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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倍的前妻游氏听说前情,自己到赵进士家投奔田夫人说:“我是游氏,自嫁入王家,未满一个月,因为丈夫骗取贵府金银,我厌恶他不义,就请求离异,已回娘家一年,和王家恩义已绝,他有休书在此可证。如今听说老相公要追首饰,这东西不是我所得,望夫人察实垂怜。”

赵进士看了休书,追问来历,果然是先因丈夫骗财而自己请求离异,于是叹息道:“这女子不贪污财,不居恶门,知礼知义,名家女子也不过如此。”田夫人想念女儿不已,见丈夫称赞游氏贤淑,就说:“我一个女儿爱如掌上明珠,不幸亡故,如今愿认你为义女,来安慰我心,你意下如何?”

游氏拜谢道:“若得夫人提携,您就是我的重生父母。”赵进士说:“你二人既结为义母子,如今游氏无夫,沈女婿未娶,就该让他们成亲,当亲女婿相待如何?”田夫人说:“这事很好,我都没想到。”游氏心中也很高兴,说:“听从父亲母亲的意思。”

当天就派人迎请沈猷来,入赘赵家,与游氏成亲,大家都觉得很圆满。

真是奇怪,王倍贪图别人的钱财,横财最终还是没了;污辱别人的妻子,自己的妻子反而被别人所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就是明证啊。

第八十五则壁隙窥光

话说庐州府霍山县南村,有个名叫章新的人,向来以做衣服为生,年近五十,妻子王氏年轻貌美,生活不检点且没有子女。章新收养了兄长的儿子继祖来为自己养老,继祖长大后娶了刘氏,刘氏容貌十分艳丽。有桐城县的两个人到霍山县做油漆活儿,一个叫杨云,一个叫张秀,他们和章新是老相识,于是就寄宿在章新家。日子久了,关系越发亲密,二人便拜章新为义父,在章家出入毫无顾忌,就像对待至亲一样。

杨云先与王氏有了不正当关系,不久张秀也和王氏有了同样的关系。一天,章新叔侄到乡下做衣服,杨云正和王氏在一起,被儿媳刘氏撞见。王氏说:“今天被这妇人撞见,以后做事不方便了,不如让她也参与进来,以此堵住她的嘴。”章新叔侄到夜里还没回来,刘氏独自睡在房中。杨云撬开刘氏的房门,刘氏正在睡梦中,杨云上床想要和她发生不正当关系,刘氏手足无措,大声叫喊着不肯依从。王氏进入房间,用手捂住刘氏的嘴帮助杨云,刘氏无法反抗,只能任由杨云对自己做了不当之事,与此同时,张秀也和王氏在一起。从此以后,二人轮流在房里留宿,有时杨云陪王氏,张秀陪刘氏;有时杨云陪刘氏,张秀陪王氏。章新叔侄外出的日子多,在家的日子少,像这样过了一年多,四人关系十分亲密。

不料此事被章新察觉,他想要捉奸却没有成功。杨云、张秀二人与王氏商议说:“那老头子已经知道了,不如我们暗中谋划把他杀了,以免留下后患。”王氏说:“不行,我们做事只要再机密一些,不被他抓到,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章新叔侄回来几天后,章新对继祖说:“现在已经八月了,家家户户都没有新谷。今天是初一,日子不好不宜出门,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到各处去讨些谷回来吃。”第二天清早,章新和继祖一同出发,之后二人分开前往不同的地方。章新去的望江湾路程较近,继祖去的九公湾稍远一些。章新收完账,第二天午后就往回走。走到中途,突然遇到张秀、杨云二人做油漆活儿回来,他们望见章新走来,便交头接耳,觉得之前谋划的事情可以实施了,于是上前问道:“义父回来了,包裹和雨伞我们帮您拿吧。”

走到一处偏僻的山中,天色渐渐晚了,二人哄骗章新进入一个深谷。章新心里慌乱,大声呼喊,却没有人来。张秀一只手扭住章新,杨云从腰间取出一把小斧,朝着章新的头砍去,章新当即死去,但斧头被脑骨陷住,取不出来。忽然间风吹动竹子发出声响,二人怀疑有人来了,急忙将尸首连同斧头一起丢进莲塘,又怕尸体浮上来,就搬石头压在上面。二人随即返回,自以为得计,把事情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到这话,内心极度震惊,说道:“事情已经做成了,但不能让媳妇知道,恐怕她说话不谨慎,反而会招来灾祸。”王氏又说:“如果继祖回来寻找他叔父,该怎么办呢?”张秀说:“继祖回来后,你先问他,如果他说没见到,就立刻送他去官府,诬陷他谋杀了叔父。如果能让他被判死罪,岂不是两全其美。”王氏和杨云都说:“这个计策很好,可以马上照做。”

初六日,继祖回到家中,王氏问道:“你叔父怎么没回来?”继祖惊讶地说:“我昨天在望江湾住下,想要等叔父一起回来,那里的人都说他初三下午就已经回家了。”王氏脸色一变,说道:“这一定是你谋害了他!”于是扭住继祖,找来邻里将他锁住,自己则去击鼓告状。

正赶上朝廷派遣包公巡视江北,县主何献外出迎接,王氏就把谋杀的事情向包公详细禀告。包公接过状词,一向知道县主治理地方清明,刑罚公正,就批转此状给县主勘察审理。县主当即派汪胜、李标即刻捉拿邻右萧华、里长徐福,一起押送到官府。

县主问道:“你叔父从小抚养你,你怎么敢忘恩负义谋杀他,尸体又在哪里?从实招来!”继祖说:“当日我和叔父一同外出,半路上分开,我前往九公湾,叔父前往望江湾,昨天我又到望江湾邀请叔父一同回来,那里的人都说他已经回来三天了,可以拘来当面作证。我自幼受叔婶厚恩,被抚养长大还娶了媳妇,他们待我如同亲子,我常常想着报答他们的恩情却未能做到,怎么忍心反而杀死叔父呢?请老爷仔细审问详查。”

王氏说:“这孩子不孝顺,挥霍家产,怨恨叔父私下责备他,所以才行凶杀人,请求老爷严刑拷打,追查尸体安葬,判他为叔父偿命。”县主唤萧华到平台下问道:“继祖平时的品行如何?”萧华说:“继祖平时品行端庄,毫无浪荡行为,侍奉叔父如同父亲,我不敢偏袒说谎。”县主让萧华下去,又问徐福:“继祖平时品行是否端正?”徐福的回答和萧华的话不谋而合。县主喝止了他们,然后假装生气地说:“你们二人受继祖收买嘱托,本该各打二十大板,看你们年纪大了就算了。”

县主知道不是继祖所为,沉吟了半晌,心生一计,喝令将继祖重打二十大板,随即钉上长枷,说道:“限你三日内找到尸体安葬。”命令牢子将他收监,让王氏回家。王氏叩头谢道:“青天老爷明察秋毫,愿您万代公侯。”她喜不自胜。

县主问门子:“继祖家在哪里?”门子说:“前面的村子就是。”二人一直来到继祖家门口,各家都已睡静,只有王氏家还有灯光。县主从墙壁的缝隙向里窥视,看见两男两女共坐一席饮酒。杨云笑着说:“要不是我的妙计,怎么会有今天?”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有刘氏不高兴地说:“好啊好啊,你们就这么快乐,我丈夫无辜遭受刑罚,你们心里怎么能安心?”杨云说:“只要我们四人能长久享受这种快乐,管他呢。大家饮一大杯,赶早去做些快乐的事。”王氏说:“都说何老爷明白,我看也不见得。”杨云说:“闲话少说。”于是抱住刘氏,刘氏口中不说什么,但内心愤怒,转过头去不理他。

王氏说:“老爷限三日后追查尸体安葬,你们把尸体放得稳妥吗?”二人说:“丢在莲塘深处,用大石压住,不久就会腐烂。”王氏说:“这样就好。”县主大怒,返回县衙,让门子击鼓点兵,众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士兵集合完毕,县主乘轿亲自抵达继祖家,将前后门围住,冲开前门,杨云、张秀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官兵围住,就向后门逃跑,被后面的官兵捉住,一并将妇男四人捉回县衙,每人责打三十大板后收监。

第二天早上升堂,县主先把继祖从监牢里带出来,问道:“你去望江湾的路上,有没有莲塘?”继祖思考了很久说:“只有山中那一丘莲塘,在里面深源山下。”县主当即打开继祖的枷锁,让他引路,派二十多名皂快,亲自乘轿来到那个地方,果然是人迹罕至之处。继祖说:“莲塘就在这里。”县主说:“你叔父的尸体就在这个莲塘里。”继祖听了大哭,跳下塘中,县主又命令几名壮丁下去一同寻找,直到塘中间,找到一块大石,果然有尸首压在石下。将尸首取起抬上岸,看见头骨上嵌着一把小斧,取下来洗净,见斧头上刻有“杨云”二字,呈给县主。

县主问道:“这是谁的名字?”继祖说:“是老爷昨夜捉的人的名字。”县主又问:“这二人和你家是什么亲戚?”继祖说:“是叔父的义子。”于是验明伤处,返回县衙取出妇男四人,喝令将杨云、张秀各打四十大板,让他们招供,二人不肯承认。县主便丢下斧头说:“这是谁的?”二人心里慌乱,无言以对。县主喝令上夹棍,二人面面相觑,难以承受酷刑,于是招供道:“我们与王氏有不正当关系,被章新察觉,担心会有后患,所以杀了他。”

县主说:“你们既然知道察觉奸情会有灾祸,难道不知道杀人的灾祸更大吗!”再重打四十大板,戴上枷锁关进重狱。县主对王氏说:“你怎么忍心谋害亲夫,却厚待他人,这是什么心肠?”王氏说:“这不关我的事,都是他们二人谋划的,杀死章新后我才知道。”县主说:“你既然已经知道,就该先去自首,为什么又想要诬陷继祖于死地?你说何老爷不明白,却被你三言两语就瞒过了,你这泼妇太可恶了!”重打三十大板。

县主又问刘氏:“你参与谋划诬陷丈夫,怎么忍心?”刘氏说:“我确实没有参与谋划。起初是婆婆与他们二人有不正当关系,要挟我让我也参与进来,我不得不从。后来他们用计谋杀章新,我丝毫不知情,请求老爷体谅实情宽恕我的罪行。”县主说:“起初是你婆婆要挟你,后来你应该告诉你丈夫,你虽然没有参与谋划,也不应该委屈顺从。”于是减轻刑罚,判处绞刑;判处杨云、张秀斩首;王氏判处凌迟之刑;继祖被送回家里。县主将此事申报包公,随即按照所判执行,真可谓是执法公正,冤情得以昭雪!

第八十六则桷上得穴

话说山西太原府阳曲县有个生员叫胡居敬,年仅十八岁,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家境贫寒,尚未娶妻。他读书不太精通,一次考试得了四等,受了责罚回到家中。胡居敬发愤图强,将家中的田产住宅变卖,得到六十两银子,打算前往南京拜师读书。途中在江中遭遇大风,船只倾覆,船上众人都溺水而亡,胡居敬幸好抱住一块木板,随水流漂到浅滩处,被一位名叫安慈的渔翁救起。安慈给他换上衣服,又赠送银两作为路费。胡居敬拜谢后,问明渔翁的姓名和居住之处便离开了。

胡居敬心想,回家只会更加贫困无依,况且早就听闻南京风景优美,不如沿途乞讨,等到达南京后再做打算。到了南京,他遍访富贵人家,却没有肯接济他的人。胡居敬衣衫褴褛,连每日的饭食都难以维持,于是进入报恩寺请求出家为僧,但他连扫地烧香都不会,和尚打算把他赶走。一位老和尚率真问道:“你会做什么事?”胡居敬说:“我是山西人,勉强算是个生员,本想到南京拜师,不料途中船翻,流落到此,什么事都不会做。倘若师父怜悯,赐我路费让我回到家乡,我将永不忘恩。”

率真和尚说:“你归途遥远,我怎能赠你那么多路费?况且你本意是到京城拜师,如今即便回去,也白白跋涉一趟。不如我供应你膳食,你在寺中读书。倘若读得好,京城如今也有人在此寄居求学,参加考试岂不是很方便?”胡居敬心想,在寺中久住恐怕会被僧徒嫌弃,于是与率真结为义父义子,拜寺中众僧为师兄弟。从此他一心刻苦读书,昼夜不息。

过了三年,胡居敬外出参加考试,果然高中,率真和尚也为自己成就了他而高兴。先前胡居敬虽在寺中三年,却很少有机会外出游玩。中举之后,诸多师兄纷纷宴请他,他这才得以遍游寺中各房。一天,他信步走到僧人悟空的房外,听到楼上有下棋的声音,便在暗处找到楼梯,径直上楼。只见两位妇人在楼上下棋,双方都感到惊讶。

一位妇人问道:“谁和你一起来的?”胡居敬说:“我信步走来。你们是什么妇人,为何会在这里?”妇人说:“我是渔翁安慈的女儿,名叫美珠,被长老骗到这里。”胡居敬说:“原来是我恩人的女儿。”美珠问:“官人是谁?我父亲与你有什么恩情?”胡居敬说:“如今寺中的举人就是我,先前我不得志时,承蒙你父亲搭救,这份厚恩至今未报,如今不料遇见娘子,我定当救你。”

美珠说:“报恩的事暂且慢说,你快下去!今年有位郎官误走到这里,已被长老害死,倘若撞见他们,你的性命难保。”胡居敬说:“悟空是我师兄,同为寺中人,撞见也无妨。”他又问:“另一位娘子是谁?”美珠说:“她名叫潘小玉,是城外杨芳的妻子,独自前往娘家时,被长老在果子里放了麻药逼她吃下,因此昏迷,先被留在别的寺中,夜间又被抬到这里。”

两人说话间,悟空登上楼来,见到胡居敬便赔笑道:“贤弟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胡居敬说:“我偶然走来,不料师兄有此乐事。”悟空随即下楼锁了来路的房门,又叫来悟静,将胡居敬邀到一间空屋子。这屋子四面都是高墙,悟空拿来一条绳子、一把剃刀、一包砒霜交给胡居敬,说:“请贤弟选择用什么,免得我们二人动手!”

胡居敬大惊道:“我与你们同是寺中人,为何把我当外人对待?”悟空说:“我们僧家有秘密誓愿,只有削发的才是我辈中人。知晓我辈之事的有发之人,即便亲如父子兄弟也不认,何况是义弟?”胡居敬说:“如此我也愿意削发。”悟静说:“休说假话!你历年辛苦才得以登科,正该享受不尽的富贵,说削发能瞒过谁?今日不害你,你明日必定害我!”

胡居敬指天发誓说:“我若害你,明日必遭江落海,天诛地灭!”悟空说:“即便你不害我,也会传扬出去损害我们教门。你今日即便有张仪、苏秦的口才也是枉然,再说一句求饶的话,我便要动手了。”胡居敬哭泣道:“我受率真师父厚恩,希望见他一面,谢恩之后再死。”悟空说:“你求师救你,就如同求阎王饶命。”

不一会儿,悟静叫来率真,胡居敬跪拜道:“我是寺中人,见到师兄的私事也没什么妨碍,如今师兄要逼我死,望师父救我!”率真还未开口,悟空便说:“自古进入空门就该割断骨肉之情,哪还顾及私恩?你如今求救,率真肯救你吗?”率真说:“居敬儿,是你命该如此,不必烦恼,我定会把你埋葬在吉地,做功德超度你,让你来生再享富贵。倘若先前你在江中溺死,尸首尚且不能入土,哪能享受这几年的福禄?我只有一句话,决计救不得你不死。”

胡居敬见他们态度强硬,便哭着说:“容我暂缓一日赴死如何?”三位僧人说:“若是外人,决然不肯暂缓,看在你的份上姑且放宽一步。但从今日午时起,到明日午时必须交命。”三僧出去后,锁住了墙门。

胡居敬独自站在空房中,只见一根绳子悬在梁上,还有一张凳子让他垫脚自缢,另有一把小刀、一包砒霜,旁边再无他物。屋子又高,四面都是墙壁。胡居敬仔细察看四周,心中有了计策。临近傍晚,他用凳子打开靠近墙壁的孔,取出一根直枋用绳子系住,又用刀削墙壁的砖石作为钉子,脚踩凳子登上钉子,手抱柱子支撑双脚,将绳子系在腰间,攀援而上到三川枋上,用绳子吊起直枋,将直枋从下往上撞击,果然打开一块椽子,见到孔洞便钻了出去。

胡居敬心想:这场冤仇怎能不报!况且自己是新科举人,若是默默忍受,倘若被同年的弟兄们知道,岂不是斯文扫地?于是他将此事一一告知同榜的弟兄,听闻者无不咬牙切齿。有人资助他钱财,有人为他谋划,议论已定,正打算到包公案下申诉,不料悟空、悟静、率真三人过了三日,心想胡居敬身为举人必然已经身死,心中既担忧又暗自庆幸。

三人一同前来,开门一看,却不见胡居敬的踪迹,面面相觑,惊愕失色道:“这可如何是好!这房间四壁如同铁桶,他怎么能走出去?”三人秘密寻找,果然发现他逃出的孔洞。三人商议:若是普通人倒也罢了,他是新科举人,况且他的同年都知道他在我们寺中,倘若他去参加会试,众人不见其人,必定会来寺中寻找,我们如何回答?如果居敬没死逃了出去,必定会来报仇,他是举人,我们是僧家,卵石岂能相击,不如先下手为强。

率真问:“此事该如何处置?”悟空说:“不如借你的名义写一张状纸,先到包爷台前告明:‘胡居敬举人在我寺中娶了两位女子,日夜酣歌宴饮,一来玷污斯文,二来败坏寺风,于本月某日在寺中野游至天亮未归,日后恐连累寺中,只得向爷台前告明。’”定下主意后,他们便去告状。包公还未行动,胡居敬举人也来告状。包公看了状词,随即到寺中重责三位僧人,搜出两位妇人。

第二年,胡居敬连登进士,被任命为荆州推官。他到夏口江上时,见悟空、悟静、率真在邻船中。胡居敬立在船头,命令手下捉拿他们。两位僧人心中有愧,知道无路可走,投水而死。率真跪伏在地请求赦免,胡居敬说:“你三年供我读书是有恩,我临危时你不救是无情。倘若当日被你们逼死,今日怎能为官?将你的恩情抵罪,从此我们无怨无德,任你自去,今后不要再见我。”

第八十七则黑痣

话说金华府有个人叫潘贵,娶了妻子郑月桂,生下一个才八个月大的儿子。因为岳父郑泰当天生日,夫妇俩就去祝寿。他们来到清溪渡口,和众人一同乘船渡河。郑月桂坐在船上时,孩子饿了,她就拿出乳汁喂孩子,左乳下方有一颗黑痣,被同船的一个光棍洪昂看到了,他便起了坏心思。

下船登岸后,潘贵拉着郑月桂往东路走,洪昂却拉着郑月桂要往西路走。潘贵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为什么无缘无故拉扯别人的妻子?”洪昂说:“你这个光棍才可恶!这是我的妻子,怎么成了你的?”两人厮打起来,洪昂把潘贵打得吐血,之后两人扭打到府里。

知府邱世爵升堂问案,说道:“你们二人为什么厮打?”潘贵说:“小人与妻子一同去郑家为岳父祝寿,在清溪渡口和这个光棍及众人一起过河。上岸后,他就争抢小人的妻子,说妻子是他的,所以二人厮打起来,我被他打得吐血。”洪昂说:“小人与妻子一同去为岳父祝寿,同船上岸后,他争抢我的妻子,求老爷公断,以杜绝这种刁蛮风气。”

知府于是叫郑月桂上前问道:“你到底是谁的妻子?”郑月桂说:“小妇人原本嫁给潘贵。”洪昂说:“我妻子向来不知廉耻,想必是当日和他有不正当关系,今天才设下这个圈套,求老爷详查。”知府又问:“你妻子身上可有什么标记?”洪昂说:“小人妻子左乳下方有黑痣可以验证。”知府立刻让妇人解开衣服,看到果然有黑痣,就将潘贵重打二十板,把妇人断给洪昂,然后把这一干人犯赶了出去。

恰逢包公奉命巡行,偶然路过金华府,就来拜见府尹。到府前时,只见三人出府,一个妇人与一个男子抱头大哭,不忍分别,另一个男子强行拉扯妇人离开。包公问道:“你们二人为什么啼哭?”潘贵就把之前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包公说:“把他们带到一旁,不许放他们走。”

包公入府拜见府尹,行礼完毕后说道:“刚才在府前看到潘贵、洪昂一案,听说贵府已经断案,但他们夫妇不舍,抱头大哭,不忍分别,恐怕民情狡猾,难以揣测,其中必定有冤枉。”府尹说:“老大人一定能明察此事,我随即把人犯送到您的行台,再审真伪。”包公应诺后出去,府尹立即命令这起人犯在包公衙门外等候。

包公升堂,先传郑月桂审问:“你自己说,哪个是你真正的丈夫?”郑月桂说:“潘贵是我真正的丈夫。”包公问:“洪昂曾与你相识吗?”郑月桂说:“从未见过面。昨天在船上,偶然因为孩子饿了,我拿出乳汁喂他,被他看见乳下有痣,那个光棍就起了谋夺之心。上岸后,小妇人和丈夫往东路回娘家,被他扯往西路,因而厮打。二人扭送到太爷台前,太爷问可有标记,洪昂就以黑痣为凭。太爷没有详察,信以为真,就把小妇断给了洪昂。求老爷严究,断还丈夫,小妇生死感激。”

包公问:“潘贵既是你丈夫,他和你各多少年纪?”郑月桂说:“小妇今年二十三岁,丈夫二十五岁,成亲三年,生子才八个月。”包公问:“有公婆吗?”郑月桂说:“公公去世了,婆婆健在,今年四十九岁。”包公问:“你父母叫什么名字?多少年纪?有兄弟吗?”郑月桂说:“父亲叫郑泰,今年八月十三日五十岁,母亲张氏,四十五岁,生了三个子女,两个哥哥是长子,小妇是最小的。”包公说:“带她到西廊等候。”

又叫潘贵进来听审,包公说:“这妇人既是你妻子,叫什么名字?姓什么?多少年纪?”潘贵说:“妻子名叫月桂,姓郑,二十三岁。”之后所说的都和郑月桂一致。包公又让他在东廊等候,然后唤洪昂听审。

包公说:“你说这妇人是你妻子,她说是她妻子,怎么分辨?”洪昂说:“小人妻子左乳下方有黑痣。”包公说:“那黑痣在乳下,喂奶时别人都能看见,怎么能作为凭证?你可报出她的姓名、年纪?”洪昂一时答不上来,过了很久才说:“秋桂是妻子的名字,今年二十二岁,岳父姓郑,明天五十岁。”包公问:“成亲几年?几时生子?”洪昂说:“成亲一年,生子半岁。”

包公怒道:“你这大胆的家伙,无故争占别人妻子,还如此强硬!”于是重打四十板,判他充军到边疆。最终依照府里的拟判,潘贵夫妇却被拆开了!

第八十八则青粪

话说同安县城里有个叫龚昆的人,他娶了李氏为妻,家里十分富裕,但性格十分吝啬。有一天,正逢岳父李长者生日,龚昆准备了礼物,让仆人长财去祝寿。临行前,龚昆叮嘱长财:“别的礼物可以让他收下一些,这只鹅绝对不能让他收下。”长财答应后就出发了。

到了李长者家,长者看到礼物也很高兴,又问:“龚官人怎么不亲自来喝酒呢?”长财说:“他偶然因为琐事繁忙,没能来祝寿。”长者让厨师收下礼物,厨师见送来的礼物比较微薄,就挑了其中稍微贵重一点的收了一两件,于是收下了那只鹅。

长财很不高兴,担心回家后主人会责备他,喝了几杯酒,就闷闷不乐地挑着筐往回走。走到离城一里多的地方,看见田里有一群白鹅,长财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就下田挑了一只最大的鹅,把它放到鱼池里,将鹅毛全部洗湿,然后放进笼子里。

谁知鹅的主人家有个仆人叫招禄,偶然回家,在山旁撞见长财时,看到他的笼子里没有鹅。等招禄又来到田里时,只见长财捉了鹅放进笼子里就离开了。招禄一边叫一边追赶,长财却不理他,只顾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正好遇到招禄的主人从县里回来,招禄喊道:“主人,前面挑笼子的人偷了我家的鹅,快抓住他!”主人听到后,一把扭住了长财。

长财放下担子,说:“你们这些人好无礼,为什么无故拉扯我?”主人说:“你偷了我的鹅,还说拉扯你干什么?”二人争执起来。碰巧有过路的众人,就来调解说:“如果这鹅是他偷的,我们帮你解决。可以把鹅放回鹅群里,如果它马上和鹅群聚在一起,就是你的;如果鹅群追它、赶它,那肯定是他的。”长财说:“众人说得有道理,可以转回去试试。”

长财把鹅放出笼子,放进鹅群中。众鹅见这只鹅的羽毛都是湿的,和之前的样子不同,就都追着它、赶着它,并不和它聚在一起。众人都说:“这只鹅是长财的,你们主仆二人怎么这么黑心?快把鹅还给他。”招禄的主人被众人指责,觉得很没面子,就把招禄大骂了一顿。

招禄说:“我明明在前面看到他笼子里没有鹅,等到了田里,看见他捉鹅上岸,为什么这只鹅不和鹅群聚在一起呢?”他心中不服,一定要弄个明白,于是二人扭打起来。

恰巧包公路过此地,看见二人在打闹,问他们是什么事,二人各自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包公仔细看了看那只鹅,心里琢磨:如果说是招禄的鹅,为什么它不和鹅群聚在一起呢?如果说是长财的,他怎么敢平白无故地赖别人呢?这中间一定有缘故。包公想到一个计策,让二人各自回家,把鹅带到县里,吩咐他们第二天早上来领鹅。

第二天,公差传唤二人进衙门领鹅。包公亲自查看后,说:“这只鹅是招禄的。”长财说:“老爷,昨天凭众人都说这鹅是小人的,今天怎么判给招禄了呢?”包公说:“你家住在城中,养鹅一定用粟谷喂;他住在城外,把鹅放在田间,鹅吃的都是草菜。鹅吃粟谷,拉的粪便一定是黄色的;如果吃的是草菜,拉的粪便一定是青色的。现在这只鹅的粪便都是青色的,你怎么能混争呢?”

长财又说:“既然说是他的,昨天为什么把它放进鹅群中,鹅群追它、赶它,不和它聚在一起呢?”包公说:“你这个奴才还敢强辩!你用水把它的羽毛洗湿了,众鹅见它的羽毛和自己的不一样,怎么会不追逐它呢?”于是把鹅还给招禄,喝令左右把长财重打二十板,赶了出去。

县里的人听说了这件事,都传颂不已,称赞包公断案如神。

第八十九则和尚皱眉

话说包公担任县尹时,有一天夜里梦见城隍送来四个和尚,其中三个开门笑着,一个独自皱着眉。他醒来后觉得十分奇异。第二天是十五,包公就前往城隍庙烧香,看见庙中左廊下有四个和尚,于是记起夜间所做的梦,便叫来四个和尚问道:“你们这些和尚为何不迎接我?”

一个和尚回答说:“本庙长久居住的和尚应当迎接,我们都是远方云游的行脚僧,昨晚寄宿在此,今日又要前往别的寺庙,如同孤云野鹤般漂泊,所以没有趋奉贵人。”包公见有三个和尚身形粗大,一个和尚容貌细嫩,看起来不像男子的样子,心中便生了疑,于是问道:“和尚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和尚回答说:“小僧名叫真守,那三个都是我的徒弟,名叫如贞、如海、如可。”包公问道:“和尚会念经吗?”真守说:“各种经卷略微知晓一二。”包公哄骗他们说:“今日是中秋佳节,往年我在家时常请僧人念经,如今有幸遇到你们四人,可在我衙中诵经一日,以保佑我在官期间清廉吉祥。”

随即带四个和尚进入衙中。包公命人在后台摆列香花蜡烛,又拿四盆水给和尚们在廊边洗澡,然后再诵经。那三个和尚已经洗了,唯独如可不肯洗,推辞说:“我受师父戒律,从来不洗澡。”包公拿一套新衣服给他换,说:“佛法以清净为根本,哪有戒律禁止洗澡的道理。纵然有这样的戒律,今日也为你改了。”命令左右侍从剥去如可的僧衣,只见她两乳下垂,原来是个妇人。

包公下令锁住三个和尚,向如可问道:“我本就怀疑你是妇人,所以用洗澡来试探,哪里是真的要念经才请你们这些行脚僧!你这淫乱的妇人,跟随这三个和尚逃走,好好从头招出缘由!”

妇人跪地哭泣道:“小妾是宜春县孤村褚寿的妻子,家中有七十多岁的婆婆。因为去年七月十四晚,这三个和尚前来借宿,我丈夫褚寿推辞说,我们是孤村贫家,又没有床被,不可以歇宿。这些和尚说,天色已晚无处可去,他们出家人不要床被,只借屋下坐过一夜,明天一早便离开,于是在地上打坐诵经。我丈夫见他们不肯离去,又怜悯他们是出家人,便准备斋饭相待,还打开床铺让他们歇宿。

谁料这些秃子心肠歹毒,取出戒刀将我丈夫杀死。我与婆婆正要逃走,被他们捉住,他们又将婆婆杀死,强行把我削发为尼。第二天,放火烧屋,逼着我穿上僧衣、僧鞋一同离去。他们用药麻住我的口,路上无法喊叫。我稍微走不动,就会被他们殴打。我想到丈夫、婆婆都被他们杀死,几次想要杀他们报仇,无奈我妇人心胆小,不敢动手。

昨晚正是十四夜,是去年丈夫、婆婆被杀之日的周年,这三个和尚买酒畅饮,我暗地里悲伤,默默祈祷城隍帮助我报冤。今日老爷叫他们入衙,我以为是真的请他们念经,所以不敢说出这些情况。早知道老爷神明,怀疑我是妇人,用洗澡来试验,我早就说出来了。今日是城隍有灵,让我得见青天,报冤雪恨。即便立刻死去,到地下见丈夫、婆婆,也没有遗憾了。”

包公道:“你跟随这三个和尚共处一年,若不说出昨夜祷祝城隍一事,我今日必定认为你是淫贼,难免要将你官卖。你如今说默默祈祷城隍,求报婆婆、丈夫的冤屈,这乃是实事,我昨夜正好梦见城隍告诉我此事,如今与梦相合,才相信城隍有灵,这三个秃子理应判处斩首之刑。”

于是包公在堂上拟写文书,将妇人送还母家,让她另行改嫁。

第九十则西瓜开花

话说包公完成粜谷赈灾之事后回京,途中偶然经过温州府。一天夜里,他梦见四个西瓜,其中一个开了花。醒来时正是半夜,他思索着这个梦,却不明白其中的缘故。第二天,包公去拜访府官王给事,途中遇到三个和尚在街边宣讲因果。等他回衙时,那三个和尚还没离开。包公见他们刚剃的头泛着青色,像西瓜一样,便想起了夜里做的梦,于是将三个和尚带回衙门,问道:“你们三人叫什么名字?”

一个年长的和尚回答说:“小僧名叫云外,另外两个是师兄弟,名叫云表、云际。”包公又问:“你们住在哪个寺庙?”云外说:“我们都是远方的行脚僧,随地游历,没有固定的居所。昨天到本府后,暂住在东门侯思正的店里,也不会在此久留。”包公接着问:“你们四个和尚怎么只出来三个?”云外说:“只有我们三人,没有其他同伙。”

包公命手下传侯思正来,问道:“昨天有几个和尚在你店里?”侯思正说:“三个。”包公说:“这和尚说有四个,你为何瞒下一个?”思正说:“还有一个云中和尚,他心性喜好清静,只在楼上坐禅,不喜欢与人交往,这三个和尚让我不要对人说,以免有人来拜见,扰乱他的禅心。”

包公问出实情后,立刻命令手下捉拿云中。等云中带到,包公见他眉目秀美,像妇人一样。云中跪在案桌前哭泣道:“妾身假名云中,真名四美。父亲贲文,带着妾身、母亲和仆人招宝,正要赴任典史。走到一处高岭,不知是什么地名,前后无人,被这三个和尚杀死了父母和招宝,轿夫们各自逃走,只留下妾身一人。他们强行逼我剃发,假扮成和尚,如今已流离失所半年。妾身苟且偷生,正想向官府禀明此事,为父母报仇,幸好老爷察出真情,请为妾身父母伸冤。”

包公听后判道:“审理得知,和尚云外、云表、云际等人,同恶相济,合谋作恶。他们假扮成云游的僧人,朝南暮北,实为人间的败类。行事狠毒,毫无敬畏神明之心,也不顾及佛门戒律。贲文被授职典史,跋涉赴任,四美跟随双亲,在崎岖峻岭中前行,却遭这三个和尚行凶杀掠,一家性命瞬间殒灭。死去的人骸骨抛在山林,被风雨暴露;活着的人穿上僧衣,飘零四方。他们全然丧失了慈悲之心,所做的污秽之事更无法通过修行消除。即便见到清净的如来,也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倘若真有阿鼻地狱,他们也该永坠其中,转世为牛马。佛法的报应或许迟缓,会在来世显现,但王法森严,即刻就要治他们今生的罪。只有严惩这群凶徒,才能平息众人的愤怒。”

于是,包公发文投送两院,交给相关部门,将三个和尚立即处死,斩首示众。又为贲四美拟写文书,让她解回原籍,得以见到伯叔兄弟。有个大商人贺三德丧妻,见四美容貌端庄,便纳她为继室。后来,四美生下儿子贺怡然,贺怡然连续考中科举。初次选官赴任时,他路过一座峻岭,看见三堆骸骨如同生前模样,心中怜悯,便下令收葬。母亲贲氏出来观看岭上的风景,哭泣着说:“这就是当年贼僧杀死我父母的地方。”于是她咬指出血,滴在骸骨上,血都渗入了骸骨中,确认这就是父母的遗骸,便将骸骨带回安葬。而仆招宝的那堆骸骨,也被安葬在亭边,并立石碑作为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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