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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婆和善,张成业体贴,宋腊梅如蜜罐里泡着,日渐鲜活起来。
杂货铺能挣钱,三不五时孝敬些小东西给公婆,老人高兴,便也不拘着她什么。
由此深感女子能自力更生,才更能赢得尊敬。
若她靠张成业过活,日子恐怕又是另一副模样。
或许会不得已带着淑惠在张家,日日相对相处难免起龃龉。
那样她定会心生怨憎,说不定会致夫妻离心。
绝不会如眼下一般和睦。
成亲半年后,宋腊梅有了身孕,张成业喜出望外,他有后了。
张家两老亦是激动,对宋腊梅更为周到。
宋腊梅担忧淑惠,对其更加疼爱。
唯恐她会因这个孩子而失落。
不耐其烦一次次搂着她,承诺有了别的孩子仍最爱她。
淑惠对有弟弟妹妹这事,丝毫不排斥。
身边孩子都有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她只当是寻常,并未觉得娘的疼爱会被夺走。
小小的人每日都欢快无忧。
即使缺了爹的疼爱,有那么多疼爱着她的人,已然弥补那点缺失。
正月里,宋腊梅已经显怀。
因着事事顺心,状态看着极不错,让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幸福的孕妇人。
元宵这日,因早早答应淑惠和圆月看灯,下晌便领着两人去仙女湖。
她一手牵一个,张成业护在身边,眼睛不离盯着三人。
以防被人挤到,还有拍花子。
淑惠和圆月都喜欢糖炒栗子,他掏出钱袋子买来拎在手里,细心剥了递给三人。
宋腊梅满脸笑盯着淑惠和圆月吃,四人都是乐呵呵的。
湖边听琴扯着惠儿和宗耀,看到宋腊梅幸福模样,心中百转千回。
她渴望的小日子就是如此,可李庆有连同她一道出来都觉得丢脸。
先前个个反对,两人心在一处,这两年不再有阻力,夫妻 反倒离心。
曾觉得摆弄人心再是简单不过,却不知一个男人变了心,再是百般使力,也难以扭转。
不爱便是不爱,厌烦便是厌烦。
或许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才是最好的。
听琴默默叹一声,心中满是疲惫。
随着宋腊梅肚皮耸起,村里闲话多起来,便有那多嘴妇人逗弄淑惠。
哄她说有了弟弟妹妹,娘就不疼她了。
淑惠极其认真的回话:“娘最疼我,有了弟弟妹妹一样疼我。”
妇人意外她会这样说,作弄不够,继续哄她:“你娘就是骗骗你,真生个小弟弟保准更加喜欢弟弟。”
淑惠头一昂,却是不信,大声道:“我娘最疼我,有了小弟弟也会最疼我。”
妇人挑眉又撇嘴:“你就等着瞧吧。”
淑惠和圆月气鼓着腮帮子,被徐氏撞见了,扯着她两个撵去妇人家,站在院门口就破口大骂。
妇人心虚,出来强撑着笑说闹着玩。
徐氏不依不饶,哪有跟孩子这么玩闹的?
分明是挑事。
难听的话说了一箩筐,直说的妇人颜面全无,才牵着两个孩子送回去了。
边走边放话出去,谁再这般多嘴多舌,她绝饶不了。
杜巧娘知道后极是无奈,孩子大了圈不住,见天往村里跑,她又不能时时跟着。
黑了心肠跟孩子说这些,真是可憎。
又把淑惠搂在怀里哄,别听外人瞎嚼。
淑惠浑不在意,大咧咧笑着道:“多个弟弟出来娘和你们也会疼我。”
徐氏闻言便笑,等两个小丫头走开,便笑与杜巧娘道:“淑惠的性子比腊梅强多了,多亏了你把她养的这么好。”
宋腊梅天天在镇上,淑惠跟杜巧娘的时间比亲娘还多,徐氏有这话,也是正常。
杜巧娘并不邀功,这孩子几个月就养在跟前,跟圆月比也不差什么。
都是自家孩子,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这事没有和宋腊梅说,她大着肚子,怕会多思伤身。
只也没瞒过去,没过两天淑惠和村中小娃打架,和圆月两人蓬着头发回来。
身后还跟着个吵闹的小妇人,手中牵着男娃,娃脸上几道抓痕,胳膊上还有两道牙印。
男娃五六岁大,抽泣着抹泪,妇人心疼的不行,来找杜巧娘告状。
杜巧娘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检查过身上没伤,才问是怎么回事。
圆月口齿伶俐,抢着回话:“他说淑惠没爹疼,还说大姐也不要淑惠了。”
淑惠气呼呼的瞪着男娃:“该打!”
杜巧娘护犊子,站起身望向妇人,其意不言而喻。
妇人面上青红皂白,嘴中嘟囔道:“娃懂什么?再怎么也不该二打一,看把我家娃打成什么样?”
杜巧娘不愿意了:“娃是不懂事,大人该懂事吧?要不是你们大人在他跟前说过这话,他咋会跟着说?”
“这样说一个孩子,心思也忒恶毒,我家淑惠一个小娃怎么招惹你们了?”
正吵闹着,宋腊梅回来了。
听说这事险要气炸了,一个个是吃饱闲的。
又想起自己和离时,村里那些闲言,越想越恼,挺着肚子跟妇人大吵一架。
闹的全村人围过来,借机吐露心中众多委屈,直把一部分妇人臊的脸皮发热。
以往可没少说她闲话。
宋腊梅道完心中辛酸,态度立转,横眉竖眼道若再有人为难淑惠,她必不会轻饶。
宋常富立在人群后,看的连连点头,侄女终于能自个立起来了。
眼见宋腊梅将要生产,宋常贵暗暗生出担忧来,万一生个女娃,再惹得张家不喜。
可偏偏想什么来什么,还真生了个闺女。
听闻这消息,他愁的眉头皱起,不想却见张成业喜滋滋来送红喜蛋,言语间毫不在意是个丫头。
洗三的时候又见亲家母对腊梅贴心照顾,才算放下心来。
宋腊梅见张家并未因生的是女孩而对她有所轻视,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她也挺担忧的,就怕张家人露出“真面目”。
宋腊梅过的日渐舒心,李家却是不安生。
李庆有心中失衡,生出怨怼,竟去寻欢作乐,还迷上清乐坊一个花娘。
李婆子和听琴这对婆媳少见的立场一致,可也管不了。
他破罐子破摔,什么都听不进去。
为此家中闹的一团污糟。
如此荒唐过了七八载,李婆子终是被气的一命呜呼。
亲娘过世,李庆有终于幡然醒悟,在灵前哭的死去活来。
原以来家中日子终于能清净,却不想儿女已大,对他这个爹唯余一腔埋怨。
李庆有心中失意,借酒消愁,染上酒瘾,家中又隔三差五吵闹。
听琴委屈至极,为何日子会过成这样?
更令她心寒的是,儿女却只冷眼看着。
事后更说出她身份不清白,也怪不得爹之类的话。
她不敢置信这是亲手养大的孩子说出的话,累死累活全因他们才硬撑着。
不想他们竟恨她。
寒意遍布全身,心死一半。
她的人生真是可笑。
到底图什么?
这日李庆有醉个半死,迷迷糊糊走到镇西,昔日那小小的杂货铺已搬到对面。
三间宽敞的店面,铺里妇人面带笑意忙碌着,令他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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