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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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呯呯。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枪响，汉森的手下全都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去，就看到几个中国人从身后袭击过来。汉森的一个手下，看着自己两面受敌，不等姚文磊的人冲过来，猛然跳起来，挟持住了怀有身孕的姚雪芙，手臂紧勒住她的脖子，一步步的向后退去。

“雪芙。”刚刚冲过来的周墨翰，看着被挟持的姚雪芙拳头握的格格作响。

“墨……墨翰……”姚雪芙看着眼前的周墨翰，唇角扬了一点笑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周墨翰的眼眶一红，乌黑的手枪指着汉森的手下，失控的大吼：“马上给我放了她。”

对方冷笑了一声：“哼。要不就他妈一起生，要不就一起死。想让我放了她，全都给我让开。”

枪声响起的瞬间，刘艳茹啊的一声惊叫，可她顾不上这些，抬脚向着姚文磊跑了过去。

“文磊。”刘艳茹几步跑到姚文磊身边，被姚文磊一把护在了身后。幸好周墨翰和柏然冲过来的很快，加上安莫琛的几个手下，其中还有几个没见过的人，前后夹击，对方很快就处于劣势。

看着姚雪芙被人挟持，安莫琛看着对方不远处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哎哟……哎哟……”一个女人的声音瞬间从汉森手下的身后传了过来：“小伍哥哥……我好像中枪了……我会不会死呀？”说话的，是林静一。

汉森的手下有些紧张的动了下身体，想回头看是怎么回事，几乎就在一瞬间，安莫琛的手在空中一扬。

啪。

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准准的刺中了汉森手下的眉心。

扑通。

对方闷声栽倒在地。

“雪芙。”周墨翰快速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姚雪芙。

在对方倒下去的一瞬间，汉森其他的手下再次跟四大金刚和姚文磊的人打了起来，不过汉森一死，这些人也像是无头苍蝇一般不一会儿便全都被制服了。

“文磊，你怎么样？”刘艳茹看着姚文磊的腿上鲜血不停的流下来，整个人紧张不已。

周墨翰看着姚雪芙没什么事，看着大哥姚文磊腿上的伤，快步走过去，快速脱掉身上的衬衣，全都撕成条状，迅速给姚文磊做紧急处理。他原本就是医生，对这种事自然很熟练。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口。

安莫琛四下里看了看，汉森的手下已经都被控制，这才收回视线看着姚文磊：“你们的事处理完了，我们的事是不是要再谈一谈？”

姚文磊沉默的看他一眼：“好。”

周墨翰一听安莫琛的话，立即护在姚文磊的身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与其跟你们回去受死，那今天就做个了断吧。”

余一朵听安莫琛的话，立即跑到中间，看着安莫琛和知夏以及四大金刚泪不停的奔涌而出：“老大，知夏姐，还有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大哥吧。他已经这么不容易了。你们为什么非要把人逼上绝路？你们不是好人吗？为什么明明知道我们有冤情，明明知道大哥这些年这么不容易，你们还是要来抓他？你们去过四里屯吗？我没去过。但那一千多座墓碑我看到过。你们怎么忍心？如果我大哥跟你们回去，他就难逃一死。二哥已经进了监狱，五爷爷死了，如果我大哥死了，我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你们这些人，都说自己代表的是正义。你们拍拍自己的良心，你们真的做的对吗？”

安莫琛的眉头微蹙着，看着眼前的余一朵缓声道：“朵朵，我去过四里屯，我也看到了那些墓碑，说实话，我很同情你们，死了那么多人，但是无论怎样，你大哥在报仇的时候，已经触犯了法律，就算姚万根和周云奎他们死有余辜，可是制裁他们的不应该是你大哥，而是法律。”

“别跟我提什么法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为什么我们村的冤情过了二十年才得以真相大白？法律到底是为谁设的？你想过吗？反正我不管今天你们说什么，谁也别想带我大哥走。”余一朵说完，突然伸手从一边的保镖手上抢了把手枪，抬手指着安莫琛，手枪在空中不停的颤抖：“老大，别逼我。你们今天谁带我大哥走，我就杀了谁。”余一朵失控的看着安莫琛，泪水一次次滚落。

“朵朵。”林成和楚益梵全都紧张的看着余一朵。

余一朵听着两个人的喊声，再次失控的大喊：“叫我吴贝贝。我没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追到天涯海角，把我大哥逼上绝路。你们当我是你们的朋友吗？”余一朵说着看向另一边的冷骁：“还有你冷骁，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算是看清了，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

安莫琛和四大金刚全都沉默的看着余一朵，听她说的话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知夏看着眼前失控的余一朵，缓步走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余一朵紧张的双手握枪，泪流满面的看着知夏大喊。

知夏迎着她的枪又向前跨了一步，看着眼前的余一朵缓声道：“不管你是朵朵，还是贝贝，我们都为你心疼。为四里屯的一千多人心疼，八个月前安莫琛中枪昏迷的时候，我和四大金刚去了四里屯，那里还没有修好，朵朵，姚文磊，你们知道吗？站在四里屯的墓碑前，我感到很惭愧。因为当年跟你们一起逃出来的那个五爷爷，我是看着他离开人世的……”

姚文磊的眉头一皱：“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看着他离开人世？你见过他？”

知夏缓缓的点点头，想起那个慈祥的老人，眼眶也跟着红润了：“当初为了查清姚万根的来历，我曾经自己去了一趟F县，在东山那一带我找遍了附近的小煤窑，在最后一个煤窑里碰到了五爷爷。姚文磊，你可能想不到，当年你离开之后没多久，五爷爷就被人抓了起来，因为不知道是谁知道四里屯还有个看林子的五爷爷。他这一抓就整整被关了二十年，这二十年里，他白天被安排到井下干活，晚上才能从井下出来。他被煤窑里的那些黑心矿主关在一个小院子里。他说如果不是为了给四里屯伸冤，他早就自杀死了。二十年里，他亲眼目睹很多外地抓来的矿工死在自己的眼前，可他愣是熬了过来。当时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得了很严重的病，如果不是白雨赶到救了我和四爷爷，我想我也已经跟四里屯的那些乡亲们一样，冤死在那里了……”

一边的白雨看着姚文磊点点头：“是的。那天我跟知夏一起见过五爷爷。对了，知夏还用手机录了五爷爷说的一段话。”

姚文磊立即看向知夏。

知夏伸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找到那一段视频递给了姚文磊：“这就是五爷爷。”来美国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很可能会用到，所以把自己的手机一起带了过来。

姚文磊凝脸的接过来，看着手机上那个面目沧桑的老人眼眶蓦地一红，抬手按下播放键。

五爷爷的声音，瞬间从里面传了出来：：“亮子……我是五爷爷……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你还活着吗……”五爷爷说到这里泪如雨下，哽咽了半天后这才抬手擦了擦眼泪：“亮子呀……这位明知夏姑娘刚把我从小煤窑里救出来……你走了之后没多久……我就被人抓走了……我原本是快要死的人了……可是因为他们晚上没有工人下井，就把我留了下来……亮子……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你……咱们四里屯的老少乡亲都等着你……等着你给他们沉冤昭雪呀……”五爷爷说到这里时再也说不下去，掩面痛哭起来。

“五爷爷。”看着手机里的五爷爷，姚文磊的眼泪终于无声的落下来：“五爷爷，您安息吧，四里屯的仇……亮子已经报了……”

“五爷爷。”余一朵听着手机里那个苍老的声音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所有在场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姚文磊看着手机里的五爷爷沉默了许久，最终抬头看着安莫琛：“好。我跟你回国。”

余一朵立即落泪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大哥——。”

周墨翰和柏然也紧张的看着他：“大哥，你不能跟他们回去。”周墨翰扭脸看着安莫琛：“好。既然你非要带我大哥回去。我跟你走。但是大哥是四里屯的希望，只要你能放了大哥，我周墨翰跟你回去。人都是我杀的。红蝙蝠也是我创办的。”

“墨翰——。”姚雪芙听着周墨翰的话，眼泪也跟着涌出来。

安莫琛淡淡的看向姚文磊，眼眸微眨……

“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我有一个条件。”姚文磊直视着安莫琛的目光缓声道。

“说说看。”

“放了我手下所有的兄弟。让他们在国外生活吧。”

“大哥。”周墨翰和柏然全都看着姚文磊。

安莫琛眼神淡淡的看着他，沉默了很久，终于缓声道：“好。”

听着安莫琛的话，姚文磊看着眼前的妹妹和妻子，再看了看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出生入死的兄弟，微微一笑。

“大哥。我不让你走。”听着大哥要跟安莫琛离开的话，余一朵扔下手中的枪，直接抱住了姚文磊，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你不能走。哥。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能抛下我……”

姚文磊抬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眼眶泛红的笑了笑：“其实大哥很多年前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贝贝……如果你不想回国，就留在这里好好陪着你的大嫂吧……知道吗？再过八个月，你就能做姑姑了……”

“大哥。。”余一朵听着大哥的话再次泪如雨下。

姚文磊轻推开妹妹，抬手擦擦她脸上的泪，看向一边的妻子刘艳茹：“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墨翰和柏然会照顾你们的……”

“文磊。”刘艳茹伸手抱住了姚文磊，眼泪也涌出了眼眶。

此情此景，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时间滑过去一些……

姚文磊跟所有的人道别后，这才看着眼前的安莫琛：“我们走吧。”说完率先抬脚向着山下走去。

安莫琛看着四大金刚和知夏手一扬，示意他们先离开。几个人立即全都跟着姚文磊下了山。

安莫琛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余一朵，满眼含泪的看着他。抬脚缓步走了过去。

“安莫琛。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为什么非要带走我的大哥？为什么？”

“朵朵，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敬重你大哥，但国有国法……”

“你今天告诉我国有国法？二十年前为什么没有人来对四里屯的父老乡亲说这些话？为什么？他们冤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说？我大哥一个十岁的孩子，为了生存，二十年留在姚万根的身边，喊他爷爷……你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吗？你不懂。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人，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情什么叫义。我恨你。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可你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国有国法……你把我唯一的哥哥带走了……安莫琛。我恨你。我恨你。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走。”余一朵崩溃的嘶声大喊，声音穿破了山顶上的天空，在山间久久的回荡……

安莫琛微微蹙了下眉，沉默的看着满脸绝望的余一朵，半晌后缓缓的转身，向山下走去。

“大哥——。”余一朵看着大哥的身影越走越远，踉跄着脚步向前走去。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安莫琛看着下山的路回头看看余一朵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他在等着余一朵。

那个女孩子，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妹妹照顾，她刚刚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的心里也是说不出的难受，但他有自己的立场，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已……

一个黑影，隐藏在某一块岩石后，手里拿着一把手枪，知道这个人坏了汉森的大事，举起手枪对准了安莫琛的后背。

哗啦一声响。

黑影还没开枪，脚却一下子踩空了，传来一阵石子的哗啦声。

余一朵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她抹了把眼泪，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那个黑影重新拿起手枪对准了安莫琛。。她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

呯。

一声枪响突然从安莫琛的身后响起来，所有的人全都身体一僵。

姚文磊的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向山上看去。就听到安莫琛的声音从山上传下来：“朵朵——！！”

“贝贝。”姚文磊的眼眸一凛，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抬脚快速的向山上走。

其他人也全都快速的向山上跑去。

姚文磊没走几步，就看到安莫琛抱着余一朵从山上快速的走下来，入目的，是满眼的血。

余一朵倒在安莫琛的怀里，胸口的鲜血不停的涌出来。

“贝贝。”姚文磊的眼眶一红，伸手把余一朵抱在了怀里：“贝贝，我们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大……哥……你等一下。好吗？”余一朵挣扎着喊出口。

“贝贝，你别说话……我们去医院。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绝对不能有事……”姚文磊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

“大……哥……求……你了，我……我想跟……老大……说几句话……”余一朵颤着手，脸色惨白的看着自己的大哥。

安莫琛立即走过去，握住余一朵的手：“朵朵，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一朵努力的挤出一点笑容：“老大……我刚刚……说恨你……你别生我的气……我是……心疼大哥……我恐怕是……不行了……我能跟你……跟你提个要求吗？”

“你说。”安莫琛紧握着她的手，眼眶跟着泛红了。

“求求你……别带我大哥走……我……我用我的命……换我大哥平安……好吗？”

“贝贝……”姚文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抱着妹妹眼泪无声的涌出来：“你不会有事的。大哥这就带你去医院。”说完固执的向山下走。

冷骁快速的走过来，拦住姚文磊：“你的腿受伤了，把她给我吧……”

抢救室外。

所有人都在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姚文磊虽然中了枪伤，但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虽然余一朵跟他是亲兄妹，但是跟妹妹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他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个妹妹想方设法的想给他补偿。她总是会给你一些小惊喜，她会在你劳累一天的时候跑过来给你捶捶背，又或者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给你讲笑话。知道自己总是喝黑咖啡，她觉得不好就每天给大哥冲一杯香气四溢的清茶。一口喝下去都感觉清香四溢，从里到外的舒服。反正自从这个妹妹出现，他的生活几乎每天都是在阳光中度过的。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边，无论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她的脸上总是挂着可爱的笑容。她用自己的热情和魅力，感染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就连他手下的保镖们都说，爱上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了。

这样的好妹妹，他怎么舍得离开？

安莫琛看着姚文磊的伤，走过去硬是扶起他来。

姚文磊抬头看着他：“我已经答应跟你回国了。为什么她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我从二十年前到现在，她是唯一一个能让我笑出来的人。因为我看到她，我就感觉到我的人生还有希望。她那么可爱。那么善良。可是为什么老天却一点儿也不眷顾她？她说要用自己的命……换我这个做大哥的命……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安莫琛。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安莫琛看着一脸凝重的点点头：“我能理解……”

姚文磊冷笑了一下：“你错了。你根本就无法了解。二十年前四里屯一千多人被埋在地底下的那一幕，这些年来一直在我脑海中不停的出现。我告诉你，在贝贝没有出现前，我甚至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二十年里我不停的被恶梦骚扰。那种恐怖，不是有几个人对着你说一些安慰的话，你就能忘掉的。那一幕刻在我的心上，随着血液流遍全身，二十年来，伴随着我一切的一切。可就算是二十年里我经历了这所有的一切，我依然感谢老天。因为他让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妹妹。之前我一直担心她，会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生活？她健康吗？她这二十年里过的好吗？她会不会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她会不会记得自己还有个一直在想着她的大哥？可是真正见到她，开始了解她，接触她的时候，谁都不知道我每一次面对她，心里有多开心。她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她好像从来不哭，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在她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我的睡眠越来越好，我开始感觉到了家的温暖，我觉得我的人生又有希望了，我又活了过来……”姚文磊想着妹妹的一切，心痛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的落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

“可为什么现在……为什么她又会发生这种事？是不是四里屯的人全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老天才真正的罢手？”姚文磊的情绪，二十年来第一次失控，想着手术室里生命垂危的妹妹，他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泪水悄然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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