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人心惟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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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正式举行登基大典前还有很多流程必须要花上几天时间完成:进宫先祭告正德的灵柩、祭祀宗庙、慰问张太后、皇嫂,熟悉紫禁城办公区的殿台楼阁,然后就是审阅内阁送来的登基诏书。
皇帝的书房、办公室、教室是文华殿,就在文渊阁旁边。
魏彬理所当然地成为向导,一边走一边向嘉靖介绍说:“陛下,太宗皇帝定制,初二、十二、二十二,每月逢二在此处开经筵,再辅以日讲。”
文华殿中虽然刚被打扫过,但一应物件看起来颇为老旧,似乎很久无人使用。
“为何内廷如此惫懒?”
魏彬吓得扑通跪下道:“皇爷爷,无人气的房子,就是这样的。
大行皇帝自正德三年始就长住豹房很少进宫,此殿已多年未用了!平日里司礼监一向清扫收拾,不敢懈怠!”
嘉靖转头对身后张佐、黄锦、麦福三个从兴王府就伴随自己的太监说道:“今后这里黄锦负责,你好好安排一下!”
说着嘉靖走上文华殿中宝座,手按桌案坐下来俯视殿中。
一名司礼监少监在殿外求见,原来是内阁送来了草拟的嘉靖登基诏书,请嘉靖审阅。
这是嘉靖以皇帝身份第一次正式处理政务,他在桌案上展开草诏,看了几句后皱起眉头,里面说自己奉正德遗诏“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还是暗戳戳地想让自己认孝宗为父,再看下去就目瞪口呆了:内阁对正德的评价是“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励精虽切,化理未孚,中道权奸,曲为蒙蔽,潜弄政柄,大播凶威”。
杨廷和是有多恨皇兄,居然没有说皇兄一句好话!虽然后面又虚伪地加了一句“朕昔在藩邸之时,已知非皇兄之意”。
嘉靖深深地陷入沉思,文华殿中一片寂静。
魏彬垂手站在座下,突然听到嘉靖道:“你去取大行皇帝近一年的起居注来!”
华夏有重视修史的传统。新皇即位后的头等大事就是让翰林以起居注为基础,修前任皇帝的实录。而且往往前后任是父子关系,为了隐恶扬善,后任会先审核一下前任的起居注。
魏彬暗叫一声“苦也”,只得去司礼监取来正德的起居注。
嘉靖专注地看着正德起居注。他是一个纯孝之人,想象不出天底下有做娘的从来不去看近在咫尺的儿子,哪怕这个儿子病入膏肓即将过世;而做儿子的远行一年多归来直接去豹房,仅仅元旦时拜一拜娘亲就离去。
嘉靖不动声色,把正德自淮安落马以来的起居注仔仔细细翻阅。
时间流逝,嘉靖抬起头来,对魏彬说:“你去司礼监办差吧!”又对张佐道:“宣袁先生来奏对,顺便让陆松也过来。”
今天的中央部委有自己的宾馆,大明王朝也一样。袁宗皋、陆松等潜邸旧人就住在礼部的官驿。
大明各地官驿对往来官员提供免费食宿。如果袁、陆等安陆来客愿意的话,还能收上不少银子。
袁宗皋的籍贯属于湖广之湖北道。从他入住起,同乡京官、湖广士子、科场同年等纷纷手捧程仪亲自前来拜访;陆松主管王府仪仗,只是一个六品锦衣卫总旗,但是北京锦衣卫一品的实权官员卑辞亲自前来看望陆松,勋贵、外戚亦纷纷令幕僚手捧金子、地契前来送礼。王府旧人依礼一一会见,只是坚定拒绝收礼。
排在门外的访客见来了太监传唤袁、陆入宫,羡慕不已。
袁、陆急匆匆赶到文华殿,以朝常礼见过嘉靖。嘉靖让陆松先在殿外等候,给袁宗皋赐过座后,说道:“袁先生,朕初涉政务,有不懂之处还望先生指点!”
袁宗皋连忙起身又跪倒说:“圣上天资聪颖,明见万里;微臣驽马之姿,岂堪驱使。”
“无妨。坐回去吧!朕让你去翰林院过渡一下,先任翰林学士兼礼部侍郎,先得一个翰林资历再入阁。”
袁宗皋偷眼看看殿内,殿内都是从安陆带来的太监,知道嘉靖有机密事垂询,只听嘉靖说道:“你先看看内阁起草的登基诏书。杨老先生和太后还是不忘让朕过继给皇伯父!”
袁宗皋从张佐手里接过草诏细细看了起来,后面的大赦都是常规操作,兴利除弊的八十一条措施太长,一时半会看不过来,只看前面几段,袁宗皋也倒吸一口冷气,低头沉思半晌问道:“圣上心意如何?”
嘉靖愤愤说道:“杨首辅故意给朕下个扣子,日后肯定要再提过继之事;另外朕之皇位来自皇兄遗诏,朕怎么可以对皇兄的评价如此不堪!”
袁宗皋躬身答道:“圣上甫即大位,不必急于一时!‘入奉宗祧’语义含糊,不必理会,至于评价大行皇帝之语,先依着群臣吧!
微臣在江西时,从王阳明巡抚那里学来一句话:不要四面出击,绝不可树敌太多,必须在一个方面有所让步,有所缓和,集中力量向另一方面进攻。”
嘉靖咂摸一下这句话,眼睛发亮道:“本朝三大学术大师,还是王阳明的话既浅显易懂,又直指要害!”
“王巡抚云此话是一名秀才说的。”
“喔?”嘉靖兴趣来了。“此秀才定学问精通,可知其姓名?”
“听王巡抚说那秀才姓杨名植,乃是吏部尚书罗钦顺唯一弟子。杨植对王阳明说:那句话,也是听一名学究天人,博古通今的不世出天才说的。不过那名不世出天才已经过世了。”
大概是哪位隐世大才言论的吉光片羽。自宋以来,这种大才很多。他们生前淡泊功名利禄,其学术藏之于名山,传之于后世,往往会在一两百年后大放异彩。
嘉靖点点头道:“朕知道怎么做了。袁先生,你们当地方官的,下车伊始先要干些什么?”
袁宗皋躬身答道:“天下道理是相通的。太祖高皇帝曾为地方官员写过上任指导:首先祭告天地神灵,再拜访乡绅父老,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然后盘点府库,掌握钱粮。”
想起当年孝宗居然没钱办丧事,眼前正德的灵柩还停在几筵殿,嘉靖赶紧转头问张佐:“内库账册交接了么?”
张佐上前道:“皇爷爷!内库今年入库十五万两,上月遣返外四家及先皇召来的外番使臣僧侣杂耍等花费十万两。现存银三十万两。”
嘉靖吃惊道:“皇兄派了多少内监去外面收矿税、商税?难怪内阁在草诏中欲罢各地收税的太监,给士绅一条活路!”
张佐做过功课,回复说:“今年内库的银子是从日本运来的。大行皇帝去年派苏松团练东征日本,今年运回来一批银子,一半用在吴淞江疏通,一半解往内库。”
嘉靖松口气,至少正德的葬礼不至于让人说闲话。
“那日本一贫如洗,居然有如许金银!苏松团练莫非仿效当年征安南旧事,残虐日本?”
袁宗皋接口:“天子乃天下人之父母,日本子民亦陛下之赤子!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吾皇明切不可残民以逞,与夷狄同类!”
黄锦出来回答道:“大行皇帝不豫之时,有李充嗣、张岳奏报东征之事,积压至今。另南京锦衣卫密报锦衣卫东渡日本监军。”
锦衣卫、东厂的密报不经通政司直达天听。嘉靖在殿试后才有时间批阅近三个月来的积压奏疏,目前没时间看。他点点头道:“袁先生请回,让陆松进来奏对。”
待陆松见过礼后,嘉靖开口说道:“王府旧人,这几日可曾有收受礼金的么?”
嘉靖在路上对随从和身边的大臣说:不要骚扰沿途的百姓;沿途藩王若提供饮食和馈赠,都要辞谢不受。如果沿途官员准备了珍馐美馔,或所修建的行院稍微豪华一些,嘉靖都立刻下令不得停留,径直前行。这样往往到达下个地界时,当地官员猝不及防,只能简单送些粗茶淡饭过来,嘉靖反而对当地官员宽慰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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