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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店里拿来一对长长的红蜡烛,点在新房里,每根蜡烛上都插着一朵通草花。牛老儿请邻居家的两位奶奶帮忙,将新娘子搀扶过来,在房里举行了拜堂仪式。牛老儿在新房里摆了一桌酒菜,让新人和搀亲的奶奶入席。他自己在客厅摆好桌子,点上蜡烛,放好杯盘碗筷,邀请卜家父子三人前来。牛老儿先斟了一杯酒,洒在地上祭奠天地,又满满斟上一杯,捧在手里,请卜老到上座,说道:“这门亲事,承蒙老哥亲家关照,我这做兄弟的感激不尽!只是穷人家,备不起丰盛的酒席,只有这杯水酒,还得麻烦两位舅爷屈尊就座。还望各位多多包涵!”说着,深深作了个揖,卜老也回了礼。牛老儿又要给卜诚、卜信斟酒,两人再三推辞后,才作揖坐下。
牛老儿接着说:“实在拿不出像样的酒菜,在至亲面前,让大家见笑了。还有件事,我家别的没有,茶叶和炭还算有些,现在煮壶好茶,留亲家坐着聊聊天,等到五更天,让小两口出来磕个头,也算尽我一点心意。”卜老说:“亲家,我外甥女年纪小,不懂礼数,她父亲又不在身边,也没什么陪嫁,我都觉得过意不去。要说坐到天亮,我正想和你好好聊聊,怎么会走呢!”当晚,卜诚、卜信喝完酒先回家,卜老一直坐到五更天。
这时,牛浦夫妻二人梳妆打扮好,先请牛老儿上座,磕头行礼。牛老儿感慨道:“孙儿,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不容易。如今多亏你外公公帮忙,才成就了这门亲事,你也有了安身之处。从今天起,店里的生意就交给你了,买卖、赊账、存货,都由你自己做主。我老了,干不动了,就坐在店里帮你照应,就当你找了个老伙计。孙媳妇很不错,希望你们夫妻白头偕老,多子多孙!”两人磕完头起身,又请卜老上座行礼。卜老叮嘱道:“我外孙女儿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姑爷你多指点她。要敬重长辈,别违抗丈夫,家里人少,做事勤快点,别让老人家操心。”行完礼,卜老把他们扶起来。牛老儿又留卜老吃早饭,卜老推辞一番后便告辞回家。从此,牛家祖孙三代开始一起过日子。
牛浦自从结婚后,好长时间没去甘露庵。有一天,他出去收赊账,顺路去庵里看看。刚走到浮桥口,就看见庵门外拴着五六匹马,每匹马上都驮着行李,马夫在一旁守着。走近一看,韦驮殿西边的凳子上坐着三四个人,他们头戴大毡帽,身穿绸缎衣服,左手握着马鞭,右手捻着胡须,脚上穿着尖头粉底皂靴,高高地跷着二郎腿。牛浦没敢进去,老和尚在庵里一眼瞧见他,急忙招手喊道:“小檀越,你怎么这么久没来?我正等你有话要说,快进来!”牛浦壮着胆子进去,只见老和尚已经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发,不禁惊讶地问:“老师父,你收拾行李要去哪儿?”
老和尚解释道:“外面坐着的这几个人,是京里九门提督齐大人派来的。齐大人当年在京时,曾拜我为师,如今他做了大官,特意派人来请我去京里的报国寺当方丈。我本来不想去,但前些日子有个朋友在我这儿去世,他有个朋友进京赶考去了,我想趁这个机会,到京里找到他朋友,把我朋友的灵柩送回去,也算了却一桩心愿。我之前说要给你看的两本诗,就是去世朋友的,在我枕箱里,现在我没时间了,你自己开箱拿去吧。还有一床褥子不好带走,还有些零碎物件,都留给你。你帮我照看这里,等我回来。”
牛浦还想问些什么,那几个人走进来说:“今天天色还早,还能赶几十里路,请老师父快上马,别耽误了行程。”说着,把行李搬出来,簇拥着老和尚上了马,其他人也纷纷骑上牲口。牛浦送他们到门口,只来得及对老和尚说一句:“路上保重!”那群人便策马扬鞭,飞快地离去了。牛浦一直望着他们消失不见,才返回庵里,查看老和尚留下的东西。他打开老和尚锁房门的锁,取下锁出门,反锁上庵门后回家休息。第二天,他又来到庵里,心想:“老和尚走了,没人能证明,我何不就冒充牛布衣?”于是,他找来一张白纸,写下“牛布衣寓内”五个大字。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来庵里。
又过了一个月,牛老儿坐在店里,闲着没事盘点账目,发现赊账的人欠的钱不多了,但每天营业额不过几十文钱,还大多花在了柴米油盐上。算下来,本钱已经亏了十分之七,小店渐渐撑不下去了。牛老儿急得说不出话,晚上牛浦回家,问他店里的情况,他却支支吾吾,满口之乎者也,说不清楚。牛老儿又气又急,一病不起。七十岁的人,本就身体虚弱,又没有药物调养,不到十天便与世长辞。牛浦夫妻二人见状,放声大哭。
卜老听到消息,急忙赶来,看到牛老儿的遗体停放在门口,喊着“老哥”,泪水夺眶而出,痛哭了一场。哭完后,见牛浦在一旁哭得语无伦次,便说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吩咐牛浦的妻子照顾好公公的遗体,拉着牛浦出门置办棺材和丧葬用品。牛浦擦干眼泪,谢过卜老。两人到卜老相熟的店里赊了一副棺材,又买了许多布料,叫来裁缝赶制丧服,当晚就为牛老儿入殓。第二天一早,雇了八个脚夫,将灵柩抬到祖坟安葬。卜老还替牛浦请来阴阳先生徐先生,亲自骑着驴子和阴阳先生一起到墓地选好穴位。看着亲家入土为安,卜老又哭了一场,随后和阴阳先生一同返回。他让牛浦在坟前守了三天。
卜老一回到家,就有各种人上门讨债,卜老只好一一应承下来。等牛浦回家,清理店里的本钱,发现只够还棺材店的五两银子,布店、裁缝、脚夫的钱都没着落。无奈之下,牛浦只好把自家住的一间半房子典当给浮桥上管理闸板的闸牌子,换得十五两银子。还清债务后,还剩下四两多银子,卜老让他留着,等来年清明给牛老儿修缮坟墓。牛浦夫妻没了住处,卜老便腾出自己家里的一间房子,让他们搬过来住,把原来的房子交给了闸牌子。牛浦搬来那天,卜老还准备了几道菜为他们暖房,还到他们房里坐了一会儿,想起去世的亲家,忍不住又伤心落泪。
转眼间到了除夕,卜老家里热热闹闹过年,儿子媳妇房里都摆着酒席,生着炭火。卜老先给牛浦送了几斤炭,让他在房里生起火,又送来一桌酒菜,让他在除夕夜里立起牛老儿的牌位祭奠。大年初一,卜老让牛浦去坟上烧纸钱,还嘱咐道:“你到坟上跟你老爹说,我年纪大了,天气冷,没办法亲自来给他拜年。”说着,又难过地哭了。牛浦答应着去了。卜老直到初三才出门拜年,在别人家喝了几杯酒,吃了些菜,路过浮桥口时,看见闸牌子家换上了崭新的春联,贴得花花绿绿,触景生情,一阵心酸,泪水夺眶而出。他正要回家,突然遇到侄女婿,被拉到家里。侄女儿打扮整齐出来拜年,拜完年后留他在房里喝酒,还端上糯米做的年团子。卜老吃了两个就不想再吃,侄女儿再三劝说,他又勉强吃了两个。回家路上吹了风,当晚就头疼发热,卧床不起。请来医生诊治,有的说受了气,痰气郁结;有的说该解表发散;有的说该温中调理;还有的说老年人该用补药,众说纷纭。卜诚、卜信慌了神,日夜守在床边,牛浦也早晚进房问候。
一天傍晚,卜老爹躺在床上,看见窗眼里钻进来两个人,走到床前,手里拿着一张纸递给他看。他问旁边的人,都说没看见有人进来。卜老爹接过纸,看到是一张花边批文,上面写着许多人的名字,都用红笔圈点过,一共有三十四五个人。第一个名字是牛相,他知道那是亲家牛老儿的名字,最后一个名字竟是自己——卜崇礼。他再想问那两个人,一眨眼的功夫,人和纸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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