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之五】：恶魔（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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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六神交出了权力，这场没有意义的新世界战争，终于落下了尾声。

世界仍然在融合当中，但在李澳兹率领的六神——现在是六加二，八位道途主神组建的天界山会议，共同把持着新世界的秩序缔造。

在李澳兹的命令下，神族纷纷褪去瓷质肌肤，转生为人，已经封神的，强制加入天界山会议，作为新世界联合防卫部的一员，为全球人民服务。

新世界名义上还是地球，只不过和零号地球的原型比起来已经偏离了很多。

更多的来自星渊的魔法、科技、种族和文化渐渐融入到了地球中，人们的生活也开始慢慢变化起来。

以前也许只是在墨西哥挖银矿，现在却要面对各种魔怪的威胁，民兵或者职业军队的成本又太高，不知道是哪个天才一拍脑袋，开办了个赏金猎人的中介委托平台，介绍一些小有本事，混不进去军队，但在民间绰绰有余的超凡者去猎杀魔物。

渐渐的，这种平台越做越大，变得正规化起来，后来因为‘赏金猎手’实在不好听，为了跟猎杀通积犯的避嫌，加上地球上的融合点变得越来越多，各种猎杀怪物的过程就像是冒险一般，索性就叫做了冒险者公会。

有了新来的两大道途，虚空和幻龙的信仰也在地球上传播开来，原本六神也不能再一家独大，蛋糕就这么大，为了争夺话语权和信仰，原本团结一体的六神，也开始陷入到内斗里。

墨菲德里亚和莱安定都盯上了印度次大陆的地区，这里的人民性格淳朴甚至愚蠢，甘愿献出一切给神灵，因为这一点，两人常常发生摩擦和口角，甚至爆发冲突。

其他主神之间的利益纠葛也不少，但因为天界山会议的存在，祂们也没办法继续发动战争讨伐彼此。

因为李澳兹还在那里坐着。

继承了利维坦达尔的李澳兹，没有复活所有死去的人，而是协助斯派克特重新稳定了冥河的运行，确定了详细科学的生死轮回机制，确保生死的界限不会扰乱两个世界。

说来可笑。

以前的星渊诸神是不需要信仰，也不在乎信仰的，但当天界山会议组建后，李澳兹只看重祂们这些主神获得凡人信仰的数量——就好比是党派的支持率一般，为了得到更多的凡人支持，这些高高在上的主神也开始想尽办法，在不干预人间的规矩之下，尽可能地传播自己的信仰。

李澳兹并不干涉祂们的做法，实际上把主神杀绝了，这样做也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新世界陷入到字面意义上的‘六神无主’的境地。

当然，作为六神臣服让步的条件，李澳兹也没有去召唤盖娅，同时也放弃了利维坦达尔的力量。

【皇帝】安迫罗和【学者】莱尔作为战犯得到了审判，李澳兹让他们带着利维坦达尔的力量一起封印在了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的冻原深处。

安迫罗没什么可说的，李澳兹没有对地球人赶尽杀绝，反而维护了地球的和谐，安迫罗实在没有理由对李澳兹提起战斗的想法。

当然，就算没有利维坦达尔，李澳兹揍他也跟狂扁小朋友一样。

莱尔的认罪态度比较良好，判了六百年后，加上一些立功表现，他就出狱了。

大概是2561年的时候，莱尔·斯温德勒来到了美利坚人民工团的佛罗里达定居了一段时间，然后前往了布干维尔，跟当地的美拉尼西亚土著混得很开，还写了很多土著的民俗故事。

看起来这个人还是有几分学者的潜质的。

欧舍恩战后到了明属北海道，成为了一名海洋学者，并致力于海洋环保事业，余生都呆在北海道的研究所里。

夜仗剑因为丢了真名，这辈子只能叫这个，索性直接仗剑走天涯，成为了一代流浪剑客。

拉娜恩转生成了一只猫，据她所说，当猫的生活是这样的：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呜喵喵。”

尹书文喜欢上了二次元，并投身动画制作产业，但并没有做出什么成就，不过认识了很多同好伙伴，倒也不孤单。

焦子牛和林染霞选择回归平淡的生活，因为同样宅家且不喜欢炎热地区，他们选择定居在芬兰的赫尔辛基，这个破地方一年几乎看不到多少阳光，但对于两个从不爱出门的社恐新人来说，这里是最合适的地方。

不过，偶尔他们的好邻居夏语冰会找他们借床。

亚莉克希亚在北美的检察官生涯极为顺利，甚至差点当上了德克萨斯的市议员。

诺米喜欢沙俄的美酒和美景，在卢甘茨克当了十几年矿工，然后攒了点积蓄，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上办起了小农场，虽然俄国人的经济比基建还烂，但是诺米倒不怎么在意这些，毕竟跟霜镀共和国比起来还是好了很多的。

帝亚兰不出意外地继续着猎杀隐秘公民的活动，但很快她就退休了——李澳兹之前杀得太多，她只杀了7年，就没事可干了，最后选择去澳大利亚观察科莫多巨蜥生态。

李澳兹后来见到米瑞德·芬妮，也就是质向，已经是战后的第78年了。

“源始种认为，你做得有点过火了。”

质向跟他已经没了什么感情，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意思。

李澳兹也不在意，毕竟他已经跟亚雯有了三个孩子，他的岳父戴尔维林就在天界山脚下的林地里，那些栽花松土的霜镀公民都看着他呢。

“源始种们应该感谢我退让了，不然六神都得死。”

李澳兹怀里抱着小女儿李贞贞的，边逗弄着她的小嘴巴，惹得小鬼一愣一愣的，边对质向回答道：

“老东西们要是再废话就杀你们全家。”

“你要是这么说话，话就不能这么说了。”

质向叹息一声：

“你本来是拯救了两个世界的大英雄，可你现在这么做，是完全把权力集中在了你个人手中。”

“你想骂我独裁？”

“它们倒不是这个意思，但你要问我的真实想法，那确实如此。”

质向无奈：

“你手里的权力握得太多了，【黄昏卿】是源渊联邦的人，【幻龙】道途主神是你另一个分身的老婆，剩下六个主神被你压着打，祈并者被你的岳父怼回去，如果不制衡一下，那些老人们会很不安，毕竟对你来说——利维坦达尔的力量，只要一句话，就能拿回来吧。”

李澳兹没有回应，只是淡淡说道：

“你让我放弃独裁，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说？”

“把坦齐马特找回来。”

“这不可能。”

质向立刻否决：

“坦齐马特是少数能够……不能叫杀死，应该是抹除源始种的存在，如果把它找回来，那么是个人都能用它对抗秩序。”

“那不就了结了嘛。”

李澳兹把女儿交给一旁坐着的亚雯，呵呵笑道：

“我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矛盾啊。”

“当初你说过，六神这么做，根本不是在打破轮回，而是在杀死了造物主后，自己成为了新的造物主。”

质向暧昧地说道：

“可现在，你跟造物主之间，还有什么区别吗？”

“还是有的。”

李澳兹说：

“我会死。”

“哈哈，这不好笑。”

“是真的。”

妻子亚雯说道：

“我们俩已经约好了，放弃永生，再干五十年就退休，然后一起衰老，凑个金婚，然后就准备一起去魂归冥河了。”

质向沉默了片刻。

“你们，”她开口道：“你们在开玩笑吧？到了这一步，万人之上，封无可封，永恒唾手可得的境界，你们俩跟我说要放弃？”

“因为很无聊啊。”

李澳兹耸耸肩：

“你知道雷德后来怎么样了吗？”

“听人说她被放逐出去了。”

“她后面成了亚斯卓拉，现在在其他世界已经七百亿四千八百五十一万五千岁了，别人问起她的名字，她都只知道回答亚斯卓拉，自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再过几万年，大概连语言功能也会退化掉。”

“短生种迈向长生种的过程确实会出现各种问题……但也不至于才活个百年就死了吧！”质向难以相信。

“活得太久，确实是没什么意思了。”

亚雯随口道：

“我老爸变成了【霜镀社会】后，都没有一点活着的感觉了，既不需要吃喝拉撒，也不需要观赏艺术和娱乐活动，那么还有什么可需要的呢。”

“我们俩都是粗人，凡夫俗子。本质上是一个打铁的和一个裁衣的，既没有什么高远志向，也没有什么极高的追求。”

李澳兹笑了笑：

“但是，看到你们这么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真的很开心。”

质向沉默了许久。

“这就是，你的目的？”

质向问道：

“打一顿盖娅，不为了任何缘由，纯粹出于好玩？”

“对啊。”

“独裁新世界权柄几百年，但退休后再玩17年就去死，单纯为了恶心我们这些源始种？”

“不然呢。”

“那你发动神族大战，把星渊叙事全体整合起来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团结所有人，只是因为顺手？”

“还真是。”

李澳兹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了，我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就是有爱的事业，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劳有所得，自己不亏别人，也不让别人亏欠自己，就这么简单。”

“你为了当个铁匠，杀穿了六层星渊和地球两界？把主神们踩在脚下臣服于你的权威，就这么简单？”

“也可以这么说吧。”

李澳兹微笑：

“说真的，如果星渊当年给我名字、权柄和神国，而不是让芮莱缇给我一把剑和名字的话，我可真不会踏上这条道路。”

“但是，就算没有10752，也会有其他炮灰神灵会走到这一步。墨菲德里亚也好，莱安定也罢，祂们说的是没错的，星渊和地球这两个世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早晚有一天会被破灭者消灭重置。”

“既然如此，那还为什么要自相残杀着，让一个残次品世界延续下去，而不是让它归于自然，重新分配资源呢？”

“以前我按照我的使命，像一台机器人，老实巴交地去做了那些事情。去战斗、去厮杀，去篡权，也只是想拿回我本来所有的东西。”

“现在，我则是遵从着我自己的本心，追逐我的欲望，去做了现在的这些事情。”

李澳兹看向窗外，天界山的神话领域被建设的越来越好，他欣慰地说道：

“其实新世界的融合，也是宣告着旧时代的星渊和地球都覆灭了。破灭者几百，不，几千亿年估计都不会再来了。”

“可是我们还在啊！”

质向不甘地说道：

“我们这些源始种迟早会等到那时候的，你这样做，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吗？说好的理想的世界，打破双螺旋体系后的美好夙愿——”

“关我什么事呢，那是你们源始种要操心的。”

李澳兹耸耸肩：

“经过我的改造后，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凡人们的世界，未来地球就算冲出宇宙，也不会发现神族的踪迹，他们就算有一天变成瓷肌玉骨的神族姿态，也只会把自己当做进化的表现，却不会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自我以后，天下无神。”

“没有星渊的叙事束缚，各阶层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跨越改变自己的出身，这样的世界，就算重置几百次，几千次，也不会陷入和星渊一样的腐朽死水。”

“让人们永远公平、平等、毫无差异地出现在一个世界上是不可能的，我也不想去改变阶层的差异，毕竟人、牲畜、寄生虫、细菌之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阶层，牛羊和草履虫，也想改变命运啊——那我就要改变它们，按照它们的心意，不再允许人们宰杀取用么？”

“但是让牛羊通过修行成魔物，然后再进化成亚人种，再从亚人种进化为高等智慧生物，听起来就舒服多了，人类也不会把杀死猿猴视为一种罪恶的。”

“阶层会永远存在，但我为人们提供了两条不那么严苛的阶层跨越之路——不重视血统和天赋，只要有资源就能进步的【幻龙】，不太吃经济背景，只要读书和研究哲学就能成功的【虚空】，这两条道途，比星渊旧体系更温和，也更现实，更适合普通人的追逐。”

“只要努力就有回报，而不是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人施舍福利，那不是把人当做人看，而是当做猪猡和豢宠饲养……”

李澳兹侃侃而谈，跟质向聊了很久。

“我觉得新世界的意义很简单，就是劳有所得，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不论是用什么办法，哪怕是投机取巧和一时幸运，我也是鼓励的，世界应该这样，缤纷多彩的，不然的话，也太无聊了。”

最终，质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我没办法说服你，但我也明白了，五十年后，我们的独裁者大人就会退出历史舞台，从此把这个世界交给我们——”

“不是你们。”

李澳兹说：

“就算是天界山也会腐败，会变质，也会变得僵化，所以我会希望人们能够找回坦齐马特——我会把外域社会的本体慢慢地放进新世界。”

“当恶魔入侵世界，人们会变得团结一致，至少会共同面对敌人。许多矛盾就能放下来，统一了战线，什么都好说。”

“然后，我再编造出一个关于‘只要找到坦齐马特就能击败珀尔迦莱’的神剑传说，这样人们就会去寻找坦齐马特。”

“到了最后，当他们拿到坦齐马特的时候便会意识到，虽然李澳兹选择跟老婆一齐白头偕老共赴黄泉了，但是那个拯救过、反抗世界利奥兹从未离去。”