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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某说:“今天包爷正因为张汉的案子不明,特地派我领公牌来这里访查,不想遇到了你。等我告诉公牌,就送娘子回去。”周氏收泪走进里面,安顿那两个客商。萧某来见二位公牌,午饭正好熟了,萧某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张龙、薛霸二人吃完饭,冲进店里,正好两个客商和周氏也在吃饭。二位公牌说:“包公有牌来拘你们,快跟我们走。”两个客商一听说“包爷”,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被二位公牌绑了,连同周氏一起带回府衙报告。

包公非常高兴,立即叫张迟来询问。张迟到衙见到妻子,相抱而哭。包公再审讯,周氏把前面的事一一说明。两个客商无法抵赖,只得招认。包公命令用长枷把他们监禁狱中,写成案卷。

包公弄清楚了张汉的冤枉,再勘问都官得到妇人首级的缘由,都官无法隐瞒,也供认出来。审实了一干罪犯后监禁等候处理,包公写奏章上报朝廷。没过几天,仁宗下旨:两个客商谋杀手段惨酷,立即处决;原问狱官曹都宪和吏司决断不明,冤枉好人,都罢职为民;客商的财物赏赐给邻居萧某;释放张汉;周氏仍归夫家;周立犯诬告罪,发配远方;都官盗开尸棺取妇人头,也判处死罪。

事情结束后,众书吏叩问包公,为什么占卜就能知道这件事?包公说:“阴阳之数,报应不会差错。卦辞前两句是助语,第三句‘聿姓走东边’,天下哪有姓‘聿’的人?就像‘聿’字加个走之底,不就是‘建’字吗!‘糠口米休论’,想必‘糠口’是个地名。等到询问,又没有这个地名。想来‘糠’字去掉‘米’,只是个‘康’字。离城九十里有个建康驿,那建康是往来的交通要道,客商聚集,我也怀疑这个妇人被人带走了,所以命与她有相识的邻居前往访查,应当会有下落。果然不出我所料。”众吏都佩服包公的神明见识。

第六十五则地窨

话说河南汝宁府上蔡县,有位巨富长者名叫金彦龙。他娶了周氏为妻,生下一子,名叫金本荣,时年二十五岁,娶了妻子江玉梅,年方二十,容貌十分美丽。忽然有一天,金本荣在长街市上算命,算命先生说他有一百日的血光之灾,除非外出躲避才能免去。本荣心想:自己有个结拜兄长袁士扶在河南府洛阳经商,不如到他那里躲灾避难,顺便也能在那里做点生意。

回家后,本荣把这事告诉了父母。金彦龙说:“既然这样,我有一双玉连环,百颗珍珠,给你拿到你兄长家去售卖,估计能值十万贯。”金本荣听从了父亲的话,当即答应下来。正说着,旁边他的媳妇江玉梅上前禀报道:“公婆在上,丈夫在家终日只是喝酒,如果带着这么多金银珠宝前去,实在担心路途上有闪失,怎么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呢?我想如今天下太平,就让媳妇和丈夫一同去吧。”金彦龙说:“我也担心他好酒误事,若有你一同去最好。今日是个吉日,便可收拾行装起程!”于是把珍珠、玉连环交给本荣,嘱咐他过了一百天之后,就可以回家,不可在外面远游,让父母担心。金本荣答应着,辞别父母离家,夫妇二人一同上路。

到了晚上,他们寻了一家酒店,简单地喝了几杯。正喝着,只见一个全真先生走进店里,那先生看着金本荣夫妇说:“贫道来此化一顿斋饭。”本荣平生敬奉玄帝,一心向道,便说:“先生请坐,一同饮酒吧。”先生说:“金本荣,你夫妇二人要去哪里?”本荣大惊道:“先生所言,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先生说:“贫道久得真人传授,吉凶没有不知道的,如今看你二人的气色,眼下必有大灾,千万要谨慎。”

本荣说:“我等凡人,有眼无珠,不知如何趋避;况且家中还有父母在堂,先生既然知道吉凶,希望您可怜我们,救救我们。”先生说:“贫道看你夫妇行善已久,怎忍心坐视不救。今日赐你两丸丹药,二人各服一丸,自然能免除灾难;但你身边的宝物要牢牢藏在身上。如果你有难,可以到山中寻找雪涧师父。”说罢便告别离开了。

本荣在路上晓行夜宿,不几天就快到洛阳县了。忽然听到往来的人们纷纷传说,西夏国王赵元昊兴兵侵犯边境,居民都各自逃生。本荣听了这些传说,思考了半晌,就对妻子江玉梅说:“我在家中结交了一个朋友,名叫李中立,此人在开封府郑州管辖的汜水县居住,他前年来我县做买卖时,我曾对他多有恩惠,如今既然这样,不如去投奔他。”江玉梅听从了他的话。本荣于是问了乡民路径,和妻子一直来到李中立家门口,先托人进去通报。

李中立听说后,急忙出来迎接本荣夫妇入内。相见之后,喝过茶,中立问他们来的缘由。本荣就把因为算命出来躲灾的事告诉了他,说承蒙父亲让他带着珍珠、玉连环到洛阳经商,因为听说西夏要兴兵犯境,特地来投奔兄弟。中立听了,仔细观察本荣的妻子,见她生得美貌,心中便有了打算,于是对本荣说:“洛阳和我这里同属东京管辖,如果西夏国兴兵犯境,那我这里也不能幸免。小弟这里有个地窨子,倘若贼兵来时,只要在地窨子中躲避,保证太平无事。贤兄放心在此住些时日。”于是叫家中置办酒席相待,又唤当值的李四去接邻人王婆来家陪侍。李四答应着去了,过了一会儿王婆就来相见,把江玉梅请到后堂,和李中立的妻子一起款待,到了晚上,收拾了一间房子让他们夫妻安歇。

过了几天,李中立见财起意,又贪图美色,暗地里秘密唤来李四,吩咐道:“我去上蔡县做买卖时,被金本荣把本钱全赖了去。今日他来到我家,他身边有百颗珍珠,一对玉连环,你今日替我报仇,可把此人引到无人处杀死,一定要让刀上有血,把这些珠玉之物和他头上的头巾拿来作为凭证,我就养你一辈子,决不食言。”李四听了,喜不自胜,二人商议已定。

第二天,李中立对金本荣说:“我有一所小庄,庄内有一个地窖在那里,贤兄可去看看。”本荣不知是计,就应声说:“贤弟既然有庄所,我就和李四一同去看看。”当天,本荣就和李四一同前往。原来金本荣的宝物日夜都带在身上。二人走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李四从腰间拔出利刀,说:“小人奉家主之命,说你在上蔡县时曾赖了他的本钱,今日来到此处,叫我杀了你。这并不关我的事,你休要埋怨我。”于是持刀上前要杀本荣。

本荣见了,吓得魂飞天外,连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李四哥听禀:他在上蔡县时,我对他多有恩惠。他如今见我妻子美貌,恩将仇报,图财害命,谋夫占妻,才生出这等冤惨之事。求你可怜我有七旬父母无人侍养,饶我一条性命,这阴功可就太大了。”李四听了说道:“只是我奉主命就要宝物回去。且问你,宝物现在何处?”本荣说:“宝物随身在此,任凭你拿去,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李四见了宝物,又说:“我听说贪图别人财物的人,不害其命。如今已有了宝物,更要取你头巾作为凭证,还要刀上见血迹才能回去回报。不然,我也难做人情。”本荣说:“这事容易。”于是把头巾脱下,又咬破舌尖,往刀上喷了血。李四说:“我今日饶你性命,你可赶紧往别处去躲。”本荣说:“我得以活命,自当远离此地。”随即拜辞李四离开了。

当日李四得了宝物,急忙回家交给李中立。中立大喜,吩咐摆酒,在后堂请嫂嫂江玉梅出来。玉梅见天色已晚,就对中立说:“叔叔让丈夫去看庄院,为何此时还不见回来?”李中立说:“我家也很富足,贤嫂若与我结为夫妻,也能快活一辈子,何必挂念丈夫?”玉梅说:“我丈夫还在,叔叔怎说出这等无礼的话?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李中立见玉梅容貌秀美,就上前想抱住她。玉梅大怒,推开中立说:“我听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我丈夫又没有抛弃我的意思,我怎肯伤风败俗,玷污名节!”李中立说:“你丈夫如今已被我杀死,若不信,我把东西拿来给你看,好让你断了念头。”说罢,就把几样东西丢在地下,“娘子,你看这头巾,刀上还有血,若不顺从我,想来也难免一死。”

玉梅一见这些东西,哭倒在地。中立上前抱起她说:“嫂嫂不必烦恼,你丈夫已死,我与你结为夫妻,想来也不会玷辱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说罢,按捺不住,又强行想与她亲近。玉梅心想:这贼谋财害命杀了丈夫,又想逼我为妾,若不顺从,必定遭他毒手。于是对中立说:“我已有半年身孕,你若想与我结为夫妻,等我分娩之后,再做打算。否则我宁愿一死,也不愿与你为偶。”中立心想:分娩之后,她料想也逃不掉。于是答应了她的要求,就叫来王婆吩咐道:“你带这位娘子到深山中的山神庙边,我有一所空房在那里,你把她藏在那里,等她分娩之后,不论男女,都扔掉,等满月时告诉我。”当日,王婆依言带江玉梅离开了。

话分两头。且说本荣的父亲金彦龙,在家思念儿子、媳妇不回,音信全无。彦龙就与妻子将家产封好,收拾金银,沿路来寻找。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江玉梅在山神庙旁的空房里住了数月,忽然有一天肚子疼,生下一个男儿。王婆上前说:“这孩子只好丢在水中,否则李长者知道了,会连累我。”玉梅再三哀求说:“念他父亲惨遭横祸,看这孩子也是投生于世,希望你可怜他,等他满月再丢也不迟。”王婆见玉梅可怜,心中也怜悯她,只得依从。不知不觉又到了满月,玉梅写下孩子的生年月日,放在孩儿身上,丢在山神庙中等人抱去抚养,留他性命,于是与王婆抱到庙中。

不料金彦龙夫妻正好来这山神庙中问吉凶,刚进庙门,就撞见江玉梅。公婆二人大惊,问她丈夫在哪里,玉梅低声诉说了前事。彦龙听了痛苦难忍,急忙写状子告状。此时正值包公访察,得知了此事。次日,包公派差役领了关文,径直到郑州管辖的汜水县,拘拿李中立到案,令左右先打中立一百杖,暂且收监,还没来得及审勘。王婆又想充当证人,让玉梅报答。包公令金彦龙等在外面等候。

且说金本荣,自从离开了汜水县,无处安身,径直到山中撞见雪涧师父,被留在庵中修行出家,不知父母妻子的下落,心中忧愁不乐。忽然有一天,师父对金本荣说:“我今日让你去开封府化缘,有你亲眷在那里,你要小心在意,回来告诉我。”金本荣拜辞了师父,径直到开封府来,于是得以与父母妻子相见,一同到府前。

正值包公升堂,彦龙父子就把前事又哭告了一番。包公立即命令从狱中取出李中立等人审勘,李中立不敢抵赖,一一供招,贪财谋命是实,强占他妻子是真。包公叫取来长枷脚镣,把他送下死牢。将中立的家产一半赏给李四,一半赏给王婆。追回宝物还给金本荣。李中立的妻子发配到边远地区充军。听到的人都感到痛快。

第六十六则龙窟

话说东京城外五里,有个地方叫湘潭村,村里有个叫邱惇的人,家境富裕。他娶了本村陈旺的女儿为妻。陈氏容貌十分美丽,却是个作风轻浮的女子,因为觉得丈夫为人憨厚稳重,和自己合不来,心里很不乐意。当时镇西有个牙侩(中间商),名叫汪琦,生得眉清目秀,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经常往来邱惇家,邱惇把他当作结拜兄弟一样对待。

汪琦进出邱家很熟络,时常和陈氏交谈。一天,汪琦来到邱家,陈氏非常高兴,把他请到房中坐下,对汪琦说:“丈夫到庄上算田租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难得今天你过来,有句话想对你说。你先坐着,我去厨下准备一下就来。”汪琦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好答应,坐着等候。没过多久,陈氏备好一桌酒菜拿到房中,和汪琦对饮起来。酒过三巡,陈氏有意说道:“听说叔叔还没娶婶婶,夜里独自睡觉,难道不孤单吗?”汪琦回答:“我命不好,姻缘来得晚,虽然独自睡,但也心甘情愿。”陈氏笑着说:“叔叔别瞒我,男子汉没有妻室,度日如年。刚才说甘愿,不过是不得已,不是真心话。”汪琦起初还以朋友情谊为重,不敢乱说,后来被陈氏言语撩拨,不禁动了心,说道:“贤嫂既然念及小叔孤单,今天肯可怜我吗?”陈氏说:“我倒是有心可怜你,只怕叔叔无心留恋我。”二人调笑了很久,彼此兴致高涨,便有了亲密关系。真是色胆大如天,两人心意相通后,感情愈发深厚,只要邱惇不在家,汪琦就留宿在陈氏房中,邱惇完全不知情。

邱家的仆人隐约知道这事,想告诉主人,又怕主人发怒;若不说,又觉得愤愤不平。恰逢那日邱惇在庄上和佃户算账,夜里就住在那里。半夜时,邱惇对仆人说:“残秋时节,薄被有些寒意,不知道家里是不是也这样?”仆人回答:“只是委屈主人在外受冻,家里可是夜夜温暖。”邱惇觉得这话奇怪,心生疑惑,便问:“你怎么这么说?”仆人起初不肯说,直到邱惇追问得紧,才如实说出主母和汪琦往来密切的情况。邱惇听了这话,恨不得天快点亮。第二天回到家,见陈氏面带喜色,更加怀疑。当晚,他盘问陈氏汪琦往来的缘由,陈氏故意遮掩道:“你不在家时,我都把内外门户关好了,哪有人来?你怎么能用这话冤枉我!”邱惇说:“不要着急,日后自会清楚。”陈氏听了很害怕,不再说话。

第二天清早,邱惇又去庄上了。汪琦进来见陈氏不开心,问她原因,陈氏没有隐瞒,把丈夫察觉的事告诉了他。汪琦说:“既然这样,不必担心,从今往后我不来你家就是了。”陈氏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所以才一心跟着你,原来是个没胆量的。我如今既然和你情投意合,就该图谋长远之计,怎么能说断绝往来的话?”汪琦问:“那该怎么办?”陈氏说:“必须把我丈夫杀了,才能长久在一起。”汪琦沉思了半天,没想出办法,忽然计上心来,说道:“娘子若真有此心,我有个谋害的计策了。”陈氏问:“什么计策?”汪琦说:“本地有座很高的山,山顶上有个龙窟,每次看到烟雾从窟中冒出,就一定会下雨;如果没下雨,就会有旱灾。如今乡里人要去那里祈祷,你丈夫也会参加。等他去的时候,自有办法处置。”陈氏高兴地说:“等事成之后,其他的我自有安排。”汪琦留宿一夜后离开了。

第二天,乡里人果然敲锣打鼓地前往山顶祈祷,邱惇也跟着众人一起去了,汪琦就跟在龙窟附近。不知不觉天色黄昏,众人祈祷完先散去了,只剩下汪琦和邱惇在后面。经过龙窟时,汪琦故意说:“前面有龙露出爪子了。”邱惇疑惑地探身去看,被汪琦趁机一推,他站立不稳,坠入窟中。汪琦立刻跑回来,把事情告诉了陈氏。陈氏高兴地说:“看来我今生果然和你有缘。”从此汪琦出入邱家毫无顾忌,也不怕别人知道。有亲戚问起邱惇怎么好久不见,陈氏就掩饰说他出门还没回来。但邱家的仆人见主人下落不明,十分担忧,又见陈氏和汪琦像夫妻一样相处,便想向官府告发,追查此事。陈氏暗中得知后,就把仆人赶了出去。

将近一个月后,邱惇竟然回到了家。当时陈氏正和汪琦围炉饮酒,见邱惇从外面进来,汪琦大惊失色,以为他是鬼,赶紧跑到房中取出利刀,呵斥着把他赶出了门。邱惇悲痛不已,无处可去,走到街上遇见了仆人,仆人抱住主人询问缘由。邱惇把当天被汪琦推下龙窟的事说了一遍。仆人哭着说:“自从主人没回来,我就起了疑心,后来见主母和汪琦成了亲,料想他一定是谋害了您。我想向官府申诉,追查主人的下落,却被她赶了出来。没想到您吉人天相,还能回来,我们应当把这情况告到开封府,洗刷这冤屈。”邱惇依言,立刻写了状子来到开封府。

包公审问时问:“当日被推下龙窟,怎么没死,还能回来?”邱惇哭着诉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被推下去时,窟旁都是芦苇,我顺着芦苇落下,所以没有受伤。窟里很黑,过了一会儿渐渐有了光亮,看到一条小蛇在中间盘旋不动,窟里很干燥,只有一勺清水,非常清澈,我捧水喝了之后,就不再饥渴了。我想那蛇一定是龙,就时常祈求它保佑,它也没有伤害我。每次我在窟中轻轻移动,那蛇就渐渐变大,头角分明,然后出窟而去,不久就会下雨,这样过了六七天。一天,我攀着龙尾向上爬,到窟外时,龙尾一甩,掉进了窟旁的茅草丛里。我这才回到家,正看见妻子和汪琦一起喝酒,被汪琦拿利刀赶了出来,所以才来告状。”说完痛哭不止。

包公审明实情后,立刻派公牌张龙、赵虎到邱家捉拿汪琦、陈氏。此时汪琦还在疑惑邱惇怎么会回来,没料到他已经告状,公牌把他们拘到府衙对质。包公审问汪琦,汪琦狡辩道:“当时乡里人祈祷完都早早回家了,邱惇到黄昏时不小心掉进窟里,哪里有谋害的事?而且他家门户严密,往来的人都有数,哪有通奸的事?”汪琦争辩不休,包公让公牌去陈氏房中取来床上的睡席查看,发现有两人新睡过的痕迹。包公道:“明明是你谋害,幸好他没死,你还敢抵赖!”当即下令严刑拷打,汪琦只得招供。最终,汪琦和陈氏都被判处死罪。邱惇回到家中,看到的人都为他高兴。

第六十七则善恶罔报

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莫道无报,只分迟早。”这句话既是阴司的法令,也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俗语。谁知道这几句话有时候也不可信。

东京有个叫姚汤的人,他家是三代积善的人家,接济有急难的人,救助处于危难中的人,斋僧布施,修桥补路,种种善行,数不胜数,人人都说姚家日后必定会有好子孙。西京有个叫赵伯仁的人,是宋家的宗室,他倚仗自己是金枝玉叶,谋夺别人的田地,霸占别人的妻子,种种恶行,多到数不清。人人都说,赵伯仁倚仗宗亲的身份横行霸道,阳间虽然奈何不了他,阴司必定会有冥报。哪知道姚家积善反而养出不肖子孙,家产、门户,被弄得像热水泼在雪上一样迅速败落;赵家行恶反而养出极好的子孙,科举中第不断,家声大振。

因此姚汤死了之后心中不服,便在阴间告状。

状告的内容是:“善恶分明,报应却不同。阳间或许糊涂,但阴间应如闪电般明察。报应虽有早晚,但施与受怎会差错?如今我一生行善,问心无愧,却遭不肖子孙败家,祖宗基业被毁。如此降罚不明,请求您查办究明。”

包公看完状子后说:“姚汤,怎么见得你行善就委屈你了?”姚汤说:“我也曾接济有急难的人,救助处于危难中的人,也曾修过桥梁,补过道路。”

包公道:“还有其他好处吗?”姚汤说:“还有说不尽的好处,主要的不过这几件;只是赵伯仁作恶多端,不知为何子孙却兴旺发达?”包公道:“我晓得了,你先在一边等着。”接着又传赵伯仁来审问。不一会儿,鬼卒把赵伯仁带到。包公道:“赵伯仁,你在阳世做的好事!怎么还敢来见我?”赵伯仁说:“我在阳世虽然不曾行善,但也就是平常的样子,也不曾做什么恶事!”包公道:“现在就有对证在此,休得抵赖。带姚汤过来。”姚汤说:“赵伯仁,你占人田地是有的,谋夺人妻女是有的,怎么能说没做恶事?”赵伯仁说:“并没有这些事,除非是李家奴做的。”包公道:“想必是了。人家常常有不好的家奴,主人是个进士,他就像个状元一样;主人是个仓官、驿丞,他就像个枢密宰相一样。狐假虎威,借势行恶,这是极为不好的。快把李家奴传来!”不一会儿,李家奴到了。包公问道:“李家奴,你怎么在阳世行恶,连累主人背负不善的名声?”李家奴终究是心虚胆怯,见被说中了,又有主人在面前,哪里还敢作声。包公道:“不用深究了,一定是他做的无疑。”赵伯仁说:“请大人究办这个家奴,以此作为家人连累主人的警戒。”包公道:“我自有发落。”接着对姚汤说:“你说一生行得好事,其实并没有存好心。你说接济人、修桥补路等事,不过是舍几文铜钱想要买个好名声,其实心里根本舍不得,暗地里还要算计别人,来填补舍去的钱财。正是‘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大凡做好人要以心田为主,如果不论心田,只论财帛,那穷人就没地方积德了。心田若好,一文钱不舍,也不妨碍成为善人;心田不好,即使每天舍万文钱,也掩盖不了恶行。你心田不好,怎么能教子孙学好?赵伯仁,你虽然有不善的名声,其实本心是好的,不过是恶奴连累了你的名声,因此你自己享尽富贵,子孙科举中第接连不断。皇天报应,明明白白,毫厘不差。”最后将恶奴李家奴打入油锅,其余二人各自离开。包公这一段议论,真正是说出了别人没有说过的道理。

第六十八则寿夭不均

话说阴间有个注寿官,专门掌管人的寿命——注定哪年死的人,到时候必定会去世;注定不该死的人,即便濒临死亡也能活过来。又说积阴德可以延长寿命,人若在世上行善,阴司就会在寿簿上添寿;若做恶事,便会在寿簿上减寿。如此看来,人的寿命长短不同,正是因为善恶行为有别。可谁能想到,这话有时也未必可信。

山东有个叫冉道的人,常年吃斋念佛、行善积德,从不做损阴德的事,大家都称他“佛子”;另有个叫陈元的人,一生恶行累累,夺人财物、害人身心,人们都叫他“虎夜叉”。按理说,“虎夜叉”早死一天,世人便畅快一天;“佛子”多活一天,世人便欢喜一天。可偏偏“佛子”冉道没活多久就夭折了,“虎夜叉”陈元却活到九十多岁,无病而终。这下世人自然心中不服,于是冉道死后到阴司告状,状词写道:

“状告寿夭不均之事:阴德能延寿,作恶会短命,冥府本有公道,百姓皆寄期望。如今行善者早夭,作恶者长寿——‘佛子’匆匆赴黄泉,让在世者不敢信佛;‘虎叉’久活于人世,恐祝寿者都效仿恶行。别说早死是为脱胎转世,毕竟在世一日胜过死後千年。特此上告。”

包公看了状子,问冉道道:“你为何抱怨寿命长短不均?”冉道回答:“不敢抱怨,只是我平生行善,多活几年也不为过,恐怕是阴司簿册偶然记错,才让我屈死了吧?”包公说:“阴司不像阳间那样容易冤枉人或埋没善行,何况生死是大事,怎会轻易记错!快传善恶司和注寿官一起来核查。”

不久,鬼使回禀:“冉道是口善心不善。”包公点头,对冉道说:“人活在世,若心田不好,即便吃斋念佛也无用。何况如今阳间有些人,越是吃素,心肠越毒,借吃素之名行算计之实,正所谓‘佛口蛇心’。你这种人只能欺瞒世上的‘睁眼瞎’,怎能逃过阴司的孽镜?你的罪孽比不吃素的人还重,怎还好意思抱怨早死?”

冉道又问:“既然如此,那陈元这样的恶人,为何反而长寿?”包公立刻派鬼卒拘陈元来对审。陈元到後,包公说:“先不用问他,去善恶簿上查个清楚。”很快,鬼吏回禀:“没错,陈元是三代积德之家。”

包公这才解释道:“一代积善,尚且能福泽十世,何况三代?不过陈元阳世作恶,即便多活几年,死後也难免要受地狱之苦。”于是批道:

“审得冉道因念佛早夭,便抱怨陈元作恶长寿。殊不知善恶在于心田,而非口头;恶行轻重在于积累,而非单一事件。若说吃素就能长寿,那吃肉的人都该短命吗?一代积善可延数世福泽,小的过失怎能不宽恕?佛口蛇心者,罪加一等;行恶长寿者,难逃冥罚。善恶终有分晓,休得混淆是非,速回本位。”

批完,冉道与陈元都心服口服地离开了。

第六十九则三娘子

话说广东潮州府揭阳县有个叫赵信的人,他和周义是朋友,两人相约一起去京中买布。赵信提前一天就和艄公张潮定好了船只,约定第二天黎明在船上会合。

到了约定的那天,赵信先到了船上。张潮看到当时才四更天,路上没有行人,就把船撑到水深处,将赵信推落水中淹死,然后再把船撑回岸边,依旧假装睡觉。黎明时分,周义到了,叫醒了艄公张潮。两人一直等到吃过早饭,还不见赵信来。周义就让艄公去催促。张潮到了赵信家,连声呼叫,赵信的妻子孙氏才出来开门。原来是因为孙氏早起做了早饭,丈夫出门后她又回去睡觉了,所以起床晚了。张潮于是问孙氏:“你家三官人昨天和周官人约好来船上,现在周官人等了很久,三官人怎么还不来?”孙氏惊讶地说:“三官人出门很早,怎么还没到船上?”张潮回去把情况告诉周义,周义也回到赵信家,和孙氏一起四处寻找,找了三天都没有赵信的踪迹。周义心想:赵信和我约好一起去做买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现在他不见了,恐怕别人会怪罪到我头上。于是他就到县衙去报案,说明情况,还列出了艄公张潮、左右邻居赵质、赵协以及孙氏等证人。

知县朱一明受理了这个案子,传讯了所有相关人员。先审问孙氏,孙氏说:“丈夫已经吃过早饭,带着银子出门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接着审问艄公张潮,张潮说:“前天周义和赵信一起来租船是事实。第二天天还没亮,只有周义到了,赵信根本没到,旁边还有几十条船可以作证。等到周义让我去催促,我叫‘三娘子’,她才起床,刚开始打开大门。”又审问左右邻居赵质、赵协,他们都说:“赵信之前说要去做买卖,他妻子孙氏在家和他吵闹是真的。至于他清早出门的事,我们都没看见。”

朱知县又问原告周义:“这一定是赵信身上带着银子,你谋财害命,所以才抢先跑来报案。”周义说:“我一个人怎么能谋害一个人,又怎么能埋得了尸身呢?而且我家的条件比他家好,又是最要好的朋友,我还想帮他伸冤,怎么会有谋害他的道理!”孙氏也说:“周义一直和我丈夫关系很好,肯定不是他谋害的。只怕是先到船上,被艄公谋害了。”张潮辩解说:“我这一帮有几十只船,怎么能在口岸边谋害人,又怎么能瞒得过别人呢?而且周义到船上的时候,天还没亮,把我叫醒,这已经有证明了。她丈夫早早出门,左右邻居都不知道。等到我去叫门,她还没起床,门也没开,分明是她自己谋害了丈夫。”朱知县就对孙氏用严刑拷打,那妇人柔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刑罚,只好说:“我丈夫已经死了,我就拼死陪他吧。”于是就招认:“是我阻拦他不让他去,所以把他谋死了。”朱知县又拷问尸身的下落,孙氏说:“谋死他的是我,如果要找他的尸身,就把我的身体还给他吧,何必再追究!”后来经过府里复审,也没有发现异常。

第二年秋审,决定处决孙氏谋杀亲夫一案,到秋天就要执行死刑。有一个大理寺左任事杨清,眼光敏锐,很有见识,他看了孙氏这个案子的案卷,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于是批道:“敲门便叫三娘子,定知房内已无夫。”就这两句话,指出了是艄公谋害人,于是把案子发回巡行官重新审理。当时包公正在各地巡视,正好在潮州府,就单独传讯艄公张潮,问道:“周义让你去催赵信,你应该叫三官人,为什么却叫‘三娘子’?你一定是知道赵信已经死了,所以只叫他的妻子!”张潮听到这话,惊愕得答不上来。包公说:“明明是你谋害死了赵信,反而诬陷他的妻子。”张潮不肯承认。包公下令打了他三十大板,他还是不承认;又用夹棍打了一百下,他仍然不承认,于是就把他监禁起来。包公又传讯当天的水手来,水手一到,还没问就打了四十大板。包公说:“你前年谋害死赵信,艄公张潮告发说是你干的,今天你该死无疑了。”

水手就一一招供:“因为看到赵信四更天到船上,路上没有人,旁边的船也没察觉,是艄公张潮把船划到水深处把赵信推落水中,然后又把船撑回岸边,脱下衣服假装睡觉。天快亮的时候周义才到。这全是张潮谋害人,怎么能诬陷我呢?”后来把张潮和水手叫来对质,张潮无话可说。最终判张潮偿命,孙氏被释放回家,朱知县被罢官为民。

这可真是监狱里没有冤枉的百姓,朝廷中没有昏庸的官吏啊!

第七十则贼总甲

话说平凉府有个术士在府前给人看相,很多人围在一起观看。当时有个卖绸缎的客商叫毕茂,他袖中藏着帕子包着的十多两银子,也混杂在人群中看相。忽然有个光棍用手托住他的银子,从袖口取了出来,掉在地上。毕茂立刻知道了,低头去捡,那光棍却过来和他争抢。毕茂说:“这银子是我袖中掉下来的,关你什么事?”

光棍说:“这银子不知是谁掉的,我先看到要捡,你怎么能白白认走?不如分给在场众人,大家各拿一半,有什么不行?”众人见光棍说平均分,都来帮腔。毕茂哪里肯分,就和光棍扭打到包公的公堂前。光棍说:“小人名叫罗钦,在府前看术士相面,不知谁掉了一包银子在地上,小人先捡到,他却来和我争。”毕茂说:“小人也在这里看相,袖中的银包掉了,就自己去捡,他却要和我分。看罗钦说话像江湖上的光棍,或许是他用剪绺的手法偷银,导致银子掉了,不然我两手拱着,银子怎么会掉?”罗钦说:“剪绺必定会割破衣袖,看看他的衣袖破了吗?况且我和家人进贵在这里卖锡,本钱不少,住在南街李店,怎么会是光棍?”

包公也会相面,看罗钦相貌不善,立刻让公差去南街拿他的家人和账目来看,果然有卖锡的账目记录清楚,于是不再怀疑他。包公问毕茂:“银子要是你的,可记得有多少两?”毕茂说:“这是身上用的银钱,忘记数目了。”包公又命令手下到府前随便抓两个看相的人来询问,两人都指着罗钦说:“这个人先看到。”又指着毕茂说:“这个人先捡起来。”包公问:“罗钦先看到,还能说他捡吗?”两人说:“正是。听到罗钦说‘那里有个什么包’,毕茂就先捡起来,发现是银子,因此两人相争。”包公说:“毕茂,你既然不知道银子的数目,这必定是别人丢失的,按道理该和罗钦均分。”于是当堂将银子分开,两人各得八两后离开。

包公让门子俞基说:“你悄悄跟着这两人,看他们说什么。”俞基回来报告说:“毕茂回店埋怨老爷,说被那光棍骗了。罗钦出去后,那两个证人向他索要分银,跟到店中,不知后来怎样。”包公又让一个年轻的外郎任温说:“你和俞基各去换五两假银,再加上几分好银,路上故意让罗钦看见,然后到人群热闹的地方去,必定有人来剪绺,把人抓来,我自有赏赐。”

任温就和俞基一起走到南街,正好遇到罗钦。任温故意解开银包买樱桃,俞基也拿出银子买,说:“我还要买来请你。”两人都买完后,吃完樱桃,径直往东岳庙去看戏。俞基终究是个小后生,袖中的银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偷走了,完全没察觉。任温虽然在看戏,却一心留意着银子,想抓剪绺的贼。过了一会儿,身旁众人挤得很紧,背后有个人用手托住任温的衣袖,银包从袖口被顺了出来。任温知道是剪绺的,便伸手向后抓去,喊道:“有贼在此!”

两旁的两个人却挤得更紧,任温转不过身,背后那个人立刻跑了。任温拉住两旁的二人说:“包爷命我二人在此抓贼,如今贼已跑掉,你们二人同我去回复。”那二人说:“你喊有贼,我们正翻身想抓,无奈人太挤,没抓住。如今贼已跑了,要我们去见包爷做什么?”任温说:“没别的意思,只要你们做个证人,说明不是我不抓,而是人丛中抓不到。”

地方上的人见是外郎、门子,就来帮忙,把二人送到包公面前,说明了情况。包公问二人姓名,一个是张善,一个是李良。包公逼问:“你们为什么放跑这贼?现在要你们二人代罪。”张善说:“看戏的人挤在一起,谁知他被剪绺,反而归罪于我们。望大人详察。”包公说:“看你们二人姓张、姓李,名叫善、良,这就是盗贼用的假姓名!外郎抓你们,难道不恰当吗!”于是各打三十大板,判处徒刑二年,让手下立刻押去摆站。包公私下写了张纸条给驿丞,说:“李良、张善二犯送到后,可向他们多索要礼物,所得的原银,立刻派人送上,此嘱。”

邱驿丞收到纸条,等李良、张善被解到,就大排刑具,恐吓道:“各打四十见风棒!”张善、李良说:“小人被贼连累,代他受罪,这法度我们也晓得,今日解到辛苦,求饶命。”随即托驿书吏之手献上四两银子,请求三日后放他们回去。邱驿丞立刻将这四两银子亲自送到衙门。包公让俞基来辨认,俞基说:“这假银就是我前日在庙中被贼偷走的。”

包公打发邱驿丞回去,随即发牌提张善、李良到堂,问道:“前日剪绺任温的贼叫什么名字,说出来就免你们的罪。”张善说:“小人若知道,早说了,岂肯拿自己的皮肉代他人枉受苦楚?”包公说:“任温的银没被偷走,这事就算了,但俞基的五两多银子被偷了。衙门人的银子岂能罢休!你报出这贼来就算了。”李良说:“小人又不是贼总甲,怎么知道哪个贼剪绺了俞基的银子?”包公说:“银子我已查得了,只要知道贼名。”李良说:“既然已得到银两,就算抓到贼,哪有贼是一人,用钱又是另一人的道理?”

包公把四两假银扔下去,说:“这银子是你二人献给邱驿丞的,今早刚送来。俞基认出是他的,那你们二人是贼无疑,还放走了剪任温银子的贼,快报出来!”张善、李良见真情败露,只得如实供出:“小人做剪绺贼的有二十多人,共是一伙。昨天放走的是林泰,再之前的罗钦也是,这回祸端由他而起。还有其余众人没犯法。小人这伙贼有规矩,至死也不互相攀咬。”

包公再传林泰、罗钦、进贵到堂,勒令罗钦拿出八两银子还给毕茂。将三个贼各判徒刑二年,还派张善、李良二人做贼总甲,凡是有被剪绺的,就差遣这二人负责赔偿。人们都感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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