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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湘略略一愣,旋即了然,却又生出新的不解:“奴婢以为,掌印早该安排妥了。”
这话也在理的。今上继位五年,容承渊就已做了五年掌印。若说需要一个天子枕边人才能让他“手眼通天”,那就不当拖到现在。
可容承渊的目光定在她面上,她说不清他的神色究竟是如何变化的,只觉他的目光阴冷下去,面具般的笑容消逝无踪,探入眼底的那两分更是消散不见了。
他带着三分玩味,轻描淡写地问她:“哈,你探我的底?”
冷涔涔的声线,让她想到毒蛇吐信。
卫湘慌得缩了缩脖子,可她不能不认,因为她的确想探他的底。
她如今的种种谋划只是想往上爬,并无所谓为谁所用,总归后宫派系林立,迟早是免不了站队的。
可后宫的派系往往在明,他这掌印却全然在暗,她便想知道如她这般的人在后宫还有几个、都是什么位份。
卫湘迎着这危险的逼视强缓一息,虽不敢与他对视,还是做出了冷静:“我只想知道,自己在掌印的里是什么位置,又有几分重要。”
这关乎他究竟会帮她到几分,在某些时候,或许也关乎她的性命。
此语说毕,那逼视就变轻了。容承渊的目光在她这张美玉般的脸上睃了个来回,笑容重新浮现:“如今的美人褚氏,乃是御前宫女得幸,无奈已失了宠;还有个莲嫔徐氏,原是东宫旧人,但因给先帝守孝时太过劳累不慎小产,自此一蹶不振。”
前者卫湘听说过,得宠有两三载,失宠也就是今年的事,后者算来失宠都已有四五年了。
怪不得容承渊要物色新人。
她抬了抬眼睛,美眸中犹含探究:“只这两位么?”
“怎么?”容承渊觉得好笑,目光直接迎上她的探究,倒显坦诚,“你是把我想成了什么野心勃勃的奸宦?”
眼见卫湘神情紧绷,他笑出了声:“我做的这件事,历任掌印没有不做的。一则是为探知陛下喜恶以便侍奉周全,二则是为自保,不为别的。”
倘使只为这两条,倒的确不需太多眼线。
卫湘点一点头:“奴婢明白了。”
容承渊极轻地“嗯”了一声,自觉该说的已都说了,无意再言一句,便自她面前走过,向门口去了。
卫湘正要施礼,他又停住脚,毫无铺垫地突然问她:“王世才那老东西,是我去料理了,还是留给你?”
卫湘心里暗惊,但很快按捺住了,平静地一福:“不敢劳掌印出手。”
容承渊点一点头,又道:“近来孝纯皇后陵寝重修,我已吩咐将姜氏重新入殓,算作随葬宫人葬入孝纯皇后陵。那地方是先帝费了心力挑的,风水极好,当能让姜氏早登极乐。”
“……谢掌印大恩。”卫湘心中喜悦难抑,施了大礼,下拜谢他。可这喜是真的,惊意却更甚,容承渊提起的这两件事足以让她明白他对宫中万事的了如指掌。
她也不得不叹服,他是真的厉害,明明是在对她立威却能融在这样一份让她无法拒绝的大礼里,让她既对他心生敬畏,又不得不念他的好。
而他这样的人精,宫里还有多少呢?
不论嫔妃、宫女、宦官,得凡能稳坐高位的,只怕哪一位都不会差的。
和他们比起来,她的道行太浅了。
卫湘出了耳房,折回后头的下房去,心事千重,纷纷扰扰,一时焦心于当下的悬而未决,一时忧虑于将来的艰险,一时又拿不准这般投靠容承渊究竟好是不好。
诚然,她也知道这都是庸人自扰。漫说前两件她做不了主,就是第三件,容承渊显然也并无什么与她商量的意思,而她亦无本事拒绝宫里这一等一的权宦。
她就这样怀着满腹心事回到她们这十余位宫女当下所住的院子,此时已近晌午,快到用膳的时候了,恰巧那位女官又被尚仪局喊去回话,便吩咐众人都回房歇着。
卫湘回来在院子里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她们都看到她被带去了紫宸殿,好奇发生了什么,但又恐她的身份已有所不同,不敢贸然上前搭话,一个两个就都涌到了窗前,巴巴地从窗缝里头瞧她。
卫湘对此自有察觉,但不去理,径自回了自己住的那间屋。
她们都是两人一间,与卫湘同住的那个女孩儿和卫湘一般年纪,也出自慈寿宫,却正经在敬太嫔跟前伺候过,专管奉茶的事,敬太嫔便从茶里挑了个名儿给她,唤作雪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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