妇可能比较忙,今天在这里开完老乡会明天就要飞回去温哥华参加另一个会议。但是,我孙子暂时会和我留在这里处理国内事务。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随时向我们质询。”
叶老含了头。
宋瑶芝如果真是出于想帮助沈奶奶这个老乡,走这步棋的话,他何尝需要拒绝。
送了叶老走,几个宋家人,都看着宋瑶芝。
宋瑶芝对儿子儿媳妇说:“你们该干什么都去干什么。这里有玉斌暂时留在这里陪我,够了。”
宋家人似乎都习惯了她的发号施令,没有发问。宋叶明和赵灵敏,走出了小房间,要赶去温哥华的飞机。临行前,当爸当妈的,倒是没忘记私底下叮嘱自己儿子:“彬彬在北京不知道做什么?你有空去看看你妹妹,看你妹妹需不需要帮忙。”
“放心吧,爸、妈。”宋玉斌道。
赵灵敏又揪了下儿子的袖口,望了眼房间里的婆婆:“你奶奶可能不知道彬彬的事,也可能知道了。你反正,自己和彬彬都要小心点。”
这话表明了,若宋瑶芝真要拿宋彬彬开刀,宋叶明和赵灵敏,都不一定能保住自己的女儿。
宋玉斌深知责任重大,将父母送到门口坐上车以后,回到小会议厅里,继续蹲下身来给奶奶冲茶。
宋瑶芝看了看孙子给自己奉茶谦卑的姿态,像是不经意提起:“知道我为什么要投资农村项目吗?”
“奶奶做任何决定,肯定都有深思熟虑的计划。”
这个孙子了解她。
宋瑶芝满意地点头:“彬彬有你聪明,只是欠缺点深思熟虑。”
宋玉斌哪会不知道,自己奶奶,当然最喜欢和奶奶长得最像的妹妹了,便是微笑着没有说话。他的妹妹,可是家中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甜心公主。聪明,但单纯。他与自己爸妈,也是很疼这个妹妹的。
宋瑶芝望了下表,道:“我要回住所睡一觉。你有什么事要办,或是你爸妈有什么事交代你去办,你先去办吧。”
“奶奶我送您回去。”宋玉斌赶紧放下手里的茶壶,站起来说。
“不用了,有司机送我,不要浪费这些不必要的时间。”宋瑶芝不让他开车送自己,摆摆手。
宋玉斌目送奶奶的车离开后,找到妹妹的电话号码,按照父母叮嘱的,拨了过去。先是没有人接听,宋玉斌发了条短信:彬彬,我在国内。接到短信请回电话。
宋彬彬并不知道自己父母兄长都已到了国内,这几天,她正因为姚子宝与自己的故意疏远而烦恼不已。
自上回她请他吃了一碗面后,他和她玩起了躲猫猫。
据他当老板的师兄说,这几天他有事要回学校去做,所以不能到公司上班。她才知道,他不算是这公司的正式员工,只是欠了师兄的人情在这家公司打临工。他自己有自己的事业和路子要走。
她问及他会是什么打算时,他师兄偷偷告诉她,他能力高,说不定早已被什么机关挖走了。
想来也是,他那与他不相上下的兄弟陆欢,没毕业时不就被高校挖了吗?
这让宋彬彬心头又是虚空和忐忑。
她到他师兄公司投资,从某个私人的目的来讲,是想让他知道,她有钱,可以帮助他创造他所要的事业。如果他的事业路子根本对赚钱毫无兴趣呢?这不等于说她有钱的优势对他是毫无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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